第6章 烈火灼心
没有一丝犹豫,陆伽伽立即奉命沐浴。
挑开腰束,身上衣裳随手扯到一旁,接着她一骨碌钻进泉水中,瞬间被一股暖意包裹住。
顷刻,满身疲惫一扫而净,她闭着眼靠在泉边,兀自享受起来。
如果每天的日常像此刻一样,进食、沐浴以及入睡,那这穿书岂不是穿成咸鱼王了。
不过她绝不相信慕子潇会无缘无故供她吃喝,定是另有所图,所以逮着机会,能逃就逃。
逃跑是一件严肃的事情,得从长计议,急不得,至少需要规划好路线。
水温恰到好处,倦意席卷全身,她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就快睡着之际,陆伽伽身前突然有种熟悉的滚烫卷来,霎时间一阵刺痛感传遍全身。
低头一看,是血珠融化的地方,丝丝血光欲要迸射而出。
心口要裂开一样。
该死的,就知道这颗血珠不是什么好东西。
水温随之升腾,她双手攀在泉边,竭力爬出水中,奈何痛感一下一下翻涌而来,她试了几次只好放弃。
在这幽静之处,几乎与世隔绝,要怎么办才能唤个人过来?
她目光四处搜寻,试图寻找一线生机。
忽然,一抹清莹灵光闯入视线。
玉铃藏在脏衣破布下,泛着盈润的光泽。
慕子潇丢给她这玉铃,是为了方便使唤她,那反过来,是否也能使唤一下他呢?
不管怎样,这是她唯一能与外界联系的方法。
她吃力地伸手去够铃铛,试了好几次才勉强拿到,小小的玉铃握在手中,犹如救命稻草一般。
叮铃铃——
尝试着晃了一下,玉铃传出轻盈的响声,此外没有别的动静,她又试着摇了几下。
“慕……子潇。”等了一会,她对着铃铛孱弱地唤了一声。
这么小声,也不知道慕子潇能不能听到,感应到之后又是否会来救她,若是在与屠美人耳鬓厮磨,只怕是难了。
此刻她只能煎熬地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心口的疼痛异常折磨,她浑身像是被抽干力气,不着寸缕的身体缓缓滑向泉底。
鼻间溺水逐渐让她放弃思考,脑海中只闪过一个念头。
能不能在临死之前穿件衣服。
凭借着“穿件衣服”的执念,陆伽伽硬生生多抗了几秒,意识渐渐模糊之际,她终于瞥见朦胧云雾之后,有一人影飞奔而来。
那张俊美面容徐徐清晰,脸上凝着颇为嫌弃的表情,是慕子潇没错了。
有救了。
陆伽伽浑身上没有一丝遮挡,他站在泉水旁愣了一下,随后蹲下身子,伸手将她从水中捞出些许,水面恰到落在锁骨下。
新鲜空气灌入鼻间,她剧烈咳了几下,用力喘着粗气,而后目光转向一旁的男人。
“起来。”阴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慕子潇俯视着她,墨发随之垂下,但她依然透过缝隙瞥到他一脸不悦。
陆伽伽:“……”
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连动根手指地力气都没有,能起来的话,早就先穿件衣服了。
“我……真起不来。”她气若游丝。
“……”慕子潇抓住她手臂的力道加重了几分,他垂着眸,似乎在思考怎么把她从水中捞出。
目前情况确实有些棘手,可再拖延下去,她就要痛死了,这种状况下她其实不介意什么的,救人第一。
思索数秒,随后慕子潇别开视线,单手解开外裳覆在她身前,顺势将她从水中捞了出来。
哗啦——
水流落了一地,石壁上晕开一大片。
旋即慕子潇抱着她坐在冷硬如铁的石床上,垂眸盯着她心口的血色,片刻也没耽搁地为她输入银光。
没有了外衣的阻隔,光洁的后背贴在他怀中,能感受到他的体温,泛着暖意,再然后她两眼一黑,昏睡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逐渐回笼,一抬眼就瞥见慕子潇下颌在距离她头顶不远处。
二人依旧维持着原来那个姿势,慕子潇从背后拥着她,一只手正不断给她输送灵力。
这个姿势很别扭,她想调整下身体,可刚动了一下,就被制止。
“别动。”
他的掌心悬在她心口处,一道冷流与血光相抵,流窜在体内的炽热汇聚在一处。
其实她想说,可以让她躺在石床上再治疗的……
她现在摸不清慕子潇的脾性,感觉和书中所说的“风流浪荡”不太一样,但又具体说不出是哪不一样。
不过这些也不是她需要关心的事,她只想知道为什么血珠还残留在她心口。
目前看来,这颗血珠是隐患。
原以为这颗珠子是在她体内消失了,没想到才一日而已,又出来作祟,多来几次不得把她折磨疯。
慕子潇忽然对她好,应该和血珠脱不了干系,难不成这人还想着把珠子取出送给屠美人?
除了这个原因,她想不出别的,只要涉及到屠美人之事,慕子潇总是格外上心。
血珠在她体内再次成型时,便要剖心取珠,那她小命岂不是又要不保。
“血珠……”她低头指着心口,犹豫着开口。
“不该问的别问。”慕子潇立即打断她的话。
听着他的语气一沉,陆伽伽很识相的闭嘴,不敢多问什么。
每当慕子潇情绪变化,她就害怕得紧,喉间隐隐作痛,连带着周遭的温度都凉了几分。
抬眼看向窗外,此时正入夜,暮色朦胧。
如果不出意外,他此刻应该在鹊羽殿,与屠美人待在一处,饮酒作乐。
而事实是,慕子潇还在给她治疗,耽搁了二人的相处时光,难怪他闷闷不乐。
随着冰凉的气息缓缓钻进体内,她身上的灼热痛感逐渐平息。
血光消失的瞬间,他没有一点犹豫地收回大掌,接着毫不怜香惜玉地放开她。
陆伽伽身形不稳地跌在了石床上,手肘撞得生疼。
了解,慕子潇的温柔专属于屠美人,对待她这种小炮灰就是要毫不留情。
“明早来鹊羽殿。”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容不得一丝拒绝。
“知道了。”她拢着身上的被褥,沙哑着嗓子点头。
“以后若有不适,早些唤我。”他目光扫过她的心口。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慕子潇走后,周遭又是一片宁静。
抚上心口,并无异常。
可她知道,玉珠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便出来折磨她,而目前,只有慕子潇可以救她。
人生艰难。
目前看来慕子潇并不打算杀她,似乎还对她格外关心,不管怎么样,小命保住了,退路也就有了。
或许,这颗血珠也是保命法宝。
趁着天色未晚,她又跳进温泉中泡了一会,借着澄净的水镜好好打量了一下自己这张脸。
毫不意外,与屠美人相比有着云泥之别,不过也不能说丑,能凑合着看。
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笑起来眉眼弯弯。
洗刷干净后全身舒畅,往石床上一趟,睡意就来了,毕竟她最大的优点就是乐观。
过好今天再想明天。
天色刚亮,陆伽伽翻了个身打算再睡一会,争取能多睡一会是一睡。
谁知刚闭眼,枕头底下传来一阵脆响。
叮铃铃——
强压下倦意,她伸手掏了一阵,摸到一个质地冰凉的东西,清脆悦耳声更加清晰。
这时她才猛然惊醒,接着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床。
今日她得去鹊羽殿伺候两个小祖宗,莫不是她起得晚,慕子潇着急了?
来不及多想,她一边胡乱地套着衣裳,一边梳理缠在一起的头发,鞋子还没穿好,就朝门外奔去。
玉铃还在响着,陆伽伽心底莫名着急,手忙脚乱地,生怕去晚了会受罚一般。
毕竟这实在太像上学时候的起床铃。
就很离谱。
鹊羽殿其实就是屠美人的寝殿。
虽然慕子潇有专属于自己的寝殿,但他多数时候还是待在鹊羽殿,几乎是从早待到晚。
一方面是因为舍不得屠美人来回两边跑,另一方面——
男人嘛,懂得都懂。
她的小石屋在最西边,而鹊羽殿在最东边,这意味着她要横穿整个点苍山,来回上上下下石阶。
路过流云殿时,陆伽伽累的气喘吁吁,额间沁出汗珠,她刚歇息一下,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铃铛又响了。
慕子潇,真有你的。
难道是有什么事少了她就不行的么?
陆伽伽一咬牙,一鼓作气地顺着山阶而去,终于来到了鹊羽殿门前,人都要累趴了。
每天这样来回跑,谁顶得住!
刚踏进鹊羽殿范围内,玉铃瞬间安静。
与别处不同,殿外的石板上,沿途栽有灵花,花开正盛,一看便知是精心侍弄过的。
看到此情此景,陆伽伽脑海里便能想到屠美人在花丛中起舞的样子。
鹊羽殿前一片寂静,周围除了她没有别人,不过殿门是开着的。
这两人该不会还没起身吧……
陆伽伽垫着脚尖踏入殿中,企图避免发出一丝声音,她也不知道为何要这样鬼鬼祟祟的,但总觉得这样比较妥当。
大概是万一看见什么不该看的比较好全身而退。
殿中空无一人,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香,至少喝了有一壶。
人在哪呢?
她静静站在那,竖起耳朵听了一会,有细碎的声音响起。
似乎有笑声是从右侧传来。
二人好像在内殿,陆伽伽循着声音而去。
目光探向内殿,珠帘摇晃挡住大片视野,可她还是瞄到朱红纱帐背后,两道交叠的身影若隐若现。
娇嗔的笑声裹着酒香飘来,其间还夹杂着低沉的男声,声音此起彼伏,甚是欢快。
这两人在干嘛呢?
一个俊美潇洒的男主,一个貌若天仙的女主,你爱我我爱你的,难道是在……
陆伽伽没由来的一阵耳热,慌忙将目光移向别处。
来得不是时候啊。
内殿二人正忙着升温感情,她火急火燎地赶来,格外多余,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所以,慕子潇是喊她来呐喊助威的么?
正当她思索着去留时,纱账内倏然静了下来,阵阵清风从背后卷入内殿。
珠帘沙沙作响,纱帐随风扬起的瞬间,她看到了一张绝美而冷冽的脸。
视线向下一滑,顺着敞开的衣领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