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伙子不错
最终,秦意还是拒绝了美术老师的请求,她把A3大小的硬壳画册往张携秋抽来的参与奖布袋里一放,大小正好,再往张携秋的肩膀上一挂,苦力也正好。
回去路上,张携秋掏出手机点开一个游戏,然后就被未成年人防沉迷系统拦在了外面,他啧一声,转头问:“秦意,你玩过这个游戏吗?”
秦意摇了摇头,“没玩过。”
“嗯,小众游戏。”
“……”
气氛凝滞了好几秒,张携秋才恍然道:“没阴阳你,是真的小众游戏。”
秦意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什么类型的?”
张携秋简单解释了一下,“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回去下载一个,然后晚上八点我把账号给你,你登陆帮我抽个卡怎么样?借我蹭下你今天的欧气。”
“当然可以,只要你别后悔就行。”秦意毫不犹豫道,“我怀疑今天抽到一等奖已经花光了我一周的运气,接下来的七天我会一直很倒霉。”
“……好的我现在就开始后悔了。”
……
张携秋一直将秦意送到楼底下,刚问了一句你住在几层,一楼白色的塑钢小栅栏后面就站起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黑胶手套上都是土,脚边还横着一颗待移栽的花草。
“外公,我回来了。”秦意唤道。
“嗯,”外公踏出花圃,慢慢靠近道路一侧,因年迈而深邃凹陷的眼睛上下观察着张携秋,“绵绵,这位是你同学?”
“是的,就坐在我后桌,叫张携秋。”
“外公您好。”张携秋露出一个讨喜的笑容。
外公又认认真真看了他一眼:“你好……要不进来吃个饭再走?她外婆做了最拿手的糖醋小排。”
“不了不了,家里也做好饭了。”张携秋快速退后两步,“那绵绵,周日晚上学校见。”
说罢,他摆摆手,转身步伐轻快地走远了。
“周日见。”秦意也朝他挥了挥手,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这时,外公忽然望着张携秋离开的方向,发出一声感慨:“这小伙子挺好。”
不等秦意问他好在哪里,外公就给出了解释:“长得高,结实,匀称,手长腿长的……”
秦意:“那个……”
“很适合来喂鸡喂猪。”
秦意:“……”
……
吃过晚饭,秦意忽然收到一条微信,来自某个被盖戳“适合喂鸡”的好小伙——
张携秋:绵绵,在吗?
秦意刚看到这四个字眼皮就是一颤,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恶狠狠咬了一口沃柑回道:别叫我绵绵
张携秋:为什么不可以?绵绵
张携秋:绵绵绵绵绵绵
秦意:拉黑了
张携秋:等下,你小名为什么叫绵绵?什么mian?
秦意:……
秦意:情意绵绵
张携秋:噢
张携秋:绵绵啊,我刚才走得有点着急,你的书还在我这,忘了还你
“……”原来不对劲的地方还不止一个。
张携秋:我明天晚上去学校带给你?
那么死沉的一本硬壳书,秦意很不想拿,叼了片橘子打字道:那你明天再送我一趟,帮我拎回家
张携秋:你好矫情
秦意给他发了一个猫猫头生气的表情。
张携秋迅速把上面的字撤回,重新发了一句:那我能把书拆开看看吗?
秦意:拆开会影响到它日后升值吗?
张携秋:……
秦意勾起唇角:看吧看吧,我本来就也没想着卖
张携秋回了一个狗狗摇尾巴的表情。
张携秋:游戏下好了吗?
秦意才想起还有这茬,跑回自己房间拿了平板,又哒哒哒窝回沙发上继续剥橘子。
外婆戴着老花眼镜聚精会神地看电视,外公在手机上玩了会象棋,转头看到她在下游戏,主动提议要不要用外公的身份证,秦意没怎么想就拒绝了:“一天一个小时对我来说足够了。”
“一个小时哪够哦。”外婆说,“你外公下他那个棋,能和对面楼老头在公园里坐一下午不带挪窝的。”
“就你好?为了追部电视剧看到凌晨两点。”
在两位老人互相“诋毁”的背景音中,秦意下载好游戏用自己的身份证登录,花五分钟过了新手指导,随后就有好友申请递过来,秦意点开看了眼,很无语地给张携秋发微信。
秦意:你是“梦醒梦醉一场空”?
张携秋:……小时候不懂事
秦意:多小的时候?
张携秋:差不多……五六年前?
这一次秦意没有立即回复,信息界面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显示了很久,兀然冒出来一句:你好厉害啊
张携秋:啊?
这边秦意切回游戏里,点击查看对方卡池,然后就被那一张张光鲜亮丽的满级卡闪花了眼。
外公凑过来,用一种嫌弃又好奇的目光盯着平板屏幕。秦意主动跟他介绍大致玩法,外公别的听不懂,就听懂了氪金可以变强,拿起手机就要给外孙女打钱充值。
秦意哭笑不得地按住他:“外公,你居然能接受为游戏这类虚拟产品里充钱?”
外婆的声音从厨房里遥遥传来:“也不看他下象棋为了有悔棋功能,硬是冲了个会员。”
“你好,你玩个消消乐都充了快三百!”
……
一个小时后,在张携秋的帮助下,秦意勤勤恳恳终于攒满了一次十连的抽卡资源,赶在被未成年保护系统赶下线之前爽上一把。她手指轻点界面,满屏璀璨华丽的特效过后,背包中增添了十样垃圾。
秦意面无表情地卸载了游戏,卸载之前将抽卡截图发给了张携秋。看着这张游戏截图,张携秋毫不留情地评价:看来你近些天的欧气确实透支干净了,说不定待会走路都会摔一跤。
秦意很不屑地回了他一句反对封建迷信,反对怪力乱神,然后极为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挪到浴室里洗澡,就连地上不小心滴的水都在第一时间擦得干干净净。
……
周日下午5点40分,秦意刚踏进教室门口,同桌林汐就跟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忙招呼她:“秦意,你可来了,作业做完了吗?班长刚说第一节晚自习下就要交。”
“做了。”秦意从书包把各科的作业本拿出来,“你要哪一门?”
林汐将不好意思与厚颜无耻很好地结合在一起,眼巴巴地问:“我可以都要吗?”
很快,周围作业没写完的同学都凑了过来,一群土匪像瓜分战利品一样把秦意的作业搜刮一空,还很有眼力劲地表示他们一定会故意错上几道,迷惑老师。
不止是她的作业,班长王楫的作业也没有逃脱魔爪,没有一门科目逃脱被传阅的命运。不一会,学委居然同时拿着两人的数学作业走过来,把本子摊在至今未到的张携秋桌面上,“最后这道大题,我们三个人的答案都不一样。”
几分钟之后,数学课代表也加入了这个激烈讨论的大家庭,然后画面就变成了:这道大题我们四个人的答案都不一样。
六点整,张携秋疑惑地看着他座位周围的四个人,“发生什么了?”
林汐作业抄得差不多了,很有底气地嚼着芒果干答道:“他们在讨论数学最后一道大题,那是学霸们的领域,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一般只负责在答题区写个‘解’。”
张携秋挑了下眉,走到秦意身边拍拍她的肩膀:“画册我给你带过来了。”
“嗯,先放你那儿吧。”秦意正在草稿纸上写着算式,流畅、迅速——但字丑,“……所以你的方法是对的,但是你这里算错了,或许是把2看成了5?所以答案也是错的……班长你的思路我看懂了,但在这道题上不是这么用的,你看……”
张携秋坐到别人的位置上等了一会,等讨论圈子散了后靠过去,笑着问他的同桌王楫:“听说你们四个人四种答案?最后谁对了?”
王楫拿了张便利贴覆在答题区域:“秦意。”
“绵绵对了?”
秦意给班委们讲了二十分钟题,正口干舌燥地喝水,听到绵绵两个字差点没呛住。她飞速转过头瞪着张携秋,咬牙切齿地威胁:“注意你的言辞。”
警告为时已晚,林汐已经听到了:“什么绵绵,为什么叫秦意绵绵?”
话刚问出口,她自己就明白了:“哦,情意绵绵。梗不错,我喜欢。秦意,我以后也能叫你绵绵吗?你就叫我……汐汐?”
秦意皮笑肉不笑地同时扬起两边唇角:“嘻嘻。”
“……”林汐:“那还是继续叫我林汐吧。”
……
晚自习结束后,曾洲羽跟起飞一样唰得飞跃两层楼,出现在12班后门,兴奋地挥手招呼张携秋:“秋哥走啊,打球去,场子占好了。”
“不打。”张携秋把一边的书包带挂到肩头,“我今天有事。”
“有什么事能比打球还重要?”
张携秋不想跟曾洲羽这颗篮球脑袋多解释,只摆摆手说:“你先走吧。”
曾洲羽摆出一副费解的表情,转身正好和上厕所回来的秦意碰上,他顿时笑得灿烂无比:“嗨,秦意。”
“你好。”秦意也朝他笑笑,接着又对张携秋说,“我好了,走吧。”
本来都已经走出去的曾洲羽瞬间又返回教室门口,狐疑地拿手指向秦意和张携秋:“嗯——?你俩待会一起走?有问题哦。”
“……”张携秋痛苦地闭了闭眼睛。
十分钟之后,三人一起出现在夜宵摊上。
曾洲羽乐呵呵地问老板要了大份的炒面,又挑了一大桶的麻辣串串。张携秋双手抄在兜里,“一份炸藕片,微辣,葱、香菜都要,不要折耳根。”
“折耳根……”秦意对这玩意久闻大名,但从来没吃过。
夜宵摊老板挥舞着铁锅和大勺,质朴一笑:“折耳根这玩意好吃着嘞,真不懂欣赏。”
闻言,不知人世间险恶的秦意点开手机付款码:“那给我来一份凉拌折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