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真想一见
一晃眼半个月过去,大青山内的事并没有被人发觉,倒是安平王失踪的事不知被谁暴露出来,先只是在绵州府城内传播,后逐渐传到辖下各县镇,等传到青山村时,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
也就是说,今姝与薛莹在大青山遇到那名黑衣人时,府城已经有了关于安平王‘失踪’一事的言论,只是那会儿还未传开。
“你说,安平王造反,他哪来的兵?”今姝坐到椅子上,朝对面的男人问道,“而且,他又不是皇家血脉,就算最后成功了,应该也会有不少人反对吧?”
今姝穿来已有半年之久,对这个封建朝代已有了七分了解,皇家帝位传承严苛,若不是上一任皇帝景惠帝血脉尽断,即使当今圣上与景惠帝是堂兄弟,也根本不可能轮到他坐上龙椅。
据说他当年上位时,也有不少朝臣反对,只是最终都被压了下去。
“你忘了那日在鸿运酒楼说书先生所说的故事了?”薛韫微垂眼睑,神色不明,“他还有底牌,而那个故事便是引子。”
底牌?引子?
今姝不太明白:“那是什么?”
薛韫掀起眸子,看向她道:“你以为安平王失踪这么久,那位远在中都的皇帝为何还不向天下人说出实情?”
“你的意思是,安平王手中有皇帝的把柄?”今姝分析道,“皇帝怕逼急了,这位安平王会一不做二不休,来个鱼死网破?”
不知怎的,今姝忽然想到了鄂城。
她脑海里,能将这二人联系起来的只有薛韫提到的酒楼说书先生讲的那则关于鄂城之乱的故事。
“他们不会。”薛韫话藏讥讽,“他们只是在等对方先出手而已。”
“你对他们似乎很了解?”今姝定定望着他。
这么一瞧,他确实生得比一般男子要好看许多。
不过或许是多年生病喝药的原因,所以哪怕到了炎热的夏日,他的面容始终苍白不含一丝血色,像一块易碎的奇珍白玉,精致的眉眼犹如一幅水墨画,眸色如墨,深邃难察,似藏了无数隐忧。
今姝后知后觉自己可能问到了不该问的问题,连忙引开话题:“对了,薛莹呢?”
她今日之所以过来,就是因为在山脚下听到了村民们关于‘安平王失踪’一事的言论,怕出事,所以来薛家找他们兄妹商讨。
“昨日下了一天的雨,阿莹约了几个姐妹采蘑菇去了。”
经他这么一说,今姝忽然想起,她这些日子吃的蘑菇,似乎都是薛莹送到她家的。
“我与他们......有过几面之缘。”就在今姝还在想蘑菇的事时,沉默的薛韫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今姝下意识“嗯?”一声:“什么?”
薛韫似叹了声:“你方才不是问,我似乎很了解他们?”
今姝面露纠结,她就是一时嘴快,忘了分寸,并不是真想探听什么。
可这些话,她却不知怎么开口和薛韫说。
“认识而已,全天下与他们相识的人,没有几千也有上百,多我一个也不奇怪吧?”
薛韫微微一笑,半垂着的眸里,清冷犹在。
今姝视线与他对上,却解读出一抹温柔,她不由跟着笑了笑:“你不介意就行。”
空气静默一瞬。
今姝抿唇:“既然没事,那我先回去了。”
她刚起身,准备离去,薛韫却突然出声:“如今湘王在平城以景惠帝的名义起事,你之前去县城,可有听到过与之有关的消息?”
今姝只好重新坐回去,然后回想道:“我那次没去鸿运酒楼,去的是另外一家福来酒楼,两家酒楼方向完全相反,没听到有关平城的消息。”
不知道是不是上回猎到两头野猪触发了什么机关,近半个月来,今姝只要上山不是碰到山羊就是野鹿,荷包想不鼓都难。
半个月去了三四趟县城,她最后一次去县城是在五日前。
那个时候,安平王失踪的消息还只在府城和更靠近府城的几个县镇流传,松源县当时还没有消息传出,当然也有可能是她去也匆匆回也匆匆,正好错过了也说不定。
而且平城距离这有千里之遥,就算有什么消息,等传到这儿,也不知都过了多少时月。
今姝觉得薛韫不会平白无故问起这位湘王,她想了想,最终还是问出了口:“你不会与这位湘王也有几面之缘吧?”
“幼时见过几面。”开弓没有回头箭,等薛韫发现这一点时,话已经说了出去,“记忆中,他脾性敦厚,不像是能出此谋策的人。”
而且当年他远在平城又年幼,许多事情等传到他耳中时早已变了模样。
今姝顿了顿说:“那大概是他身边的人给出的?”
薛韫不置可否,他此刻在意的就是为湘王出谋划策的这个人,他直觉此人极有可能知晓当年内情。
如果有机会,他真想见上一见。
平城,湘王府。
王府门前一片森严,左右各有一队披甲侍卫持刀立守,一场疾风骤雨刚刚离去,地面洇湿,留下几处水洼。
一辆马车驶过长长的街巷,马蹄声‘哒’、‘哒’,缓缓而至。
正好踩到那洼处,溅起一道水花。
门口的侍卫面色一凛,其中一个持刀上前:“来着何人?”
车夫赶紧从车辕上下来,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递过去:“劳烦这位兄弟帮忙传个话,就说赵先生从容州回来了。”
王府门口这批侍卫是近两日才从他处调过来,对王府诸人还尚未完全熟识,不过车夫口中的这位赵先生,侍卫却有所耳闻。
他们在调来王府前,便听闻王爷帐下一谋士,频有妙计,先后替王爷拉拢了元城、容州两地的几位主事官员。
而他在去往这两地时,身边却只跟了一位其貌不扬的车夫。
侍卫思及此,看了一眼眼前这位面部布满疤痕的车夫,顿了顿道:“稍等。”
不消片刻,侍卫匆匆返回,眼神中多了一丝恭敬,他对着车轿颔首道:“王爷命属下迎先生进府。”
“麻烦了。”声音是从轿内传出。
紧接着,一根修长的食指撩开深色轿帘,侍卫飞速抬头瞥了一眼。
男子着一身青色长衫,瞧着颇为年轻,身姿挺拔如松,面容清隽,每一处轮廓似都经过了精心雕琢,碎裂的日光落在他眉梢,往下是如渊般的一双眸,透着极浅的疏离与淡漠。
却在看向他时,不带一丝情绪。
侍卫暗暗回神,退后两步道:“先生请。”
他只送到书房外,便折回府前,继续值守。
书房外,那名车夫候在十米之外,不过须臾,书房的门便从里打开。
王府侍者恭敬地对男子道:“先生,王爷有请。”
男子颔首,抬脚刚跨入书房,里面便传出一道激动嗓音:“哈哈哈!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你!”
说话的正是湘王,此人年纪不大,不过弱冠,个头较青衫男子要矮上些许,容貌也算斯文俊秀。
身着锦袍华服的湘王,好兄弟似的拍了拍男子的肩,道:“赵蕲,你想要什么奖赏,只要本王能办到,你尽管提!”
不动一兵一卒便拿下元城、容州两座城池,是湘王这些日子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被唤作赵蕲的青衫男子,肩脊微弯了弯,冷淡的嗓音较之府门前要多了三分收敛:“这都是赵蕲分内之事。”
湘王暗暗点头,不过还是道:“本王不久前得了一方上好的紫金砚,你素来爱书法,回头本王差人送去你那。”
“不可再推拒!”
男子身形一顿,道:“是。”
湘王随即露出满意的神色,还颇为体恤道:“你一路风尘仆仆,想必也累了,快些回去休息,至于公事,我们明日再行商讨。”
“赵蕲谢过王爷。”
出了书房后,守在不远处的车夫立马上前,低声道:“先生?”
赵蕲浅握住对方的腕口,道:“先回去。”
车夫明了,忙跟着自家主子出了王府。
赵蕲所住的地方,距离王府只隔了一条街,院子不大,只有一进,除了他与车夫,就只剩一个负责他们日常起居的小少年。
小少年名为赵十,是车夫几年前收的义子,今年只有十五。
马车进了院,在厨房忙活的赵十听到响动,立马放下铲子跑出来,眉眼透着激动:“公子!爹!你们可回来了!”
赵蕲下了轿,轻声应了少年。
同时又对那边卸轿的人道:“九叔,我先回房,若没重要的事,不要来打扰。”
卸了车轿,拴好马匹后,被唤作九叔的车夫走过来:“公子,你且好好休息,九叔替你守着。”
进了屋后,赵蕲并未立刻去休息,他坐到外书房窗前,俊秀的眉眼皆是疲色。
如今,他已替湘王拿下容州与元城,即使他再不愿张扬,湘王帐下的其他谋士也会视他为暗敌。
湘王这个人,无谋,勇也不多,唯一的优点大概也就只有能听得进去诸如他这类谋士的谏言。
可这唯一的优点有时候也会成为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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