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盆还没碎呢。”

死神近乎温和地说：“你很想让伊琳再往莱克脑袋来一下？”

虞苏：“......那、那大不了我不抱你了。”

莱克轻轻松开伊琳——却反而被伊琳单手掐住腰，揽进怀里。

“我让你松开了？”

他冷冷地说。

虞苏：“......”

松不松开的......那不是人家夫妻俩的事吗？

没有选项的时候剧情怎么推进也不归她管啊。

空气沉默三秒。

旋即响起低声的啜泣。

伊琳拿拳头狠狠照着莱克胸口锤了一下：“你怎么连蜡烛都不点一根啊？这么黑我还以为是那个老色狼摸进来了呢！”

莱克笑了笑，温声道歉：“是我不好，风太大，举着蜡烛不方便，就没点蜡。”

神情自然，就像没看见妻子为了方便行动而特意换上运动外套和防滑运动鞋甚至专门熄灭了客厅中用以照明的白蜡一样。

“莉莉走了？”他问。

“嗯......嗯、走了。”伊琳不太自在地从莱克怀里爬出来，支支吾吾地说。

她手插进上衣口袋，使口袋变得鼓鼓囊囊，看得出是因为她把手握成了拳头。

“不是握成拳头......是握住了什么东西吧？......拥抱时感受到妻子口袋中坚硬针筒状物品的莱克想。”少年音补充道——随着天色渐晚，连红鼻子老头也变得无精打采。

莱克......感觉还真敏锐啊。

虞苏发现她开始看不懂这个角色了。

这个小插曲似乎使夫妻二人关系有所缓和——至少表面有所缓和。

时间推进到深夜21:47，伊琳回到书房，莱克进入厨房去给伊琳煎鱼。

一离开伊琳，虞苏明显感觉到莱克松了口气......很古怪地松了口气。

他像一条骤然离水的鱼，先是因窒息而变得浑身扭曲，但又好像终于能摘下面具自由呼吸了——于是这条鱼在窒息之中，扭曲地松了口气。

锅内，两条海鱼只有半个巴掌那么长，死白的鱼眼圆圆地瞪着，被油煎时发出滋滋的水声，好像临终不甘的嘶鸣。

莱克盯着鱼眼看了一会儿，没立刻给鱼翻身，而是打开上方橱柜，摸出那管蓝色粘液。

在虞苏以为他还没死心、依旧要给妻子下药时——

他轻轻抬起横向水管的一小片漏洞。

从漏洞中，能看见不太顺畅下流的清水。

他没有犹豫，拧开瓶塞，行云流水地把蓝色粘液往下倒了一滴。

他这是......想要做什么？

无处不在的画外音没有响起，不知道莱克是怎么想的的虞苏皱紧眉头。

接下来的剧情好像被拉快了，进度条一下就跃到莱克与伊琳和被而眠。

他们的姿势亲密又疏离，彼此都暗暗防备着。

到后半夜的时候，因为莱克闭上了眼睛而使视线全部陷入黑暗的虞苏昏昏欲睡。

而后感觉身侧的床位一轻——

虞苏清醒了。

伊琳坐起，朝她看了一眼——

虞苏下意识闭紧双眼。

“还不起来？”

伊琳的声音带着属于死神的阴沉。

原、原来不是伊琳。

等、等等，不是伊琳？！

虞苏眨眨眼，又伸出手——

“我、我......”

她怎么能动了？！

伊琳漂亮的脸蛋上浮起一个嘲讽的笑：“笨。”

虞苏：“？”

“你真当自己是来老老实实看电影来了？”

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条漆黑的长绳，语气不容拒绝：“过来。”

虞苏：“？？？”

清澈少年音激灵一下：“哎呀，恭喜你，发现了[自由活动时间]，就算是再严苛的观光之旅，偶尔也是允许游客上个厕所的嘛！”

“当然了，我们B-02号夜室可一点也不严苛。”

虞苏这才从床上爬起来，她首先捻了捻手指，果不其然摸到莱克指尖的薄茧——十指都遍布着的薄茧。

“你要干嘛？”虞苏没忍住问。

上一间夜室她才刚把别人绑起来，难道现在就轮到她了？

“你能当壁虎？”顶着伊琳脸的死神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他拉开卧室阳台的飘窗，把绳子的一头系在栏杆上——虞苏这才发现漆黑长绳的另一头被绑在他腰间。

“你要出去？！”虞苏震惊。

她往前几步，看向黑得不正常的窗外。

跟奶茶店外忽然被黑暗吞没的两个太阳三个月亮一样，鳞人公寓外同样是深不可测的黑暗——看不见月色与星光，就好像这世界本来就没有这些东西。

“为什么要从窗户爬啊，这是我们自己家，我们走门不行吗？”虞苏不解。

“呵，”死神伸手抓住虞苏的手腕，拿绳子往她腰间缠了一圈，动作自然，好像做过一百遍，“谁跟你是‘我们’？”

他记得反驳“我们”，却不记得反驳“自己家”。

虞苏：“......”

黑暗中，伊琳长长的睫羽微微往下垂了垂，虞苏模模糊糊看清他的神色——或许因为这是一张属于伊琳的脸，叫他浑身仿佛要沉入海底再也不想爬上来的暮气稍稍消散——但下一秒——

伊琳漂亮的脸蛋上拧起一个阴鸷的笑，暮气重新爬回来。

“抱紧我，你敢摔进黑暗里我就敢不管你。”

虞苏：“？？？”

“等、等等，我可没——”

死神已经揽住她的腰，带着她径直从窗台跳了下去。

虞苏：“！！！”

我可没说我要跟你一起下去啊！

她紧紧咬住了下唇才叫自己没发出惊叫，失重感海浪一般拍上来，把心跳都拍漏了一拍。

黑暗中寂寂无声的危机逐渐压缩收紧，与A-01夜室一般无二的窒息感再次朝她抓过来。

虞苏立刻擦燃了一根小火柴。

火光骤亮，黑暗不情不愿地退下去。

然而——

[恭喜你！触发小火柴的卖队友功能！]

[你的队友暴露在黑暗之中，即将承受十倍的黑暗侵蚀、直至死亡。]

虞苏：“？？？”

火光一歪，死神像被光明抛弃的信徒，整个人落入沉沉黑暗中。

“这要怎么解决啊！”

虞苏用力把火柴举近了死神，却一点用也没有。

[或许公主的魔法之吻能打败魔法。]辅助系统小鸽子兴致勃勃地说。

虞苏：“？？？？？”

眼见着腰间的力道都松了下去，虞苏闭上眼睛：“我我我我可没亲你啊、我亲我老婆！”

虞苏靠近死神，迅速往他唇上撞了一下。

她本想立刻拉开距离，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按住后脑。

炙热干燥的唇缠上来，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温热的呼吸洒在黑暗中的风雪上，烫化了雪花。

“噼啪——”

三秒后，小火柴完全燃尽，在空中炸开一个细碎的火花。

虞苏才猛然一惊，推开眼前的人。

黑暗中，心跳声被放大。

“扑通、扑通。”

说不上是哪来的。

空气静了三秒后，虞苏没忍住问：

“你、你怎么......”怎么真亲啊？

“你亲你老婆，你老婆又亲回去——关我什么事？”

死神硬邦邦地说，黑暗中雪色耳尖却浮起一抹浅淡绯红。

“哦——”虞苏目光划过眼前可疑的红晕，拉长了尾音，“原来是我老婆想亲我啊，那没事了。”

死神：“......”

绳子已经下坠到三层正下方的101卧室窗前。

“你是要来老陈房间啊？”

虞苏已经把刚才那个吻忘在脑后，小声地问。

死神沉默一瞬，不知为什么又生气了，语气像刚吞了十斤冰，能冻死个人：“家门口被洒了水，如果走正门，不管去哪都是在向整栋楼通报。”

他这是在解释非跳窗不可的理由。

也下意识地用了“家”。

虞苏切身体会到死神的喜怒无常，一脸莫名地点点头，朝室内看去。

卧室中空荡荡的、没看见老陈的身影。

却看到一点扭动的微光。

虞苏揉揉眼睛：“那是什么东西......难道老陈还在客厅饭桌上睡觉？”

她简短地把莱克视角的剧情说给死神，又问他：“伊琳是怎么回事？对莱克没感情了？”

死神“咔哒”一下拧开101卧室的飘窗，用一贯嘲讽的语气说：“感情？”

“有过。”

他声音显得更加阴沉：“但她三分钟热度惯了，刚结婚感情就没了。”

伊琳想要像以往一样摆脱前几天还深爱的丈夫，却发现摆脱不了了。

丈夫偏执又扭曲的爱意编成枷锁——她怀疑，她会在离开他之前先被他杀了。

所以非得先下手为强不可。

虞苏摸摸鼻子，不知为什么忽然有点心虚——怪了，她可连男朋友都没有过。

二人从一楼阳台爬进卧室。

卧室静悄悄，只能听到“咚、咚、咚”的重物砸地声。

就像不会走路的石头搬起自己在走路。

直到扭动的微光转过来——

虞苏才发现不是石头，是一台老式电脑。

电脑在走路。

一时间，她怔怔盯住了电脑。

电脑屏幕闪了两下。

绿油油的大字一个个用力蹦出来：

“姐姐，是我。”

“小、小秋？！”

小秋怎么成了一台电脑？！

不等虞苏细问，电脑屏幕上的文字又是一变：

“他刚刚、抱了姐姐。”

虞苏莫名一慌，连连摆手：“不、不是，不是他、他不是，那个......”

“咚”一声。

虞苏重新撞回“伊琳”的怀抱，她从不知道，伊琳浑身的肌肉这么紧实，撞得她脊背隐隐作痛。

死神嗓音阴鸷又轻柔：“不是我抱你姐姐。”

“是你姐姐主动抱我的。”

虞苏心里咯噔一下，回身去捂他的嘴。

——却没能成功。

“不光抱我，还亲我。”

他愉悦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