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1剥夺(五)
“那不过是个三流宗门,父亲你怕他们干什么?”
无殊门门主将茶杯重重摔在地上:“你懂什么?若不是那天衍老道突然暴毙,我们无殊门还比不过天衍宗,这天下万法最玄之又玄的便是道术,惹了天衍宗说不定就是生生世世的灾祸。
“如今他们是半隐世状态,世人给他们定义为三流宗门,你就真的觉得那是三流宗门了吗?”
他恨铁不成钢,没再理会谢泽,他视线转向一旁的长老:“如今张家和李家都在此处,两家积怨已久,单一灵根的天灵根莫要走漏了消息,若是走漏怕是会引起争端。”
长老很是恭敬:“是门主,那这单生意做还是不做?”
无殊门门主的声音转为沉静:“人都带回来了,自然是要做的,张家李家不过二流世家,这单生意我们要的他们给不起,你且传信去郑家,让他们速来。”
那长老应是,随后转身走出。
郑家是首屈一指的一流世家,家中少主郑渊也是年轻一辈的翘楚。
邬阳侧身避过出来的长老,竟是郑家也牵连进来,无殊门这换灵根的生意做得不小。牵一发而动全身,此事不宜闹大,需得在无殊门未曾察觉时釜底抽薪。
邬阳有了决断,正准备倾身离去,恰逢一轻扬少年走入,他脚步轻快,眉眼飞扬,很有一番少年气。
邬阳挑挑眉,收回了迈出去的步伐。
若是判断不错,此人应是谢临。
谢临走入内里,双手抱拳:“父亲安好!”
无殊门门主见了长子很是高兴,霎时间笑开:“是临儿来了,你来得正好,为父正好有一件事要交于你去做。”
谢临笑得爽朗:“父亲尽快说,儿子一定办好!”
“不过一凡人小姑娘,为父想交到你这里看顾几天,这小姑娘牵连甚多,你莫要让她跑了即可。”
这话方一出来,谢泽面色一变,他气极:“父亲!人是我带回来的!为什么要交给兄长?”
无殊门门主和蔼的笑一定,下一刻全然消失:“泽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谢临急忙打圆场:“父亲莫怪弟弟,家中生意我向来是不沾手也不知晓的,都是弟弟在管,若是抢了弟弟的活计,便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不是了。”
谢泽看着自己父亲暗含警告的眼神,最终咽下了要说的话。
谢临仅仅因为生来天赋极好,便值得所有美好的东西,所有的脏污,阴暗,全都交给他。
凭什么?凭什么他谢临就可以如此干干净净活在这世上?仅仅凭那生来优越的天赋吗?
谢泽没再出声,无殊门门主才将将缓和了神情,面上重新变得和蔼起来。
“临儿你且回去,到时候我将人送过去,你弟弟还有别的事要做。近来炼丹辛苦了,莫要太将自己抓的太紧。”
谢临以为无事,又是笑开:“修仙者追求大道哪里有辛苦一说,那儿子先回去,父亲将人送来即可。”
说完便转身离开,步伐与来时一般无二。他不理俗事,自也不会问这凡人小姑娘牵扯了什么。
无殊门门主声线变得平缓:“等会你将那女子的妹妹送去你兄长住处。”
谢泽终于忍不住:“父亲这是为何?人是我带回来的,兄长也从不知家中这些生意,就算要压下人质也该是放在我这里!”
无殊门门主倏地甩袖:“你个朽木!张家李家在此,其中眼线还少吗?你那里多少人盯着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世人都知晓你兄长醉心炼丹,那边眼线少,引起的注意也少些,张家和李家虽只是二流世家,我们也不可交恶,更何况郑家。
“这单生意不是小事,你且多动动脑子吧!”
谢泽忍了又忍,才将心中愤懑压下去。他应声后便直接向外走出。
父亲以为他不知道吗?他将谢临视作传人,自然是小心护着的。因此门中大部分修为高的大能都安排在谢临附近。
那边的眼线,又如何多得?
灵根交换事关多少家族,几乎是上三宗的经济核心,他执掌如此重要的事情,身边的高手却不如兄长身边的一半。
如果这都不算偏心,怎样才算?
谢泽的脚步又快又急,像是要把心中的愤懑都发泄出来。
侧身躲避的邬阳神色一变,不好,言诗诗。
她手中捏着的术法几经变化,魂体消失在原地,而远在小房子里的言诗诗似有察觉,她神色一喜,凑近邬阳。
邬阳倏地睁开眼,她看着言诗诗的眼眸,眼神逐渐复杂。
言诗诗有些迷茫:“邬姐姐,怎么了?”
邬阳拿出落霞针,输入灵力进入针体,几枚针立在言诗诗跟前。
“诗诗,等会会有人将你带到另一个地方,我现在要为你施诊,将你体内灵力外散才可像普通人一般,不被察觉端倪。”
谢临不是谢泽,他粗中有细,不好糊弄。
言诗诗听言很是乖巧:“那邬姐姐来吧。”
邬阳控制着灵力,几枚银针将要触碰到言诗诗的身体,言诗诗怕疼双眼紧紧闭上。
邬阳心一软,将隔绝痛觉的术法印在言诗诗身上,才将几枚银针刺入言诗诗体内,灵力的快速流逝让言诗诗面色一白。
应该有的痛感却没有传来,她睁开雾蒙蒙的双眸。
她想了又想,最终红着脸开口:“邬姐姐,你不必觉得负担,此行不仅是你的事情,也是我的事情,这些是我应该做的。
“邬姐姐,邬姐姐不要觉得委屈了我。”
邬阳控制着灵力将银针拔出,只留下一枚银针在言诗诗体内。
修士没有灵力便没有反抗的能力,她自入了天衍宗便在没有出宗过,从前苦难本以为不会再有,如今这般,怎么不算委屈?
她摸了摸言诗诗的头:“我留了一枚针在你体内,若是遇到了危险便直接将针拔出灵力便能回归,不必顾及暴露还是不暴露,以自身安危为重。”
言诗诗乖巧点头。
“你放心,不会太久的。”
话音刚落,门有了响动,邬阳手一挥将夜明珠收入手里。
谢泽大步走了进来,他一个眼神,他身后的弟子二话不说便将言诗诗拖走,很是粗鲁。
邬阳眼神一沉,不找痕迹将言诗诗扶了扶避开了那人的手,她面上的表情很是惊恐。
“仙长,仙长!这是做什么,怎的突然就要将我妹妹带走!”
谢泽背着光,看不清他的神色,他伸腿狠狠将邬阳踢到一旁,声音极阴冷:“你若想要你妹妹的命,就识相些。”
被踢开的那一刻,邬阳不着痕迹将一道术法拍在言诗诗身上,此术法不是什么高级术法,只是能形成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天然屏障在身上,隔绝他人的触碰。
这些人脏得很,诗诗不能再受这种委屈。
她面上还是那副怯懦神色:“仙长,仙长,您开始不是这么说的……”
谢泽没有理会,只背过身自顾自地走,言诗诗被推搡着走在后面。
邬阳祈求的声音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倏地一停。她站起身,黑暗中看不清她的神色。
她原本觉得此事可以慢慢筹谋,以此处有单一灵根的天灵根为诱,引张李两家争端,从而夺去无殊门主要注意力,她再从换取灵根方法入手,釜底抽薪。
可有些人偏不让人如愿。
邬阳将赤绫祭出,她左手指尖速度极快,几道术法落在赤绫上,随后她的魂魄离体,赤绫包裹在魂体上,霎时有了实体。
实体是邬阳原本的模样,明媚的眉眼在此时有些阴沉。
赤绫中有邬氏术法无数,在邬阳修为上升后便会逐渐供邬阳阅读。这是她目前能达到的最高术法——伪身。
不同于邬阳此前使用的魂体离体,伪身不仅能让魂体离体,还能让魂体拥有实体,不仅无视一切结界,还可如本体一般,用术法时消耗灵力而不是本身的灵魂力量。
持续时间三天,后面的解释邬阳因为修为限制看不见了,应是副作用一类。
上一次使用超出修为的术法还是与华琚缔结的术法誓海。
这一次,又是一场豪赌。
邬阳从本体的储物戒中拿出一枚玄黑色的石子,上次她走得匆忙忘记还给华琚,本想下一次施诊针时交还。
却不曾想,她将自己拥有的法宝想了又想,能放心保护本体的,竟还是华琚的这一块胸骨。
她不得不用。
邬阳沉默半响,将胸骨放在本体手中,下一秒灵光一闪,此处已经没有了邬阳的身影,只剩下小芙面容的本体卧倒才一侧。
一刻钟后,安置张家的住所不声不响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她几个闪身落入了一间房中,这间房外有无数术法和三道结界,四周尽是金丹期修士。
她走到床前,床上正躺了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仅仅是炼气期。
她所料不错,保护越甚,此人越重,应是张家极其看重,不惜要花大价钱也要换了灵根的人。
她手中的扬起的术法是这房中唯一的光亮,那少年被刺得眉头一皱将要醒来,下一秒剧痛从腹部传来。
他猛地睁开眼,捂住腹部惊叫出声。
原本紧闭的窗大开,月光透进来,映在床沿,鲜血一点点滴落在地上,逐渐汇聚成一摊。
四周霎时间喧闹起来,而刚刚从窗口翻出的邬阳悄无声息地躲在暗处。
她将自己的手上的血液一点点擦干净,随后满意抬眼,她眼眸沉静,嘴角逐渐扬起,那双眉眼霎时充满攻击性。
这是熟悉的,属于邬阳的,疯狂的笑。
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