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狼的脊背绷得笔直，毛都炸了起来。

他昂着头，亮出锋利的牙齿，低声地吼。沿着溪岸缓慢而来回走动，像是守护，也是警告，仿佛对面的人只要过来，他就会张开利爪尖牙扑上去。

傅月能感到白狼的紧张，这与他面对野猪时，是完全不同的状态。

对面这个人，并不好对付。

壮汉身高可能超过两米，抱着个木墩，身上交叉挂着兽皮，毛发交错，脏乱不堪。

面对白狼的威赫，他满嘴都是笑，一双小眼睛看向洞口的傅月，说：“小狼，难怪你不认我了呢，原来是找到了个小雌性啊！”

“吼！”“吼！”白狼喘气，呲牙，再次发出警告。

“小狼，你这是做什么?”壮汉把手伸进木墩的凹陷里，沾了粘稠的黑色液体，放在嘴边，伸出肥厚的舌头舔了舔。

“我特意给你带了蜂蜜过来，你有什么好吃的，给我分享一下。”壮汉说着，迈起大步，从溪流上跨过来。

“嘭！”

激烈地碰撞声。傅月只看到白影冲向壮汉。

一人一兽跌到灌木从里了，木墩滚到溪石上，没有黑色的蜜流出来。

“吼！”更为粗壮的吼声。

被白狼扑倒的壮汉突然变身，一头巨大的黑熊立马将白狼掀翻。

白狼在空中转身，稳稳落地，张开大口，跳跃起来，冲着黑熊的喉咙而去。

脸盆大的熊掌竖了起来。傅月的心悬到嗓子眼，她不敢想象这一掌落下，打在白狼身上，该有多疼啊。若是打在她身上，估计人都要没了。

躲过了！白狼灵巧地转身，绕到黑熊后侧，再度飞跃，咬向黑熊的喉咙。

两头猛兽打作一团。

黑熊的体型显然优于白狼，而白狼胜在灵巧。

数次，白狼都咬住了黑熊的喉咙，而黑熊的巨掌也落在了白狼身上。

傅月睁大眼睛，一眨也不敢眨，她拼命为白狼祈祷，她不敢去想，若白狼输了，会是什么后果。

她可以想象，这世上还有兽人，却不会再有像夜这样单纯可爱又忠诚的兽人了。

有血迹。眼尖的傅月看到了溪岸的白色巨石上滴落有深红色的斑。

是谁的血？傅月开始微微颤抖。

“吼！”黑熊站起来大吼，甩掉白狼。

白狼再欲扑去，黑熊却退了，他的步子有些仓皇，四脚乱爬，远离了白狼的攻击范围。

白狼也没有再追，背靠溪岸，低声吼叫着，仿佛在驱赶黑熊。

黑熊变成壮汉，连连摆手，嘴里说着：“不打了，不打了。”

他的脖子上鲜血淋漓，看不清伤口，可能因为黑熊皮厚毛长，白狼的撕咬并没有给他造成大出血。

壮汉摸了下颈部，仿佛毫不在意般地甩掉手上的血，说：“我来是要叫你去大河，我们一起吃鱼。你干嘛要攻击我？”

白狼警惕地往前站了几步，变成少年。

兽形态的他们已经算是体型差距较大，人形态的就对比更明显。壮汉比傅月在电视上看过的野人还要潦草，又高又宽，赘皮横生，像是只瘪了的皮球。

而少年白白净净，与傅月没什么不同。

夜应该没有壮汉高，体型瘦削，比例更好。捕猎需要剧烈的运动，他光洁的皮肤裹了层薄薄的肌肉，让他看上去紧致精神。

只是这时，傅月远远望去，都能看到少年身上的血痕和青乌。

她担忧，也骄傲，刚刚那一场，是夜打赢了。

夜体型不足，却更灵活，更狠厉。每一下都是朝着黑熊的喉咙而去，让黑熊防不胜防，只得

后退。

“滚开！这是我的领地。”夜呲了呲牙。

壮汉抬头看了傅月一眼，笑嘻嘻说道：“你别紧张，我不会与你抢的。她太瘦小了，过不了冬，更不能独自养大幼崽。”

“滚！”夜说完，又变成白狼模样，踩着前爪，似乎随时都会发起冲锋。

“我走，今年你真不去吃鱼吗？”壮汉声音里满是遗憾，而后捡起装蜂蜜的木墩，舔了舔，讨好般的递过来，“你要不要尝尝？”

“吼！”白狼低吼呲牙，再次发出警告。

壮汉后退了两步，才转身，抱着木墩离开了。

“夜！”傅月急切地喊。

白狼跑得飞快，跃入洞穴，停在傅月面前。

“快让我看看你的伤？”傅月抚了抚白狼凌乱的毛，隐隐有血迹，可毛又长又密，看不清伤口。

白狼趴到兽皮上，忽的变成少年。

他用兽皮紧紧包裹住自己，说：“我没事。月，你不要害怕，我可以保护你。”

少年的眼神是难得的郑重和认真。

“我相信你。”傅月笑着，小心地揭开夜身上的兽皮。

傅月让夜趴下，她用t恤沾上热水，为他擦拭伤口。

伤口不算深，血渗出得不多，但一片片的青乌令人心惊。还好，因为攻击姿态问题，黑熊只能打到夜的脊背，应该没有造成内脏损伤。

“疼吗？”傅月问。

这伤看上去太可怕，傅月的眼眶酸酸的，可夜一动也不动，呼吸均匀。

“不疼。”夜嘟哝了声，“很快就好了。”

“那只熊是谁？他说的鱼是怎么回事？”傅月问。

“熊都不好，你不要靠近他。”夜转过头来，似乎在等傅月肯定的回答。

傅月点点头，他继续说道：“他很懒，跑得不快，经常不去捕猎，就来抢我的食物。我懒得跟他打，有多余的就给了。有时候我不在，他会来洞里偷东西，你要小心，见到他就跑，把食物给他就没事了。”

“好。”傅月牢记在心。

“不过，以后他不敢来了，现在他打不过我。”夜咯咯地笑，又转头过来。

“是，夜最厉害。”傅月摸了摸夜的头发。

“鱼啊，那边有条大河，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好多好多鱼从下游往上冲，只要占据个好位置，张着嘴就有鱼跳进来。”夜笑嘻嘻的，仿佛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

“等明年，或许是后年，我带你去吃。”

夜的笑容明媚极了，眼神里满是憧憬。

傅月看着，却感到心疼。熊叫他小狼，并会抢夺偷盗他的食物，难怪之前夜只会在快吃完时才去捕猎。

他们说的逆流而上的鱼可能是洄游现象，鱼多，想必强大的猎食者都会去，相互之间可能也有抢夺和争斗。

之前夜都会去，这次不去了，应该是因为她。带她去遇到其他猎食者就危险了，夜也不敢单独留下她一个人。

想到这里，傅月心里满满的，暖暖的。

真是只可爱的小狼。

夜趴着，毛茸茸的大耳朵竖起来，身后的尾巴似乎是无意识地在摇动。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很好。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看向傅月，欲言又止。

“怎么了？”傅月问。夜的眼神是那样清澈，什么都藏不住。

“啊。”夜轻轻叫了下，似乎还在犹豫。

“快说。”傅月好笑道。

“你能自己待在洞穴里吗？”夜问。

仿佛有人在傅月心上撒了瓢凉水。夜改变注意了？打算抛下她去河边吃鱼。

傅月咬住下唇，劝慰自己。狼想去吃鱼是他的自由，她无权干涉，也不应该阻挠，她应该独立，不能这样依赖夜。

“可以，我还有这个呢。”傅月拿出刀，强装镇定。

“好，我明晚出发。附近强大的食肉动物应该都去吃鱼了，这里还有我的气味，普通动物不敢来。”

“每次这个时候，草原那边有集会，我去帮你找找，看有没有那个咸咸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