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屋外的寒风刮过,拍打着门窗,发出阵阵响声。
暖黄色的烛光跳跃着,药汁的苦涩味仿佛渗进了每一处,除了口中。
牧迟青鼓着腮帮慢吞吞的收拾完桌面,认真的净了手,这才抱来锦盒,朱红色的锦盒上火法镀金的印着生辰礼三个字,如此珍重,仿佛他也是个极为重要的人。
牧迟青含着糖球换了个边,掀开盖子,虽然已经猜到里面放着什么,但在看到东西的一瞬间,还是忍不住伸手。
柔软的绒布中躺着一柄厚重古朴的短刀,刀柄上的红珊瑚犹如流动的血水,冰冷漂亮,凛然杀意,他握住刀柄,感受着手心的重量,低头才发现锦盒是两层的,等看清下面一层放着的东西后,脸上慢慢热了起来。
想到自己要这柄短刀的初衷,牧迟青长睫抖动了下,眼睛不自在的撇开,胡乱想着,对方是不是猜到了什么,所以才送他拳法武编?
另一边,时安正准备下线,跟系统唠嗑。
系统:“宿主为什么还要送武学秘籍?”
时安:“强身健体嘛,而且上回送的那些书全是新的,一页都没被翻过。”
她趁着小反派睡着的时候悄悄看了,连一丝折痕都没在书页上找到,她就说小反派不会对那些讲仁义的书感兴趣的。
时安:“咱们学文不行就学武,多线发展,争取早日成才!”
系统:“……”
抱着这份美好的祈愿,时安两天后准时躺进游戏仓,在进入画面前特意打开了隐身功能,也不知道小反派这一年有没有认真习武,她悄悄看两眼。
登入的地点依旧是小院,毕竟小反派还要在文渊国待上三年,不出意外的话是不会换住处的。
果然,她第一眼就看到小院中间立着一人,正背对着她,高高束起的长发利落的绑着脑后,干净挺拔,脚下的枯叶被扫成了一个圈。
显然对方是在晨起练功。
时安眼前一亮,直接从廊下走了出去,忘了自己还在隐身状态,小反派看不见她,下一瞬,就被枯叶沙土扫到了眼睛。
牧迟青在感觉到有人的时候便立刻收了手,转身急急去看,却什么都没看到,空无一人的廊下仿佛刚才是他的错觉。
牧迟青眉头渐蹙,往前走了两步,视线落在一片空地上,犹豫了几瞬,问道:“你来了吗?”
半晌没有得到回应,方才卷起的落叶又慢慢悠悠的晃到了地上,不动了。
牧迟青攥着长枝的手微微用力,刚才那一瞬涌出的期待突然落了空,就像这空荡荡的院子,只余寒风。
他垂着眼睫想,今日是廿三,对方一定会来,只是还没有到罢了。
下一刻,软糯的声音凭空响起,“牧迟青。”
时安红着眼睛关闭了隐身功能,伸手揉了几下,还是觉得不舒服,眼里含着泪珠,看不清前面的东西,刚才她下意识的蹲下,这会儿有点不敢站起来了。
她凭着印象朝小反派的位置看去,小声道:“牧迟青,我眼睛进沙子了。”
几息后,她感觉有人靠近,紧跟着手腕连带着衣袖一起被握住,她有了支撑,顿时感觉可靠了许多,借着小反派扶她的力,站了起来。
被搀扶着用清水洗了眼睛,这才感觉舒服了许多,睫毛眨了眨,落下几滴生理性的泪花。
一旁适时递来张素色的帕子,时安擦干净脸上残余的水珠,又甩了甩额前的碎发,重新神清气爽起来。
旁边一直沉默着没说话的小反派突然开口,道:“你换衣服了。”
时安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被换了一套,应该是系统自行换上的,大概是因为之前那套的袖口少了颗珍珠。
她踮着脚尖转了半圈,仰头问道:“好看吗?”
裙摆处的金线在阳光下泛起粼粼微光,犹如摆尾的赤鳞鱼,从水面下轻巧跃出。
牧迟青没有看裙子,视线落在时安的脸上,看她眼角红痕未退,湿漉漉的睁着,鼻峰秀挺,珠悬角翘,小巧瓷白的下巴藏在和暖的羽领间,笑得春花灿烂。
他眼神闪了下,点头:“好看。”
时安眉眼一弯,正高兴,突然发现自己是仰着头看小反派的,眼睛蓦然瞪圆,“你长高了!”
明明上回来,牧迟青还和她差不多高来着,短短一年,她现在垫着脚尖也追不上了,小反派长得这么快的吗?
牧迟青低低嗯了一声,顿了下,又道:“不止长高了。”
时安听他这么说,上上下下认真打量了几遍,小反派穿着件单衣,大概是晨起练功的原因,袖口卷起到了手肘的位置,露出精壮结实的小臂,比起前几年,整个人明显厚实了起来。
额前的发梢上还沾着汗水,显然已经在院子里练功有一会儿了,要不是她突然出现,对方应该还会继续。
原本瘦弱单薄的小可怜在她没看见的地方陡然拔高,真正的长成了个少年郎,风姿绰约,俊朗出尘。
时安不无得意的对系统道:“瞧,小反派现在多帅,我就说那些武功秘籍可以强身健体吧。”
她看着牧迟青,心里冒出一丝奇异的满足感,就跟她发现小阳台上种的草莓终于长大变红时的心情是一样的,又自豪又骄傲。
一不留神,就看得久了些。
牧迟青在时安的注视下,身子越绷越紧,原本挺拔的脊背此刻像是生了锈,僵硬无比,他忐忑等着对方的意见,隐约带着几分期待,却又不知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
见她不说话,牧迟青眼里划过一丝失望,咬了咬牙,不甘心的问道:“你不喜欢?”
时安疑惑的抬眼,瞧着小反派脖颈上渐浮出的薄红,神情莫名的反问:“嗯?喜欢什么?”
问完就见小反派脖子上的红晕更深了,几次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最后什么也没说的转身走开了,抿着嘴的样子似乎还有些委屈。
时安表情无辜,不解的眨了下眼,心道,怎么小反派的性子越来越捉摸不透了呢,难道这就是长大一岁的代价?愈发的阴晴不定了?
牧迟青闷不吭声的走回院子中间,继续之前没练完的招式,枝条破空的声音犹如剑刃割开绵帛,一招一式间流畅精炼。
时安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觉得去年对方不该要短刀的,该跟她要一柄剑,这样舞动起来更具韵律,不过,以小反派现在的身份,佩剑的话实在过于招摇,她不无遗憾的想,要看小反派舞剑大约要等对方回盛国才行。
一刻钟后,牧迟青收势,柔韧的枝条破空而下,啪一声脆响后,折成了两段,被对方随手仍在墙角的柴火堆上。
时安站得腿都有些酸了,又舍不得移开视线,见他扔了枝条,腾一下跑过去,眼巴巴的问道:“晨练结束了?”
牧迟青短促的嗯了一声,盯着时安,抬手抹了把下颌的汗珠,其实今日的练习远不及平日的分量,但知道对方在廊下站着,他就难以集中心力,方才几次险些出错,索性结束了今日的晨练,明日再加倍。
日光下,时安的侧脸莹白透亮,眼下带着薄薄的粉,领口处绒毛包裹着纤细的脖颈,柔软轻盈,不染纤尘。
牧迟青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突然后悔自己今天为什么要晨练,明明知道对方会来,练功停上一日也不会怎样,总好过现在沾着一身的汗水和灰尘,哪怕靠得近些,都像是玷污。
他垂着眼睫,不着痕迹的往另一边偏了偏,觉得不够,又往外侧挪了一点,还觉得不对,索性快步往屋里走,想着快些把自己收拾干净。
时安得了答案,眼睛一亮,顿时腿也不酸了,凑上去问道:“那等等要去做什么?还有事吗?忙吗?”
她问着问着感觉姿势不对,脖子扭得有些酸,飞快的从左边绕到右边,兴致勃勃的提议:“要是没有事的话,咱们去出去逛街吧!”
还没说完,牧迟青又往另一侧偏了下,时安就算再迟钝也感觉到了不对,疑惑着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眼自己,也不奇怪啊,怎么小反派好像一直躲着她呢。
前面牧迟青步子越迈越大,眼看着就要进屋。
时安赶紧跟上,“等等!”
这一喊,牧迟青更快了,几步跨进偏房,丢下一句换衣后,门唰一下在时安眼前合上,紧跟着就是门栓被放下的声音。
时安被关在门外,愣愣的揉了下鼻尖,皱眉想原因,片刻,突然福至心灵,小反派刚刚该不会是在害羞吧?这是长大了一岁,知道避嫌了?
她越想越觉得没错,没忍住笑了起来,敲了下门板,语气欢快地道:“那我在院子里等你呀。”
一门之隔,牧迟青正在解衣带,听到声音里夹杂着的笑意,手指一顿,从耳下至后颈,慢慢红成了一片。
他紧紧抿着唇,飞快的把自己冲洗了一遍,想到刚才的场景,又觉得还不够干净,重新换了盆干净的水。
直到三刻钟后才从屋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