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太子有点难斗

16.

“姑娘到底是来找什么的?”青杏实在是憋不住,发问道。

“我来找……”意书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实话,“我来找齐王殿下出生时,皇上派人来写下城隍庙的许愿签。”

按照系统的说法,方负雪的生母妙贵妃在他出生不久后去世,无碑无名连个比划都没能留在故事里。可皇宫里记载严密,事关皇家声誉,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史册上被抹杀,应该是触及到了相当重大的事情。

她隐隐觉得这便是方负雪对朝堂和皇上怀揣怒意的根源。太子无论如何光芒万丈,也没怎么欺负过他。就算是他不受宠,齐王府上也是华碧辉煌,建筑精妙巧绝,一应供应俱全,不像是被打压的样子。

所以方负雪起兵造反到底为了什么,他甚至不稀罕上朝堂结党笼络,天天跑完关外就去赈灾,一副非常讨厌自己老家的样子。

由此意书得出结论:在皇城,方负雪没有安全感,因为他缺失了一些东西。

鉴于他爹还生龙活虎地坐在金銮殿上,意书猜测问题可能出在他母亲身上。

她不是武林大侠,身患重病,治与不治全看方负雪一念之间。不能直接偷摸闯进后宫去看记载书册,也没有那个本事混迹朝堂发掘真相。她只能利用现有的一切,那就是方负雪生母妙贵妃还在世时留下的一些线索。

她要去找这个女人存在过的痕迹。

城隍庙应该是个最好的选择,人人都有来这里的理由,而且谁来都不会引人注意(只要她想)。

皇上一家子不是普通人,朝臣们到这里烧香上贡都有记载,更何况帝王家。

今日她运气还不错,抓到了驸马爷元半琼前来上访,还是一个人低调来此。意书见那个道士领他走入了后院不见踪影,回头摸了摸自己腰身,发现出来的太着急,没有把齐王府的腰牌带出来。

“回去吧。”意书轻声说,“今日之事,就说我是出来上香的,其他不要多嘴。”

她转身先走,两个丫鬟对视一眼,跟在身后。一直被她们偷看的中书舍人从房后转了出来,香炉里袅袅弯烟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那是谁的人?”他问身边的道士。

道士踮着脚皱着眉头,仔细看了几眼意书等人的背影:“着实陌生。”

元半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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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书没想到,下一次再去城隍庙竟是十日之后。

她那日去得匆匆,虽说是再车厢内,可还是受了凉。回来之后没半日便开始发热,再结合她天生的顽疾,病上添病,一时间只能卧床不起。

方负雪刚刚回城,还得协助皇上和太子处理一并事务。齐王府下人们都在讲,说年后皇上又要派二殿下出去赈灾,东海附近来了海龙卷,死了不少人。还有非官盐商在东海偷卖盐事日益猖獗。

府上有悲有喜,道是二殿下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待不了多久又要去那半饥不饱的地方受苦。众人正抱怨着,就见太监前来传旨,说又赏了多少东西,府中上下这才欢腾起来。

看来皇上待方负雪着实不薄。青杏坐在床前,给病榻上的意书念着礼单。她原是皇后身边的丫鬟,认识几个字。意书听着礼单,心中自有较量。

下朝后,方负雪居然同当朝太子一并来了府上。意书向天叹了口气,悠悠地说:“太子体察秋毫,做事周全稳重,也真是我朝之幸。”

一屋子丫鬟不知什么时候都出去了,在帘外守着她的,居然是池见星大侠。

“姑娘此言,已经是把自己列入齐王殿下的麾下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意书没好气道,“我还没活够,还没见过万两黄金,还没跟帅哥牵过手。能治我病也愿意治的就一个方负雪。”

她当着池见星的面,话语便放松了许多,连二皇子名讳都叫了出来:“他不就是想拿现成的,皇上□□好的百官,太子衔接好的接班路,到时候齐王殿下直接打进去,啥都有了,除了遗诏都不用操心。”

池见星沉默半晌,良久才说道:“并非正道。”

“正道有啥用。”意书伸了个懒腰,笑着说,“正道就是他这辈子也争不过那个太子。你看殿下才回皇城几天,东宫往这里塞了多少礼。太子心里清楚得很,齐王殿下是他最好的武器。登基前他是削弱太子兵权的殿下;登基后他是太子安内攘外的最大助手。太子殿下对我们殿下那么大方,不就是因为……”

“因为什么?”方负雪问道。

意书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说这话别再被太子听见,她支撑起身子,帘外池见星对她做了个安心的手势。

只听见方负雪大步流星,隐隐约约看着他先和池见星行过礼,而后熟门熟路坐在了刚才丫鬟坐的那个矮凳子上。

“本王来看看你好些没。”

“没怎么好。”意书说得是实话,“身上又冷,头又晕。”

方负雪站起身来,池见星在一旁连忙替他挂起帘子,掀开来。意书在床上行过礼,她面色雪白,显得人愈发冰冷,只是眼珠光亮更甚,璀若星辰一般。

方负雪穿得还是朝服,发冠也没摘下。意书看惯了他江湖豪客那般的发型,见他如今把头发全束上去,不知怎的有点不适应。

“我没带王兄来,”他解释道,“王兄对我准备的那炮竹好奇,正在看呢。”

意书奋力扯出来一丝微笑:“殿下也不怕走火,把太子炸伤了。”

“有人管他。”方负雪道,站起身来在屋内环了一圈,“丫鬟们……没有不周全的地方吧?”

他这话问的十分蹊跷。方负雪的领导能力搁在现代都得是个三十岁升职处长的含金量,更何况在古代尊卑如此明显,齐王府上下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领兵百万也是游刃有余。几个丫鬟怎么会□□不好。

“是我不好。”意书歉疚道,“我一生病,她们也不得安生,整夜守着我,没有不周全之处。”

她看见方负雪抿起唇点了点头,没有额前两缕发丝的遮掩,他脸颊紧绷成弓,双齿轻咬,那在书中被描述成“谪仙之姿”的容貌有了几分硬朗和锐度。池见星不知何时悄悄走了出去,只留下他二人在屋内。

齐王殿下好像真的闲来无事一样,把太子一个人撂在一边不管不顾,在她的屋子里又摸杯子又抚手炉,直到发现一切都如他想象得那般完备、意书直着身子累得头晕眼花之后,才满意地打算离开。

意书刚刚躺下去,方负雪又走了回来。

“你那纱窗……”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你觉得好看吗,要不要换一个?”

意书都快被他气笑了:“我很好,纱窗也很好,这里一切都好。”

她看着方负雪睫毛微动,言语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殿下呢,今日一切可还顺利?”

方负雪的嘴唇好像抽搐了一下,而后淡淡地笑了起来,五官随着温柔了几分。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在外面纱帐上写了几个字,写完后转身走出了门。

意书被这一出整得愣了半天,皱着眉头描了好几遍那个比划,也亏着她过目不忘,不然真不知道齐王殿下整哪一出。

他写的是:诸事皆宜。

“说话烫嘴怎么的……”意书轻笑道,换了个舒服姿势躺在榻上。

火盆声轻微作响,廊下丫鬟放轻脚步,意书居然在头痛和发冷中找到一丝睡意,昏沉地进入梦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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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养了足足一周才能下床,本想直接携带腰牌去城隍庙,按照方负雪的生辰找找妙贵妃的线索,结果直接被方负雪的人叫到了后院。

意书穿好衣服披上披风,气鼓鼓地往后院走去。进了院门丫鬟们全都退了下去。意书进去一看,只见方负雪背对着她,双手撑在石桌之上,不知在端详着什么。

她不想做偷鸡摸狗的事情,便出声道:“殿下。”

“你来了?”方负雪回头,他今日又换回了江湖人的装扮,不过袖口和布料华丽一些,头发还是二人初见时候的样子,“本王有事找你商议。”

意书点头上前,只见那石桌上放着一把玲珑剔透的镂空伞,闭伞时犹如一整块锥形水晶,伞面收缩图案若祥云腾鹤。伞骨晶莹,伞柄也是精雕细琢,尾后垂下一串琉璃珠。

“你决定要把南画萤的宝贝送出去,给皇上当寿礼了?”意书问道。

方负雪面色严峻,低头沉声道:“本王送出去的,是南蜀的大军。”

这话落地意书便紧张地看了看四周,生怕被人听去。她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我还是那句话,殿下……您不需要南画萤。”

“您有我。”

她轻轻笑了起来,卧床调理几日,意书长了点肉,双颊比往常圆润了一些。她眉心红玛瑙一般的痣嫣红发亮,眼波沉重忧愁,但意志是如此坚定。

方负雪摸了摸这把作为信物的伞,缓慢地点了点头。

“本王还有一事相求,”他伸出手,替意书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姑娘帮我选个好包装,今年过年,就送这个给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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