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正月十五过去,云京城春寒虽犹在,但是渐渐变暖的气象已是明眼可见,冬伯开始把平日里都养在暖房里的花经常搬出来晒晒太阳,十七无事时,也过来帮着搬。
世子府中并不缺人手,但冬伯向来都不喜欢他们插手他养得花,但十七不一样,一见十七来了,他便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甚至大有越看越满意的趋势。
可惜如今王爷王妃都不在这,不然也定是十分钟意卫姑娘。
世子总以为他是因为卫姑娘的身份才这般喜欢她,其实不然,卫家虽同王爷王妃是故交,但他冬伯是看着世子长大的,心中肯定是以世子为重,倘若这卫姑娘是个心思不正之人,哪怕她和卫夫人长得再像,他冬伯也定是第一个不同意将人留在世子府,大不了多费些周折将人尽早送回滇南去。
但那日他瞧见卫姑娘的眼睛,便知晓这是个好姑娘。他活了这么一把年纪了,这点看人的功底还是有的。
只是——
瞧着十七弯腰将花放在架子上的身影,冬伯暗中叹了口气,他瞧得出来,卫姑娘有心事在身上,只是不肯说出来。
不过这些事也急不得,毕竟卫姑娘也才刚到没多久,慢慢来吧。就是世子这些日子也不知整天忙活些什么,早晚都看不见个人影,万一被卫姑娘误会是不想见她就不妙了……
“唉!”
十七刚转过身便听见冬伯长长地叹了口气,整张脸都写着愁闷。
“冬伯,是身体不舒服么?”
冬伯就等着她问呢,见状立马将刚刚想好的说辞一股脑说了出来,
“老奴是为世子发愁呢!”
——卫姑娘千万要听清楚了。
“府中在云京有几家铺子,这些天也不知怎么回事,生意总是出问题,宫里隔三差五的事本就不省心,如今又加了这么一遭,世子忙都忙不过来!”
——简而言之,世子绝对不是故意不在府中的。
“这样熬下去,世子的身子如何受得了,昨夜又咳嗽了半宿,世子又讨厌汤药,也不肯看带大夫……”
——世子不知道主动,若是卫姑娘能主动去见世子就完美了,最好再从厨房端碗梨汤银耳羹啥的。
十七想了下,她的确从上次元宵节过后便再未见过储涧了,原是因为在忙这些事么?
看到冬伯还在唉声叹气,十七想起了储沉每逢天寒劳累之际也总是咳嗽,在安顺之时缺少汤药,她便慢慢琢磨学会了雪梨姜汤,虽说见效慢,但总归有些用的。
而且,一直见不到储涧对她来说确实算不上好消息。
十七才刚开了口,冬伯就立马答应了,甚至怕十七累着,还多嘱咐了几句,“你在旁边看着,指点着她们去做就行了,需要什么让人去库房去寻……”
说着说着,冬伯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来,“说起来,这两天滇南的信也该到了,怎么还不见送来?”
滇南的信?
十七弯腰将一片脱落的花叶捡起来,似是有些不经意地问道,“滇南每月都会来信么?”
……
茶馆里,掌柜的亲自去送了茶过去,觑见储涧神色仍是不大高兴的样子,顿时更发愁了,这位主子也不知怎么了,这些日子虽每天都来,但是这每天都不像满意的样子。
说书人都将本子换了个遍了,这世子脸上连个笑意都没有。
储涧眼睛虽是落在说书人的台子上,实际上却不知何时思绪又跑偏了,待回过神来,瞧见掌柜的在旁边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不由得更加烦躁,直接冷冷看过去了一眼,掌柜的瞬间忘记了本是想说什么,慌里慌张下楼避开了。
喝了口茶将脑子里总是浮现的身影压下去,储涧也没了听书的心思,只是这时太阳还没落山回府也太早了些。
折扇在茶桌沿上敲了两下,“把陈提喊过来。”
没多大会,茶桌旁便又多了一个男子,乍看之下像是从外面大街上随意拉过来的人,但一双眼睛却极其灵活,滴溜溜在储涧身后的陈从身上打了个圈又重新落回到前面来,“世子?”
“最近太闷了。”
这话一说,陈提立马明白了,当即将这些日子打听到的云京城的事都抖落了出来,从几个皇子之间的暗中别劲到某个公主和驸马因为房中不合大打出手,但他口水都要说干了,也没见他家世子脸色缓和了半分。
陈提暗中觉察出了几分不对劲,偷偷向着陈从使眼色,别以为他不知道,陈从瞧着像是个木头人,但实际上比谁都机灵,不然世子也不会偏偏就留了他跟在身边。
陈从未抬眼看他,手指却无声动了动。
陈提会意,试探道,“太子府最近倒——”
他话还未说完,偷偷瞥见储沉转折扇的手慢了半拍,立马知晓这是猜对了,鼓起劲开始说了起来。
“……宫里年前向着太子府送了个宫女,这宫女也是个有手段的,现在俨然是这太子府的半个女主人,听说这宫女前几日病了时,太子还连夜去探望了回,啧,想不到太子还是这般会怜香惜玉的人。”
储涧微微垂着眼眸,听到这里眼里闪过了一丝讽刺,储沉这般无利不起早的人,若是无所图,这宫女就是皇后送的,怕也进不了他的府中。
“去查查这宫女进宫前的身份。”
外边夕阳已经染红了半边天,储涧不由得又想起这几日每每回去都能远远看见十七和冬伯一起搬花的场景。
虽然人傻了点,不过倒是挺勤快的。
正要走的陈提不留神瞥见他家世子突然柔和了不少的眉眼,脚下一个打滑,险些当场跌了一跤,再看看丝毫看不出情绪波动的陈从,陈提没忍住暗暗竖了个拇指。
果真不愧是能跟在世子身边的人。
不待储涧开口,陈从已经招来了掌柜的。
结账,回府。
往前几日,储涧都是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今日进了门后,脚下一偏倒是先去了暖房的方向。
暖房前,陈文送来了滇南的信,冬伯手上因为松土时沾了些泥,便让十七先把信拿着,自己边继续松土边道,“这信应是年前从滇南发过来的了……”
十七捏着手中的信,只瞥了一眼便将目光移开了。这样送过来的,里面十之八九只是单纯的家书,储涧和滇南应是另有秘信渠道,只是不知具体是怎样的。
她正分了神思索着,却突然察觉到了一两分不对劲。
一抬头便瞧见储涧不知何时回来了,正站在远处的回廊下。
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书信上,微微泛着凉意。
……
冬伯一跟进来便看见储涧扫了一眼放在书房架子上的那瓶花,皱着眉头透露出一股不耐,“怎么还没扔掉?”
守在外面的下人也有些委屈,这花是还是元宵节那日世子从府外带回来的,放了这么些天,蔫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上次有人要去取走,还被世子说了,这才所有人都不敢去动的。
倒是冬伯撇了一眼,亲自上前将花瓶取了下来,“这花也确实该换换了,说起来,卫姑娘院子里的那棵早杏也该开花了,明日老奴让人折几枝过来。”
“不用。”极其冷淡的语气。
储涧一目十行扫完了信,却又将信反过来放在烛灯上微微烤了下,上面顿时又显示出了另外几行字来。
虽都是好消息,但他心情却丝毫没有好转,反而想起了适才十七拿着信深思的场景。
是在琢磨信中有什么,然后立即递消息给储沉去么?
作者有话要说:十七:呃,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为了打探消息而来的吗?怎么现在还玩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