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苏轻舟吓得瑟瑟发抖,思考着现在逃跑的可能性。
然而太子的侍卫队铁桶般地守着这里,要想逃出去,简直比登天还难!
也不知道刚才怎么就发了昏,竟然口无遮拦地当场咒骂他,骂得还这么难听,他这样小心眼又狠心,不会治自己一个侮辱皇室的罪,拖出去打板子吧?
苏轻舟脑海里莫名浮现出自己被打得连连惨叫,屁股上皮开肉绽,血珠不要钱似的往下滴的画面。
而燕槿嘴角挂着冷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凉薄的唇轻启:“胆敢辱骂当朝太子,这就是下场。”
苏轻舟浑身一颤,恐惧感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
她失神地瘫坐在软榻上,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凌迟她的心。
那头的顾予望着神色凝重,轻垂着眼睑,难辨其眸中神色的燕槿,心里对苏轻舟的敬佩达到了顶峰。
敢这样辱骂太子殿下的,苏小姐绝对是二十年来头一个!
就连皇上和已故的皇后对殿下都是和颜悦色居多,苏小姐竟然当面怒骂殿下!
即使跟在燕槿身边十余年的顾予现在也拿不准,太子究竟会怎么做,毕竟这样的情况从来没有出现过。
燕槿的脸黑得像炭盆底,他从怀里摸出手帕,皱着眉细细地一下下擦拭着。
好,好,好。
好一个首富嫡女,简直胆大包天!不治治她她还真不知道谁才是当朝太子了。
偏偏自己还真的拿她没有办法,打打不得,骂骂不听,又惯有点小机灵,简直让人束手无策。
如今太子侧妃的风声也已然传了出去,总不能真像对犯人似的绑了她!
燕槿心中数道情绪交杂在一起,烦躁、恼怒、惊讶,他感觉这二十年来,自己的感情从来没有这么丰富过。
求娶苏轻舟,说白了不过就是联姻,他看上苏家的雄厚财力,而苏家亦有想攀上皇室的心思。
在这场婚姻中,苏轻舟不过是其中一枚棋子,而如今这枚棋子不仅试图逃脱,还如此胆大妄为,简直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这让燕槿莫名地心烦意乱,而这心烦意乱中,又仿若夹杂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种未知让燕槿更为烦躁。
一颗脱离自己掌控的棋子,还有留的必要吗?
苏轻舟担惊受怕了一上午,终于把事情想明白了。
狗太子根本不能把她怎么样。
他聘书都下了,自己就是他未过门的侧妃,虐待自己的侧妃,他太子殿下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二皇子可一直对他这太子之位虎视眈眈呢!
对、对!他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即便如此,苏轻舟还是止不住地发怂,狗太子手段多,谁知道会不会使些让她有苦说不出的把戏折磨她?
就这么胡乱地东想西想,终于到了正午时分,该吃午膳的时候了。
顾予又来敲她的门:“苏小姐,该去膳厅用膳了。”
那不是又要看到燕槿那张死人脸了?苏轻舟试图反抗:“我不舒服,可以可以给我送进屋里来吃啊?”
顾予不为所动:“殿下说,如果不去膳厅用膳,那便再也不用吃了。”
天呐!听听,听听这是人话吗?!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看来这一劫她是逃不过去了。
苏轻舟欲哭无泪:“我马上就来。”
苏轻舟磨磨蹭蹭了半天,最终还是不得不认命地慢慢挪到了餐厅。
“殿…殿下。”她极其缓慢地蹭到燕槿身边,怂怂地开口。
而后者面容沉峻,月白风清的修长手指轻捏着筷子,富有力量感的骨节突出,慢条斯理地夹着菜,并没有回应。
苏轻舟色眯眯地欣赏了一会他欲得涩气的手,突然意识到这不是犯花痴的时候,于是又蹭得近了些。
“我帮殿下布菜!”她抓起桌上的一双筷子,乖乖地站在燕槿身后,但凡他目光落在哪道菜上,就立刻贴心地夹过来。
见燕槿没有说什么,她胆子大了起来,随手夹了一筷鲜笋丝递到他嘴边,“殿下尝尝。”
温软的声音和乖巧的语调自带撒娇的意味。
见燕槿迟迟未动,苏轻舟立刻缠人起来,“殿下~”
一声殿下被她叫得九转十八弯,从未听过谁嘴里的殿下有这么不守礼数。
燕槿冷笑一声,薄唇微微勾起,语带嘲讽:“几个时辰前不还说孤是狗太子,怎么又叫起殿下了?”
“我…我那是脑子犯糊涂了,人总有生气的时候嘛,再说了,殿下你也有点过分啊,我才帮了你,你就掐我的脸,你看,现在还有印子呢!”
苏轻舟委委屈屈地指了指自己的脸蛋,过了几个时辰,那几道指痕还是隐隐可见,实在是娇气。
见燕槿瞥了一眼后不言不语,苏轻舟深感有戏,又试探着把筷子往上递了递:“殿下,你吃嘛。”
燕槿看着那一筷子差点怼到自己鼻孔的菜,皱了皱眉,不耐烦地一口咬走。
苏明远是怎么教出这种娇气缠人脾气大的女儿的?
苏轻舟是个极能顺杆往上爬的人,见燕槿大有要消气的样子,立刻趁热打铁地在他身旁坐下,趁他不备,双手小蛇似的缠上手臂,用极其依赖的姿态搂着。
“殿下气消了没有啊?”声音比平时还要软上几分,“早晨都是轻舟口不择言,殿下会原谅我的吧?”
女孩子柔软的身躯贴近,一股少女清新甜美的馨香若有似无地萦绕在鼻尖。
燕槿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原因没有推开。
莫名地想到了东宫那只被人进献来的异瞳狮子猫,脾气大,生气了就伸爪挠人,但从来只用肉垫不上尖爪,因此也根本称不上疼,倘若他冷下脸来,便又极其灵性地翻过身喵喵叫着撒娇撒痴。
燕槿侧过头看着搂着自己手臂撒娇的苏轻舟。
少女勾人的眼睛微微向上挑着,还带着婴儿肥的脸蛋轮廓圆滑,倒真像只撒娇的小猫。
燕槿依然冷肃着脸,“我霸道小心眼?”
“没有没有,”苏轻舟很是能屈能伸,“都是轻舟不乖,惹殿下生气了。”
燕槿冷哼一声,用筷尾敲了敲桌子,“吃饭。”
听了这话,苏轻舟知道这事儿在燕槿这里算是翻篇了,立刻松开了手,拿筷子吃起饭来。
燕槿看了看她欢快进食的样子,眸色不明。
筷子是刚才喂他的那双。
“晚上跟我一起去知州府,你知道该怎么做。”
“嗯嗯,”苏轻舟嘴里塞的鼓鼓的,“我会配合你哒!”
不到晚膳时分,吕知清便亲自来迎接燕槿和苏轻舟到他府上,看似周到又不是礼数,实际那双不大的眼睛却一直在偷瞄燕槿的随行队伍。
燕槿和苏轻舟都假装没有察觉,任由他自以为隐藏得很好。
苏轻舟默默地想:这个吕知州实在是不怎么聪明,不拉他下马都对不起他的这个智商。
明明书里的吕贵妃是非常聪明的一个反派,二皇子能对太子造成这么大的威胁,吕贵妃功不可没。
这吕知清同样是吕家人,怎么差别那么大?
马车走了大概一刻钟多些,稳稳地停在了知州府前,喻家人也在正门前等着恭迎太子圣驾。
不多时,便见马车上走下一个男子,他的身形颀长,肩膀尤其宽阔,玄色滚金的袍子在他身上显得气势逼人,那双狭长的眼睛里仿佛藏着一个黑色漩涡,让见者深陷,他眉骨很高,于是整张脸的线条都极其立体,衬得气质愈加冷峻而难以接近。
想必这就是太子殿下了,如此矜贵而又有睥睨天下般的气势,除了那位来自皇族的太子,不会再有别人。
喻望秋看得眼睛都发直了,感觉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英俊又有气质的人,仿佛连靠近他都是对他的亵渎。
男人下了车,又转头向车里伸出了手。
那只手修长、骨节分明,指尖圆润,手背上蔓延着令人血脉喷张的青筋,他身上实在是没有一处不完美。
下一秒,一只小巧而又白嫩的小手塞进了男人宽大的掌心里。
苏轻舟的手并不是纤细挂的,她人虽然瘦,手却肉嘟嘟的,手指并不修长,看不出骨节,很有富贵相。
马车里走出的女人,让喻望秋瞬间瞪大了眼睛。
是昨天那个很漂亮的女人。
她根本不是谁家的小妾,而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女人!
太子身份尊贵,他身边的,哪怕只是一个侍妾,地位也高于绝大多数人。
苏轻舟长相明艳,上挑的眼角和含情的眼睛会显得她有些媚,而鹅蛋脸的脸型和弧度圆滑的下巴却很好的中和了这种媚,平添几分娇憨。
她在外形上与燕槿极其般配,男人高大冷峻,少女明媚娇憨,两人仿若金童玉女一般。
喻望秋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吕知州所说的,太子殿下未过门的侧妃,就是她!
吕知州说,他探查到太子殿下的侧妃是江南首富苏明远的嫡女苏轻舟,区区一介商贾之女,竟然能做太子侧妃!
这让喻望秋心里不可抑制地想着——为什么我不可以?喻家也并不比苏家差多少。
而这念头一旦种下,就疯狂地生长,那个声音越来越大。
为什么我不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知道被身旁的喻睿远猛地一撞,喻望秋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望秋,发什么呆呢,参加太子殿下啊。”
“哦、哦。”喻望秋失神地跟着父兄向燕槿行礼。
虽然太子已经下了聘书,但毕竟还没有举办正式的封妃仪式,并不好对苏轻舟以侧妃之礼待之,但见太子对她的疼爱程度,众人也并不敢慢怠她。
太子没有正妻,等这苏轻舟一过门,她可就是东宫里地位最高的女人了,谁敢得罪她?
苏轻舟在外的性格是有些小高冷小傲娇的,她也不跟人打招呼,只是乖乖地跟在燕槿身侧,粉唇抿着,看不出情绪。
她下意识地紧贴着燕槿,或许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依赖。
燕槿心头微微一动,低头瞥了她一眼,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淡淡说:“要拉袖子吗?”
话一出口,他就想收回,但显然已经是覆水难收了。
苏轻舟眼睛一亮,昂首用星星眼看着他,“可以吗?”
狗太子今天晚上怎么回事,竟然这么大度贴心?
被她这么望着,燕槿有几分不自在,“……嗯。”
于是苏轻舟立刻毫不客气地牵住了他的衣袖,她像终于找到了安全感似的,小手拽得紧紧的,不过两人衣袍宽大,倒也不易察觉。
她是真的有点怕,也有点不安。
这一段剧情是原著里没有出现过的,而不论喻家还是吕知清,显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在这里无依无靠,除了燕槿谁都不认识,虽然有点不愿意承认,但在男主身边,到底还是安心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给我一点评论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