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岸见她终于来了兴趣，身子前倾，挑起眉梢敲击桌面：“别说是人了，神都可以。”

“那你刚才说的境界，我得到什么境界？”盛司南连忙追问。

见局势翻转，江无岸身子往后一倚，抱起胳膊拖腔带调的：“那我可不能保证，有的悟性高，做几十个任务就能破境提升，有的一辈子也不上不下的，你就看黑白无常，修炼这么多年也没入了温峣的法眼，至于你嘛……”

“温叔说我和他很像！”盛司南猛的站起身，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我一定是天赋异禀那挂的，不然温叔也不能选我接他的班。”

江无岸笑了，饶有兴趣的问：“打算弯道超车了？”

盛司南攥起自己的拳头在身前挥了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什么乱七八糟的。”江无岸看着忽然就奋发图强的小鬼，好奇道：“我是哪一句刺激到你的斗志了？”

盛司南拳头空中一滞，默默收了回去。

“咳咳，我就是觉得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殿下那里我已经挂上名了，总不能丢温峣的人不是。”

“想明白就行，今天我要处理的工作很多，过几天我会抽空挑点修为回报率高的任务让你去做。还是那句话，本事没攒够之前不要去招惹十大阴帅，他们里面不少难缠的主儿。”

“可我看你手底下那十七个冥君都挺听你话的。”盛司南真诚发问：“江叔，你是怎么镇住他们的，教教我呗。”

“我也是慢慢磨了几千年才树起的威信，里面指不定有多少想篡权上位的，居安思危知道吗小鬼，你只要坐上这个位子，到涅槃之前都得保持时刻的警惕。”

见敲打的差不多了，江无岸摆摆手就把人往外哄：“走吧，我得工作了。”

盛司南起身刚准备走，正巧瞧见江无岸伸手从金鼎风炉上提起小茶壶给自己的茶盏里续了点热水。

风炉里随之窜出了几缕幽蓝色火苗，诡谲魅动摇曳生辉。

这风炉里，引得是冥火。

“江叔，鬼的魂火都是幽蓝色吗？”

“那是当然了。”江无岸抬起头：“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就是好奇，我知道的太少了总是被人笑话。”

“是我的疏忽，只顾着让你做任务没让你读读书。”江无岸起身从书架上拿出一本比砖头还要厚的书，递给盛司南：“四界百科，你拿回去好好看看。”

盛司南从目录上找到魂火颜色，翻过去看了几眼，貌似好学的问道：“江叔，你说这世上有没有赤金色的魂火？”

江无岸头都没抬：“我活这么久第一次听说这颜色的魂火，还是从你这小鬼的嘴里，少异想天开了，赶紧拿着书回去恶补一下，笨鸟先飞懂不懂。”

“嗯。”盛司南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乖乖离开。

等办公室的门一关上，江无岸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眉头紧锁的思考了很久，起身去了忘川河边。

“那小鬼刚才问我这世上有没有赤金色的魂火，他还是找来了。”

“早晚的事，这天底下有谁能阻止的了他，我还是你？”

“可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他会不会从中搅局？”

“他找了这么多年，一次次得而复失，失而复得，也许他比我们更希望她不再堕轮回，再受那些周而复始的苦楚。”

“哎，但愿如此吧。”

***

盛司南坐在青鸾酒馆的角落里，点了一壶度数很低还算好入口的青梅酒，一杯接一杯的喝。

陆栩这人身份成疑，非人非鬼非仙非魔，连江无岸都不知道赤金色属于哪一界，恐怕不那么好对付。而且她严重怀疑夜游神还有那两名鬼差的死和陆栩有关，如果真是陆栩做的，他连夜游神的修为都看不上，一时半会儿的应该不会对自己下手。

按照江无岸说的，她要是尽快增加修为破了境，那就可以抹除爸妈和哥哥脑海中关于自己的记忆，这样的话他们就不会这么痛苦难过。

近水楼台先得月，只要她是殿司，接受的就会是修为回报率最高的任务。这样看来，这殿司她必须得当，但她究竟要做多少任务才能破镜还是未知数。

虽然温峣看好她，江无岸忽悠她，但自己几斤几两盛司南心里还是有数的，以她的能力想要破镜难如登天。

盛司南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一口灌下去，冲的眼珠子猩红。

“小小年纪学会借酒浇愁了。”青鸾一把摁下盛司南的酒杯：“梅子酒看着度数低，后劲很大的。”

说着，把手里的烤串摆在桌上。

“对面的黄老板知道你来我店里，特意让店员送来的下酒菜，快吃点。”

盛司南活着的时候酒量就很差，两瓶啤酒走不稳的选手，现在已经有些上头了，晕晕乎乎的拿起一串就往嘴里送。

“这个烤豆腐片味道怎么怪怪的。”她嚼了两口，放在眼前确认了一下，手里的串已经开始重影了。

“这是猪妖的心管。”青鸾拿起一串吃了一口说道。

盛司南迟钝几秒，想起在魔界时追着她跑了二里地，留着哈喇子差点一鼻子把她撞进无妄海的猪妖，胃里忽然间一阵翻江倒海，扶着桌子站起身就往厕所冲。

青鸾面不改色的又咬下一块：“这东西还是爆炒好吃。”

肚子里的东西吐得七七八八，盛司南酒也快醒了，和青鸾说了说自己在江无岸那里也没打听出来陆栩身份的事，打算回去好好啃啃四界百科，看能不能从里面找出关于赤金色魂火的蛛丝马迹。

至于夜游神的事，盛司南只字未提，毕竟是地府内部机要，而且事情没调查清楚，地府也没对外发布讣告，她作为公职人员自然不能随便往外透露信息。

“也别太担心了，指不定陆栩是混血哪。”青鸾猜测道：“万一陆栩神魔混血，鬼魔混血什么的哪，这魂火的颜色当然就与众不同了。”

“很有可能。”盛司南怎么没想到这里：“指不定是四界混血欸。”

青鸾点点头：“听说混血长得好看，他肯定混四界了。”

盛司南想起那晚陆栩对她说的话，近在咫尺好看到令人发指的脸，宽阔温暖的怀抱……赶紧摇摇头。

色令智昏，色字头上一把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盛司南你可得给我清醒点！

盛司南在生杀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看了三天书，那本比她命还长的四界百科也才啃了一半，但收获颇丰。

至少以后不会出现拿着第五城的资料跑去送给第十七城冥君的蠢事；也知道了魔尊苍凛是天神堕魔，是个事业狂，这辈子唯一心愿就是一统四界；还看到自己那个所谓的‘初恋前男友’佑元神君是九重天芜华战神的儿子，如今掌管百万神兵，在人界是富二代，在天界是官二代，怪不得骨子里透着狂妄。

还有个最重要的，四界百科提醒她，一年到了，该去忘思银行取她的新人钱了。

取钱的时候盛司南把青鸾也拉上了，准备把钱拿到手就让青鸾送去武婆婆的村子。

忘思银行前排了很多鬼，等排到盛司南的时候瞧着值班鬼使已经连职业微笑都累没了。

但看到盛司南一身鬼差的打扮，银行鬼使眼中明显露出一丝诧异。

想要从鬼变成鬼差少说也得在鬼界修炼个五百年，五百年前死的人哪还有新人钱可取，除非从来没取过，但几百年没取钱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死亡身份证。”窗口后面伸出来一只发乌带着尸斑的手。

盛司南把自己的身份证递了过去，鬼使把证件在验明台上一放，眼前立刻出现一道像是全息投影一样的光境，只不过盛司南所在的这一面只能看到自己的照片，证明鬼使是在操作她的账户。

“死亡时间一年前？”银行鬼使惊讶的把头抬起来，自上而下打量盛司南，由衷赞叹：“年轻有为呀小姑娘。”

青鸾跟在一旁骄傲的像是有人在夸自己家的娃：“那可不，我们家司南可是生杀……”

“就凑巧赶上扩招考进去的。”盛司南打断青鸾的话，偷偷扯了扯她的衣角。

青鸾心照不宣的接下盛司南递过来的眼神，自动噤声。

“生什么？”银行鬼使没听清。

“我生前做过点善事，所以才早早做了鬼差。”盛司南糊弄了两句。

“怪不得哪，我说你这么小年纪怎么当的鬼差，原来是功德高呀。”鬼使开始操作光境。

“不过小姑娘你刚死一年，钱是不会太多的。当然了，一般第一年最多，往后逐年递减，除了那些伟人巨星能持续不断的取钱，毕竟思念记挂他们的人多嘛，一般人五年十年的就没什么可取的。你嘛，大概也就……”

随着鬼使把盛司南身份编号最后一个数字打进去按了确认，她的声音也跟着戛然而止。

站在窗口外的盛司南和青鸾就看着鬼使眼神从右向左滑了过去，然后又同样的动作重复了三遍。

“你是伟人吗？”鬼使深吸一口气，抬头问道。

“不是。”盛司南摇摇头。

“那你一定是巨星，你是电影明星对不对，我看你长这么漂亮……”

“不是，我就是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学生。”盛司南问道：“是哪里出问题了吗？”

“问题大了！”鬼使起身往后走：“你等等，我找主事过来看看，我们银行自创行起，数据还没出过这么大的纰漏哪。”

盛司南也不知道究竟哪里出了纰漏，过了半个小时之后被忘思银行主事请进了VIP室。

“盛姑……盛女士。”银行主事看过盛司南的死亡时间，用她这个时代的称谓十分恭敬的说道：“关于您银行账户的存款数额我们已经核实清楚，确实是正当途径正确数额，只不过看刚才您的诉求是全部取出，我不建议您这么做。”

“为什么？”盛司南不解：“我看过四界百科，忘思银行没有利息一说，而且我在鬼界已经满一年了，你们没有权利扣着我的钱不给。”

“盛女士，我不是这个意思，您是鬼差，我们也算是半个同事，当然不会做违规的事。但您也要体谅我们，您一次取出一百多亿，我们银行今年还怎么运转。”

“多少？”盛司南以为自己幻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