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沈斯予已经尽力不对着阮檀音生气了,主要是跟阮檀音生气往往有着自讨苦吃的功效。

阮檀音浑然不觉,她不仅不觉,她还抠门。

储物袋里还剩下七八坛桃花酿,喝一坛少一坛,于是她给沈斯予的是一坛不值钱的酒中仙。

沈斯予飞了上来,坐在她身边,开了那坛酒,红布塞头从砖瓦上滚落,像在奏乐。

烈酒入喉,他仰起头倒了半坛入腹,才觉得惬意无双。

晚风习习,把阮檀音的发丝吹到他颈边,沈斯予心念一动,趁阮檀音不注意,替阮檀音理了理头发。

阮檀音突然转过头来,给他看纱兰花。

“我第一次看见真的纱兰花哎!”阮檀音笑着说,“听说纱兰花的花瓣遇见水会变成半透明的……你说,碰见酒会不会?”

阮檀音真的觉得自己是天才。

什么天才能想出来以酒代水啊?

就是不知道用酒浇花花会不会死。

结果没得到沈斯予意料之中的答复,沈斯予蹙眉,冷声道:“谁给你的?你接受了?”

虽然不明白沈斯予又怎么了,但是阮檀音没管他。

她自顾自把纱兰别在沈斯予耳边,打了个响指。

一股温润的水雾喷洒在纱兰花瓣上,纱兰花果然变得半透明了起来,月光一照,似烟似雾。

阮檀音是五灵根,变出一点水来还是没问题的。

“真好看啊。”阮檀音满意地眯起了眼睛,“漂亮的花就要配漂亮的人。”

沈斯予愣住了,仿佛突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看着阮檀音,倏忽间一切不满都烟消云散。

谁给她的有那么重要吗?

这朵纱兰不是戴在他耳边吗?

他轻轻“嗯”了一声。阮檀音便自顾自讲起刚刚的事情:“我刚刚跟人群走散了,一个垂耳兔妖给了我纱兰花,我觉得这花很好看,就把花要过来了。”

沈斯予心里咕噜噜泛上一点醋意。

他强调说:“不许随便接别人的纱兰花。”

阮檀音觉得他神经病:“凭什么?”

“你当真不知道?”沈斯予那双好看的眉毛又皱了起来,“纱兰花是……是妖族求偶的定情之花。”

沈斯予越说声音越小,他有点心虚,但又想到阮檀音的纱兰花此刻正戴在他耳边,说不清楚什么滋味。

他本以为阮檀音会呛他,谁知阮檀音只是“哦”了一声,没心没肺道:“随便啦,我没有心的,我只求飞升。”

她好像喝了足足一坛桃花酿,这会儿醉眼朦胧。

“我只要飞升。”阮檀音揽住沈斯予的肩膀,“我只求飞升证道,以剑破劫、破万念、破红尘嚣嚣。我心即剑,剑即道。”

她拍了拍沈斯予,说着胡话:“到时候你做我小弟,我罩着你。”

沈斯予看着她生动的眉眼,欲言又止,终究是没说什么。

她的手还在沈斯予的肩头,但沈斯予知道自己已经看不到那天了。

他垂下头去看自己的手腕,内里的血脉凝成黑色的河流。灯枯油尽,大抵如此。

他没说,也不想阮檀音知道。

花灯一盏盏飞上天,阮檀音索性躺平在瓦片上看花灯升空。万家灯火看遍,沈斯予回头一看,发现阮檀音已经睡着了。

他很无奈地把人扶了起来,阮檀音头一歪,贴在他肩头。

于是沈斯予把人扶到了床上,想了想,还是化形成了小狐狸,偎在阮檀音颈间。

伴她沉沉睡去。

喝了酒,人会变得肆意妄为一些。

沈斯予心血来潮化成小狐狸,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从前便是如此,只可惜阮檀音不记得。

***

阮檀音一觉醒来又过了晌午。

自从被追杀之后,阮檀音要么睡不好觉四处逃窜,要么天天睡到下午醒来。

这要是在出岫山上,她师尊估计能拿着剑鞘把她屁股揍烂。

想起白胡子老头,阮檀音有种今夕何夕的恍如隔世感。

沈斯予伏在她身边,见她醒了也醒了过来。

“你怎么不去自己房间睡?”阮檀音翻身下床,“不至于没钱旅游吧。”

沈斯予以阮檀音的语气回呛道:“也不知道哪个酒鬼喝醉了差点从房顶上掉下来,不需要人照顾是吧?”

阮檀音说:“不敢不敢,劳动魔尊大驾照顾我一晚上,真是太折寿了。”

话是这么说,她却是一点也没见外的样子,脸色依旧,不见半分羞赧。

可谓是脸皮比城墙厚。

沈斯予似笑非笑:“所以,休息够了,可以上路了么?”

他们的目的地并不是妖族小镇,而是沈斯予这支狐族的领地。

离开了妖族小镇,才算进入真正的妖谷。

因为她连续耽误了两天,阮檀音生怕沈斯予生气反悔不给她心脏,忙道:“走走走。”

小镇的后城门也有守卫把守,进出小镇都需要交令牌。沈斯予是妖族,不受规矩的影响,但阮檀音不一样。

只是她摸遍全身也找不到那令牌了。令牌人间蒸发了。

阮檀音上来就倒打一耙,论甩锅的速度无人可及。

“都怪你乌鸦嘴。”

沈斯予看见她的样子便知道令牌不见了,皱了眉:“何时弄丢的?”

阮檀音想了想,倒好像的确是在拥挤的游行里遗失的,在那之前阮檀音还看过令牌一眼。后面的记忆因为喝了酒有些断片,而且沈斯予也一直在她身边。

她只记得游行里有几个人都和她有过身体碰触……

等等……

阮檀音咽了咽口水。

“你们妖族是不是不喜黑色?”阮檀音问,“你们不喜欢葬爱家族对吧?”

妖族的确不喜黑色,多喜植物相关的颜色,他们天生地长,黑色反倒会被视作不祥。

沈斯予敏锐地捕捉到了问题所在:“你在游行里看见黑衣服的人了?”

阮檀音点了点头。

完蛋,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上一次看见黑色……还是穿着黑衣的银环组织成员。

沈斯予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素来任性妄为,拽着阮檀音腾空而起,压根不顾门口守卫阻拦——况且也阻拦不住他。

说得好听些便是至情至性,说得不好听便是目中无人。

沈斯予带着阮檀音一路往前飞,阮檀音一头雾水。

“那个,妖族可以逃票的吗?”做了错事有点不好意思直接问的阮檀音唯唯诺诺,“这是可以说的吗?不可以我两分钟内撤回。”

没人理她。

过了半晌,嘴一刻也停不下来的阮檀音说:“我们去哪里啊?”

还是没人理她。

再然后,阮檀音脑子一抽,唱出了那句话:“爸爸,爸爸,我们去哪里呀?”

这下她终于得到了回应。

是沈斯予的一个暴栗。

沈斯予忍无可忍:“闭嘴!别叫!”

阮檀音:“……汪?”

作者有话要说:肠胃炎第四天,作者已经快死了(瘫倒)

但是作者昨天硬是爬起来写了七千字,谁看了都要说一声感人(抹泪)

2022年感动晋江十大人物必有我!!(震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