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昌宏那句质问出口的时候，弹幕几乎所有人都是懵逼的。

【啊这？虽然我也觉得白薇一系列操作有点迷，但是论文还能出什么问题？王总不是都夸了她水准不错吗？】

【虽然沈昌宏也是国外名校留学，但我刚刚去搜了王总的履历，人家从业几十年，国际峰会每年都不知道要参加多少个，早就一口流利英腔了，自己也发过不少顶刊paper，在论文写作上面……怎么也比初出茅庐的沈昌宏有发言权吧？】

这其中以白薇的粉丝跳得最高。

【队友太过分了吧！什么挑刺狂魔啊，薇薇的水平都不满意你难道想要外国作家给你写啊】

【说句不客气的，带教工程师都夸了，你哪根葱哪棵蒜啊在这甩脸子】

【英语专业本硕连读的在这里，镜头扫到薇薇电脑上的时候我也看了，绝对纯正地道的表达，真不知道哪里戳到大少爷尊贵的肺管子了[微笑][微笑]】

【气得我想掀桌！薇薇也太温柔了吧这都不发火，真是人善被人欺】

白薇确实不敢发火，也自知根本没资格发这个火。

因为下一秒，沈昌宏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拖动那个PDF文档的右侧下拉条，后面的内容显示在世人面前。

直播间上千万观众定睛一看。

世界都寂静了。

好半晌才有零星几条弹幕飘过去，带着明显的恍惚。

【……】

【…………】

【我麻了】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就祝她今晚爆肝吧】

一片哑然中，只能听到沈昌宏用尽二十多年所受的全部教养，尽量努力的压着火气问她：

“白薇，我和丁神给了你八页思路，你就用英语写了半页？！你自己看看，后面七页半原封不动全部是我俩的草稿，中文草稿！”

“你以为不把文件发群里我们就发现不了？别忘了你这PDF可是从咱们在线共同编辑的云文档导出的啊，我俩看着你写了半页就再也没动静了，以为你是在本地写好再一并传云端，谁知道你今天在带教工程师进门前的一分钟直接下载了！你胆子挺大啊，赌带教工程师不会上手动你电脑往下翻，不错啊还真叫你赌对了。”

“前两天才完成半页，后两天你能写十九页半？你……”

沈昌宏闭了闭眼，从小到大的精英教育让他没办法骂脏话。

但是这件事情网友们帮他做了。

【好家伙我直接大呼离谱，原来后面全是中文？！世纪级迷幻场景出现了，请问她以为这个综艺是摆拍吗？摄像屏幕上看不出问题就行？！】

【救命，白薇的脑子真的没有在太平洋里泡过吗？但凡王总上手划拉两下滚动条……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没听见她是在人家进门前一分钟才匆匆忙忙下载的吗？明显就是来不及了赶紧拿东西装个样子……但我就搞不懂了，这姐们整夜整夜都在干嘛？打消消乐？】

【怪不得队友生气……我现在真的严重怀疑他们能不能按时交上二十页了，真是一己之力带崩全队】

【窒息了，怎会有如此程度的团队毒瘤，简直可以申请老鼠屎世界纪录了】

身处风暴中心，白薇只感觉又委屈又愤懑，太阳穴处疼的像要炸开。连熬两个大夜本就已经异常疲惫，今天上午的一连串打击又都超乎她预期。

她直接一摔鼠标，哭着跑了出去。

***

而隔壁的1号会议室，杜诗怡三人望着王总，正等他说出带教工程师和实习生以何种方式匹配的答案。

然而王总呵呵笑着直接打太极：

“这个嘛，会根据你们各自的优势和短板，由我们几个讨论决定分配方案。”

【好家伙，这就是语言的艺术？似乎说了，又似乎没说】

【天哪我忍不住阴谋论一波，不会真的像选秀那样有皇族要捧吧……都知道能跟着砚神是百年难遇的大馅饼，错过这次不知道有生之年还会不会出现下次，实习生有背景的话难保不会搞什么暗箱操作……】

【……虽然但是，砚神看起来像是会答应暗箱操作的人？】

【就是！别侮辱他的神格！而且我说不要那么贪心，这可是三年来全计算机界都想要拜会的世研部一把手，哪怕没法被他带教，能天天看到他就已经应该去烧高香了！！！多少人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一面！】

【有道理，放平心态吧。而且其他两位照样是履历响当当的华元副总，平常也不带人的，跟着他们难道会吃亏？！】

杜诗怡显然就是觉得分给谁带都无所谓。

所以她带着队友送别三位带教工程师后，一点也没有就这个成谜的分配机制纠结什么，直接轻快的朝队友招招手：

“来来来，B版东西收一下，继续搞A版！飞扬你的脚本函数我看过了，挺好的，跑动画面的流畅度清晰度都OK，你先给我一小段录屏demo，我这边联调一下模块。”

郑飞扬只能暂时咽下到了嘴边的话，注意力重新回到课题上：“……行，我这就发你。”

“嗯，然后你接着完善身体动作吧，那才是最不好突破的难点。”杜诗怡安排完这边，又望向俞诚，“你昨天不是在拿数据集试运算？怎么样啦？”

“……还行，测了跑动距离和传球落点，速度精度都在正常范围内。”俞诚脸上是同款欲言又止，不过看着杜诗怡坦荡而明快的神情，暗叹口气，又恢复了温柔的笑意，“我等会儿把其他角度做完。”

杜诗怡抬头笑道：“好，我也接着测自动标注程序了，有什么想法及时交流。”

【人工智能专业实在没忍住上来说一句这就离谱，自动标注真挺难的，她一天就把程序框架搭好了简直非人】

【同本科，汝何秀？大佬考虑一下开班教学吗QAQ一学期都没折腾明白的孩子嗷嗷待哺】

在弹幕的惊叹声中，下午的时间过得飞快。

入夜之后，杜诗怡惯例去茶水间泡咖啡。

不得不说华元不愧是财大气粗的互联网领域龙头企业，员工福利相当到位，总部大楼39层，每一层的茶水间摆放的都是造价数十万的世界顶级咖啡机，可以制作上百种品类，每一种都风味香醇，让人的味蕾得到极致享受。

她步履轻快的走进门，在那天的老位置看到了蹲在地上捂着脸的白薇。

听到脚步声，白薇抬起头，一看来人是杜诗怡，立刻炸毛：“你来干什么？”

杜诗怡随口道：“写代码写的颈椎有点累，出来转一圈呗。”

谁知一提代码白薇直接破功：“少炫耀了！显摆你能写代码是吗！我也想建模我也想编程，凭什么我就只能做个边缘化的写手！我只配给他们翻译草稿吗！”

杜诗怡讶然，看向白薇的眼神有点无语。

“你以为数模竞赛里写手就是个翻译机器吗？”

她站在锃亮的大理石地砖上，暖黄的灯影给她姣好的脸庞打下一层柔光，看上去就是个无忧无虑的年轻小姑娘。但是她出口的话又带着超越年龄的成熟，语调沉稳，掷地有声：

“一个好的写手，出品的论文是艺术性与学术性的完美结合。建模手和编程手给的是思路叙述，大到捏合成文章框架，小到字句的具体表达，都要靠写手来把关。一味复述模型和算法太呆板僵硬，语言太接地气又损伤了专业性，想把握这个度需要大量阅读优秀论文集，再历经不断试写不断修改推翻，才能摸索到两者之间的平衡。”

圈子里常年打数模竞赛的不少，自身专业素质过硬，但因为队伍配置原因而心甘情愿做写手的人也不少。没人觉得写手低人一等。

既然这是团队战，每个人的工作就都对队伍具有不可磨灭的贡献。

不过给白薇讲道理又不是她的义务，讲了对方也未必听得进去。因此杜诗怡没再多言，只是耸了耸肩，淡淡道：

“至于你也想建模也想编程，跟我吼没用。分工问题找自家队长解决，丁神向来公正，会做出最合理的安排。”

白薇动了动唇，厌恶的盯着杜诗怡。这个女孩明明平常那样活泼明艳，好像全世界的光芒都集中在她身上，可是一旦沉静下来，身上就带着跟沈砚如出一辙的冷静精英范。那两人站在一起好像自带结界，自己跟他们永远隔着一层。

而且她直到这时才发现，杜诗怡一直站着而自己一直蹲着，气势上就矮了对方一头。

她讨厌这种感觉，好像被对方居高临下俯视。于是立马站起身，冷声道：

“哼，我自然会给他证明我的建模实力！写手的工作我也不会推……”

听杜诗怡这么一说，好像写手做好了也很吸睛，那不如还是能者多劳，两头一起挑。

虽然只剩34个小时，想高质量的写完十九页半实在有点难……

但她可是在国外名校读了五年！英文造诣远非常人可比！不过是辛苦一些罢了，能在世界和沈砚面前打败杜诗怡，这点辛苦算什么！

杜诗怡唇角抽了抽，倒是也没多说什么：“……随你。”

两个女孩端着咖啡离开，各自回自己队伍。

2号会议室里，白薇脸色阴沉，但也带着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澎湃。她紧握鼠标，盯向屏幕上队友早就给她但她一直没怎么看的中文草稿，正要奋起直追补进度——

——却在下一秒感到一阵无法抑制的困意袭来。

……不会吧，才十点而已，自己怎么就困了？

同一时刻，1号会议室。

俞诚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脑上不断滚动的运算程序，手下不断飞速敲击键盘，看上去毫无疲惫感。郑飞扬更是神采奕奕得几乎可以去夜场嗨歌。而杜诗怡明艳眉眼间同样没有一丝倦色，一边熟稔的完善着自己的代码，一边笑着给队友鼓劲：

“大家加油！今天晚上咱们把各自的工作结束，明天一起来做最后的神经网络训练。”

“第三夜啦，冲刺阶段开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