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别怕是我
更糟糕的是,屠美人扭伤了脚,还在树下等她回来,八成还不知道她翻到另一面去了。
那般身娇体弱的美人,就算知道,恐怕也无法帮上忙。
事到如今,要么等死,要么等人来救。
可如今有谁能救她呢?
在点苍山,陆伽伽没有多少熟人,实在要说的话,慕子潇勉强算一个。
慕、子、潇。
陆伽伽心底默念他的名字,忽地灵光一闪,或许有法子离开这鬼地方了。
她随身携带的玉铃有传话作用,只要联系慕子潇来找她,这样就能获救。
平日为方便接收慕子潇指令,陆伽伽一直把玉铃挂在腰上,随叫随到,如今到帮上忙了。
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她一边惊喜地想着,一边急切伸手摸向腰间。
半晌过去。
“玉铃呢?”陆伽伽低头一看,两手空空。
腰间、袖口、鞋底、胸口里里外外找了一个遍,都没有摸到那颗冰凉的小玉石。
陆伽伽欲哭无泪。
玉铃八成在她滚落下时,掉在某个黑暗小角落,四下瞄了一圈,也未发现其踪迹。
顿时,燃起的希望破灭,她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没有玉铃,就没有了通讯工具。
她联系不上慕子潇,慕子潇也不可能主动来寻她。
只能等待时间一点点过去,期盼能抗到黎明,再想办法走出去。
陆伽伽蜷缩在一蓬乱草下,勉强挡住风雪,双手抱在身上,挤出的两滴泪都结成了冰。
她吸了两下鼻涕,伸出一根僵硬的手指,歪歪扭扭地在地上写了一个——惨。
又写了一个字。
也是惨字。
接着又写了一个字。
没错,还是惨字。
惨惨惨。
今夜,她就是最惨的穿越者,凄凄惨惨戚戚。
这里真的好空旷,也很静,天地之间仿佛只剩她一人,孤寂感油然而生。
身心异常煎熬,黑暗加深了内心的恐惧,偶有风声响起,她都异常警觉。
呼——
身后卷起一阵狂风,陆伽伽蓦地背脊一凉,耳边似乎传来一声兽嚎。
嗷呜——
雪地凶兽,雪兽。
陆伽伽一个鲤鱼打挺,强忍着双腿的痛意,奇迹般地站了起来。
她清楚记得屠美人的叮嘱——这附近有雪兽。
此地不宜久留,能跑多远跑多远。
方才那一声嚎叫,陆伽伽也说不清楚是风声还是兽吼,可越在心底回味便越不是滋味。
嗷呜!嗷呜!
像是有只雪兽在她耳边响咆哮,下一秒便会张着獠牙咬下来。
陆伽伽一股脑地瘸着腿急速向前,心底也没个方向,但想着总得做些什么才心安。
雪地上留下一片杂乱无章的脚印,深一脚浅一脚,摇摇晃晃地向前挪动。
越跑心底越着急。
似乎幻听了一般,她越往前走,兽吼便在身后穷追不舍。
冰天雪地中,陆伽伽呼吸渐渐急促,手心全是密汗,心里一阵锣鼓喧天。
终于,她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慌,回身看了一眼。
黑暗中一片空荡荡。
身后……什么也没有。
理智渐渐清晰,除了风声,别无其它。
陆伽伽:“……”
纯属自己吓自己了。
这种时刻一定冷静,不能慌乱分寸,她顿住脚步,感受风雪稍许迟缓。
陆伽伽悬着的心正准备放下,倏然,正前方传来一阵声响。
很细微,但她清楚地捕捉到了。
屏息凝神地站在雪地中,四周声响异常突兀,她发现碎雪声逐渐明显。
有什么东西正在朝她靠近。
雪兽在前方?或是……人?
当一个人怕什么时,脑海里就会不断涌现什么,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一股脑地在心底汇聚。
心乱如麻,陆伽伽强迫自己镇定。
这时,对方加快了脚步。
她猛地抬头,一阵黑影将她笼罩其中,把她围了个密不透风。
内心瞬间升腾起一阵恐惧,她慌乱地想要挣脱,可却无济于事。
顷刻间,冷静飞到九霄云外,理智瞬间崩盘。
陆伽伽哭喊道:“救命!”
“别怕,是我。”
忽地,一道很轻很柔地声音响在头顶。
这声音……好熟悉。
周身一松,陆伽伽仰起脸,抬眼一望。
借着微弱的荧光,她看到了一张颠倒众生的俊脸。
“是你?”
陆伽伽愣住了,目光稍滞。
黑暗中,她扒拉下裹在身上的披风,抬起冻红的脸,眼睛瞬间起了水雾。
从未想过慕子潇能在茫茫雪原中找到她,这个向来不靠谱的男人,在她万分恐惧之极,如此及时地出现。
他还是讲义气的。
心底骤然升起一阵奇异的暖意。
“怎么,吓傻了?”慕子潇看着她脸上残留的惊恐,声音清冽如雪。
他指尖燃着一簇萤火,在风中不时跃动,四下在光圈中照亮,随后将光源移至她脸颊旁。
慕子潇低着头,目光在她脸上游荡。
此刻的她,顶着一头乱发,双眼噙着泪,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尤其是一身衣裳破烂,小脸冻得通红,嘴唇惨白,娇小身躯在黑夜冷风中摇摇欲坠,像是谁家走丢的小姑娘。
惨的要命。
风声渐息,陆伽伽恐惧躁动的心随之而静,兜在身上的披风残留余温,身体渐渐有了几丝暖意。
不知是如获新生的幸福,还是被慕子潇感动了,她眼中的水雾渐浓。
啪嗒。
落下两滴清莹的泪。
谁知,下一秒头顶传来一阵轻笑。
“还敢不敢乱跑了?”
慕子潇笑意染着几分邪意,面容在朦胧光下却更显生动,她将萤火又往她脸庞凑近一些。
陆伽伽哭花的小脸在光下一清二楚,像只可怜的小猫,比第一次见时更显得可怜。
“不敢。”她低声抽噎,泪水在眼睫上凝成薄薄的一层冰霜。
其实她并不是一个爱掉眼泪的人。
尤其是在外人面前,身处困境的她,不愿展示软弱的一面,相反,会让自己更坚强。
可现下,压抑许久的情绪瞬间爆发。
来到异世界的孤单,不知未来的迷惘,无人诉说的难过,跌下雪坡的苦楚……
但脸上这两滴泪是陆伽伽的极限,绝不会落第三滴泪。
负面情绪排宣泄后,她抓起披风在脸上胡乱擦了两下,瞬间把眼泪和鼻涕擦得一干二净。
一旁的慕子潇欲言又止:“?”
用得还挺顺手,这可是他的披风。
寂静空气中,飘荡着二人的呼吸。
站在身前的慕子潇,像竖着的一堵墙般挡住寒风,他身上的体温隔着她的轻薄纱衣不断传来。
陆伽伽裹着披风,身上慢慢恢复暖意,她收住眼泪,不动声色拉开了二人距离。
但刚迈开一步,腿软地差点跌下去,脚踝扭伤了,轻轻动一下,疼得要命。
“不能走?”慕子潇侧头瞥向她受伤的脚踝。
她轻轻点头,嗯了一声,又觉得不够谨慎,再次开口。
“能走,”拢了拢宽大破碎的披风,“就是比较慢。”
能走?
萤火下移,往她身下照去。
慕子潇眉头轻蹙。
藏在披风下的脚踝又红又肿,白皙小腿上遍布细痕。
陆伽伽一把扯住披风,挡住他的视线,遮住一身窘迫。
可身下裙摆被藤刺刮得破碎,他一揭开披风,小腿就那样暴露在雪中,以及他眼前。
收回视线,慕子潇盯着她脸上的扭捏神态端详数秒。
下一瞬,他如同失去耐心般,不给她丝毫反应时间,打横将她抱在怀里。
陆伽伽震惊,双手挡在身前无所适从:“其实……我能走的。”
“就你这样,不等翻雪坡便先冻死了。”
冷冷的声音响在上方,比冷空月色还凉上三分。
陆伽伽:“呃……”
好吧,话说在理。
此地与摔下的雪坡有一段距离。
她滚落时在平缓处又转了几圈,随后她又胡乱走了一段距离,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
发丝凌乱搭在脸上,陆伽伽将头从坚实胸膛探出,一双小手局促不安不知该放在何处。
她像一只小鸡仔僵在他怀里,一动不敢动。
云雾飘散,一轮弯月高悬天边。
雪上铺满月光,一片银白。
蓬松的落雪咯吱咯吱作响,留下一行足印,很快又被白雪掩去。
陆伽伽抬起小脸,透过凌乱发缝,静悄悄观察那张绝美容颜。
时而染上醉意,时而冷如皎月。
到底哪个才是他呢?
虽算不上朝夕相处,但每日也能见上一面,近一个月过去,她还未摸清慕子潇的性子。
荒唐且认真,判若两人。
原小说关于慕子潇描写不多,大多笔墨都在说他如何与屠美人谈情说爱,甚少料理城中之事,城中百姓多有怨言。
还有少数笔墨提到过他的身世,几乎是一笔带过。
他原是漉州王之子,与月华城慕如修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慕子潇生于月华城,后随萤月王妃回到萤州城,在点苍山生活。
后来王妃早逝,他便独自待在点苍山,未曾回到月华城。
兴许是独自一人自由散漫惯了,使得慕子潇养成了如今这性子。
他脸颊在惨白月色下泛着冷光,高大的身影遮住背后的弯月,她不太看得清他的神情。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一道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抱紧。”慕子潇垂眸望了她一眼。
不知不觉,二人已到达雪坡下。
雪坡陡峭,像座山挡在前方,微微向后倾斜。
夜雾翻滚,不见雪顶。
陆伽伽暗自感叹,她能活着真是三生有幸,如今想要翻过去,恐怕没这么容易。
不是她小瞧慕子潇,而是天色已晚,容易踩空。
好吧,她确实心里觉得慕子潇不靠谱。
毕竟这个男人在情爱之外的事上,就没靠谱过,更何况跃上雪坡。
见她没有动作,慕子潇威胁道:“是想留在这?”
“不,不是。”
感受环在身上的手微松,陆伽伽立马反应过来,一把环住慕子潇的脖颈。
瞧,只要她稍微犹豫,这个男人立即耐心全无。
作者有话要说:伽伽:得救了,感谢好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