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考后
沈时珩旋即呆若木鸡,林夙眼睁睁地看着这位仁兄的清泪滚滚而下,捂面而哭。
“呜呜呜呜。又过不了了。”
因为出去的人很多,他们还困在贡院里的一个角落里。看沈时珩哭得梨花带雨,他不好意思不安慰,宽慰道:“这个。下次努力就好了。”
沈时珩抽泣道:“不行了不行了。我会被我爹打死的。”
林夙道:“你考几次了?”
沈时珩举了举手,伸出几根手指。“三次。”
林夙想,敢情你比我们至少大上好几岁。安慰人最好的办法是共情,道:“你爹真的会打死你么?”
“不。”沈时珩就摇摇头,“沈庚尧会扒了我的皮。”
林夙:“……”这也差不多了。
不过,沈庚尧富可敌国,倒是没让儿子弄什么代笔之类的事情,也是奇闻。可见一个人不能轻易地看表面。
沈时珩拉住林夙的衣角,“林夙弟弟。求你一件事。”
林夙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何事?”
“给我补课。我猜着这次县试我又要落榜。哎。我再落榜,我爹估计就要放弃我了。我也对不起我那温柔善良的娘。”
都说那沈家二姨娘端的是厉害,怎么在她儿子的嘴里成了温柔善良。
“谢时敬成绩没有比我差。”
“找他?我还不如找我爹呢。他比我爹可怕!”沈时珩脱口而出。
林夙举双手赞成。“我估计没空。我也要考试。”
沈时珩道:“我知道,我知道。这样吧。那个什么。你偶尔给我补课。我四姨娘还找过你小娘练瑜伽呢。你也教教我呗。要多少银子,你只管开口。大家都是同龄人,我不会亏待你!”
林夙想起在考场里,这位仁兄抄得天雷勾地火,抄得猖狂得意自信,到头来还是一场空。他就严重怀疑此子脑中装的估计都是些浆糊。
教他?他还想多活几年呢。
看林夙满脸不愿意,沈时珩舔着脸道,“我出银子啊。我小娘有银子。”他举着一根手指比了比。
“一两?”林夙想,这么多。他一个穷B有点心动。市面上也有寒门学子给人补课,那最多就几吊钱了。沈家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沈时珩道:“一两怎么够。我出十两。”
林夙差点一口老血要出来。沈时珩会不会做生意他不知道,但是绝对是败家一把手。就这样,沈庚尧的家业还不被这个不肖子败光。
十两是他小娘一月的月例。就算沈时珩敢出,他都不一定敢收。要是被沈庚尧知道,他的头还要不要?那个大佬一看就是个厉害的。
“你嫌不够啊。”
林夙无语道:“沈公子。我才疏学浅,实在不敢教你。你还是另找他人吧。”不是他不想补,而是沈时珩虽看起来傻乎乎的,他爹沈庚尧不是啊。
给他补课,是敷衍呢还是认真?给沈时珩补课,就是在沈庚尧底下做事,他总是要战战兢兢的。总不能忽悠大佬吧?可认真补课,他的精力有限。
沈时珩见林夙这般拒绝,还想再说。此时官差已经打开了贡院的门,学子们鱼贯而出。
沈时珩看到谢时敬和林耀向林夙走来,缩缩脖子就要走。
谢时敬喊住他,“堂哥。去哪?”
沈时珩一向是怕极了这个堂弟,按理说,他常年位居于他之下,该恨他才是。可沈时珩不敢恨。谢时敬是谢家的明星,而他不过是个笨蛋。
沈时珩傻乎乎一笑。
谢时敬道:“你不会跟林夙在同一个试场吧。”他转向林夙,“我堂哥没影响你吧?”
一猜一个准。厉害的人往往凌厉。沈时珩被说得手足无措,无处安放,低着头不说话。
林夙知道寻常人等在谢时敬面前都会局促不安,替沈时珩道:“没有。”
谢时敬看向沈时珩,似乎有点不相信。“那你们为什么会在一起?”
林夙心中感叹,这谢家堂兄弟,一个是憨到让他无语,一个是聪明到让他无语。
还没等林夙回答,只听沈时珩结结巴巴道:“我们……出,出来时,恰好走到了一起。”
谢时敬哦了一声,“这样啊。堂哥,这是你第几次考了?”
沈时珩老脸一红,低沉着不说话。弯弯嘴角,似要哭了。
林夙想着谢时敬这毛病是很难改的。只能说有一点点进步,已经把人稍微当人了。但是,唯我独尊却是难改。因为从小受尽宠爱,如皇子一般,关于考虑别人感受这种事,谢时敬似乎总是不开窍。
“你既已经知道,何必再问?”林夙不满。算是为沈时珩说话。
谢时敬道:“我不知道他是第几次啊。”
林夙想,不是第几次第几次的问题,而是……这很打击人嘛。要这个少爷懂,估计是很难了。
“我看这一次也许就能过了。”林夙道。
谢时敬嘴有嘲讽,不说话。转口道,“最后一题我跟林耀都已经讨论过了,你怎么解答的?”
林夙反问:“你们是什么解答的?”
林耀道:“我不太理解,昧昧我思之,要结合论语中的‘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我便不知道该如何说了。我感觉表哥答得不错。”说着看向谢时敬。
谢时敬道:“我还行。既要仁者爱人,又要有喜恶之心。何其之难也。你答得比我好吧?”他问的是林夙。
“那我估计答得是比你们好。”他微笑承认,“仁者既爱人,可不一定就能分辨出君子还是小人。不过是一通乱骂吧。”
谢时敬总觉得他的潜在含义在指桑骂槐,而那个槐就是他。
沈时珩见他们在讨论题目,便借口溜走了。
谢时敬见人走后,道:“他在考场肯定搅扰你了。”
林夙道:“你怎么知道?”
谢时敬淡淡道:“猜的。”
林夙道:“我跟他坐得很近。不过他也没很打扰我。”
谢时敬道:“他若继续打扰你。我劝你可以直接报了他。”
林夙心中微惊,这也太大义灭亲了吧。“他不是你堂哥吗?”
谢时敬道:“他的小娘是娼妓,算哪门子的堂哥。喊他一声,不过是看到三叔的面子上。”
这是看不起了。
林夙为沈时珩道:“我看他挺好。”他的小娘还是丫鬟呢,谢时敬也在看不起他。
林耀看两人又有些剑拔弩张,调解道:“我说两位。过几日还要考试呢。我们还是不要因为这个弄乱了心态。”
今日乃正场,是最主要的一次,能决定是否有府试的资格。后面几场则能决定名次。
回去的路上,林夙一直不说话。既然谢时敬这般高高在上,那就让他一个人好好呆着吧。反正他也乐得清静。谢时敬又是个话痨,惯会捉弄人。
马车上,谢时敬不能跟林夙说话,便跟林耀说。林耀是个行动思想各方面都比较慢的人。他喜欢慢慢地思考。谢时敬提一个问题,林耀要仔细地斟酌才回答。
而谢时敬则才思敏捷,反应极快,故而时常能接上他的话只有林夙。可林夙生气了。
为了个下贱人的儿子。可恶。
到林府后,林夙跟林耀打完招呼,头也不回地下了马车。留下谢时敬嘟着小嘴生闷气。他也不知,自己又哪里做错了。
回到如意院,柳姨娘抓着他的手,问他考得如何,林夙坦言还不错。
累了一日,他吃罢晚饭便回房歇息。二月天微寒,林夙想起刚穿来也是这般的冬日,不想竟在这陌生的地方活了这么些年。如果不是自己曾习惯了一个人,还不知道该怎么度过呢。
他感慨完,走到书桌旁准备练字读书,恰好看到谢时敬和林耀为他买的考神图,不禁哑然失笑。罢了罢了。自己没必要跟一个毛头小子计较。
想起下车前,谢时敬巴巴看着他的委屈小脸,他当时就想笑来着。
同时的贡院里,县官和几位同考官正在检阅卷子。正场虽说不定名次,可有排序,接下来几场的座位即是按照正常的名次来排的。
改到沈时珩的时候,贡院的几个考官全部都笑了。真是个活宝。
沈时珩的《妹妹论》,通篇在写妹妹,先说妹妹很可爱,妹妹很漂亮,妹妹很有趣,所以哥哥思之。完结。洋洋洒洒地竟也写了好几百字。
县官大人一看字迹就知道是沈时珩的卷子,因为丑得已经出了名,“这沈公子。本官也是无能为力。想给他过都不行。”
一旁的同考官道:“他每次来考,总有几道答偏了。大人上次出的题,叫,‘吾岂匏瓜也哉,焉能击而不食。’这小子怎么答的,大伙儿知道吗?”
其他新来的同考官连忙道:“怎么答的?”
那同考官道:“他直接画了个西瓜给我们。”
众人都笑。
县官大人万分无语,“第一次最离谱。我出‘四十而不动心。’他直接画了爱心给我。还说,‘吾动心过。吾尚年轻,怎能不动心?’”
“沈三爷时乃商业奇才,生出的儿子倒是特别。”
县官大人道:“只能说是沈三爷太聪明了。”
阅完了些离谱的,就来到了甲等优秀卷子。
看这些,考官们就没那么无语了,心情好了很多。在这甲等十个之中,谢时敬和林夙的卷子赫然就在其列。
只是要定下这第一名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就原谅我这个社畜吧。我能保证的只有日更了。更新我能准时尽量准时。
今日这样写谢时敬,我知道又有人会骂他。他会成长的。
还有。后日要入v。就不倒V了。
所以是兄弟,就□□两刀。这叫两肋插刀。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