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昏光倾泻在少女身上，她无力的躺倒在五条悟身上，心口处蔓延的血迹显得犹为刺眼。

被突然而至的意外弄得一怔，听着不远处传来的枪响声，五条悟很快便反应过来的伸脚一踢，将一旁的长椅竖起，挡在两人身前。

单手支撑着沉重的公园长椅，另一只手将玛奇玛轻轻放到地上，墨镜后的苍眸看着嘴里不断溢出鲜血的少女，以及那起伏不定的胸口，片刻，他冷静出声。

“没救了，等死吧。”

听见他无情的话语，玛奇玛费力的将视线转向他，“啊，我知道。”

“我一个将死之人倒是没有所谓，但五条同学你，打算怎么办。”

这时，挡在两人身前的长椅传来一声巨响，在对方的枪击之下，他们的遮挡物已经被破坏了三分之一。

五条悟不耐的轻啧一声，有力的手臂将它调整了一下位置，然后重新把目光放到玛奇玛身上。

“喂，我问你，那个烦人的家伙是谁。”

“他啊。”目光在不知名的某处停驻，她道：“是来自神域以外的猎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透过狭小的缝隙观察着对面，他道：“趁还没断气之前，给我把事情都说明清楚了。”

“好的好的，五条大少爷。”玛奇玛忍不住的笑了一声，鲜血从她口中源源不断的溢出。

“猎人来自神域以外的地界，通俗点来说，就是现实世界。”玛奇玛看着上方的天空，喃喃低语着：“没有死而复生，没有重置，就是一个简简单单，正正常常的普通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猎人是一种特殊的存在。”

“他们的职责是。”她顿了下，“狩猎神明。”

“神明呢。”五条悟轻啧一声，“那这里的神明，就是那劳什子玛利亚？”

“也可以这么说。”玛奇玛的声音因为虚弱而显得有点虚无飘渺，“然而直到现在，人类尚未能够真正理解那名为神明的存在。”

“猎人们也是，即便打着狩猎神明的名号，但他们的主要职责还是从神明手中解救人类。”

“那人。”她望往枪击发出的方向，“是接到解救学校的任务了吧。”

“真可怜。”她喃喃低语。

“你的意思是，外来者可以进来这个地方？”五条悟冷静询问。

“对，然而一旦进入这里，就无法再次出去了，所以他只剩下了解放神域这个选择。”

玛奇玛悠闲的仰躺在地上，仿佛此刻生命垂危的并不是她。

“这亦是我们两人唯一的选择。”

“那你告诉我。”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五条悟咬牙切齿的道：“现.在，那个该死的猎人，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是在试探吧。”玛奇玛揉了揉眼睛，好像有点想睡了。

“毕竟需要解救的人类学生是不会离开学校的，在学校以外的地方，皆是神明的使徒，亦是真正的怪物。”

“他也许以为我们是那种存在吧。”

“哈？喂等等。”五条悟有点不可置信的道：“也就是说，今天我们遇见的所有人，他们都不是真正的人类？”

“嗯，该怎么说呢。”眼皮不受控制的向下耸拉着，“他们是类似程序那样的存在吧，白天是虚假的人类形象，到了晚上就会变回怪物的真正形态。”

“不过呢，五条同学你也不用过于焦虑，到了太阳完全落下的瞬间，不管是你，还是那名猎人，都会受到污泥的重置。”

玛奇玛说话的语速越来越慢。

“到那个时候，五条同学也许就能感受到了吧，属于神明的本质力量......”

她打了个哈欠。

“抱歉，五条同学，我先睡一下。”

“好像有点困了......”

“喂，你......”转头望去的五条悟声音戛然而止，看着已经没有呼吸的玛奇玛，他不爽的咕囔着。

“好歹解释完再睡啊。”

......

不远处，在浓密的森林当中，一直观察着对面动静的夏油杰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拍了拍身边的枪形怪物，让它停下射击动作。

他感到些许疑惑。

奇怪，正常来说，受到此等攻击的神明使徒会转化为怪物原身，并向这边攻来，然而直到现在，他都没有看见对面有特别大的动静，反而一直处于防守姿态。

就像人类一样。

诶？

紫眸微微睁大，手臂僵在了原地。

“喂喂喂不会吧。”夏油杰感到有点不可置信，“那两个人，莫不成是人类？”

“不不不冷静点。”他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真正的人类学生是不会离开学校的，停留在结界边缘的人只能是怪物。”

他如此的说服自己。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遮挡住视线的长椅终于被少年扔到一旁，夏油杰看了过去，然后被那躺在地上，毫无疑问已经死亡的少女吸引了视线。

“真的是人类啊......”他不忍直视的掩住了眼睛，拟人的神明使徒会在死亡时变回原形，因此对方是人类的事实已经不容置疑了。

“喂，猎人是吧。”

听见声音的夏油杰顿了顿，他放下掩脸的手，抬头看了过去。

只见对面的白发少年撸起衣袖，墨镜被随手扔到一旁，精准的目光投向夏油杰的位置，他嘴角一咧。

“出来，先让老子揍一拳。”

“......”夏油杰沉默半响，最终无奈的低叹一声。

大手拍了拍身旁的枪形怪物，后者瞬间消失原地，随后黑发少年脚步一迈，走了出去。

面对着五条悟，夏油杰双手举高，示意自己无意战斗。

“抱歉，我并不知道你们是人类。”看了眼倒在血泊中的少女，“对于杀死你同伴这件事，我深感歉意。”

误解了五条悟生气原因是同伴被杀的夏油杰如此说道。

“这种事情怎样也无所谓吧。”五条悟揉了揉头发，他抬起左手，做出一个邀战的姿态。

“你，很强吧。”

不羁的少年咧出一个兴奋的笑容，此刻的他因为眼前的强者而跃跃欲试。

“下来，和老子打一架。”

“......”夏油杰低头，与下方的白发少年对视着，良久，他收回视线，淡淡道。

“不，我拒绝。”

“喂──”

“别误会，我并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只是。”他看着不远处的天空，低声喃道：“‘夜晚’马上就要开始了，不论是你或我，还是那名已经死亡的女孩，都逃不过这场重置。”

“谁管那种东西。”

铁制的回收箱被以破空之势砸向夏油杰，凭借着多年战斗的反应意识，他轻松的避开了它，免除了被砸成肉酱的结局。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回收箱在他身后被砸得四分五裂。

即便面对着如此挑衅，夏油杰亦只是头痛的用拇指揉了揉额头。

“我说你啊，冷静一点好吗？这种无意义的战斗......”

“别废话给我下来，怪浏海。”

揉额角的动作停住，良久，黑发少年笑容不变的放下手。

“不好意思。”他拉长语气，对下方的五条悟道，“你刚刚，说.了.甚.么.吗？”

“啊？你是耳聋还是傻子。”五条悟不耐烦的重覆刚刚的话语，“我是在叫你下来，你这个怪浏海。”

额角青筋不受控制的冒了冒，笑眯眯的少年瞬间改了口风。

“行啊，你的挑战，我接受了。”

他往前几步，然后双手插袋的轻松从十多米的高空跳了下来。

他一边往五条悟的方向缓步走去，一边道：“你也稍微向前走几步吧。”

夏油杰看了眼血泊中的少女，而后收回目光。

“免得波及到那个女孩了。”

“真麻烦啊。”五条悟不耐的抓了抓头发，却还是没有拒绝的向夏油杰走去，在不会影响到玛奇玛的距离中，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肉搏？”夏油杰活动了一下|身体。

“行啊，我没所谓。”白发少年仰着头，他单手插袋，以高傲的姿态俯视着对手，“反正在重置之前，这场战斗便会被我亲手终结。”

听见他的话语，夏油杰停住了热身的动作，嘴角抽了下，他皮笑肉不笑的道：“诶，真是自信呢。”

“待会被我揍痛了可不要哭哦。”

“这句话应该由老子来说才对吧。”五条悟轻嗤一声。

“哦。”夏油杰反应冷淡，“信号怎么定。”

“硬币吧。”五条悟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他垂眸看了眼，这好像还是在跟玛奇玛买冰琪淋的时候，老板找换给他的。

不在意的收回目光，他拳头合起，硬币置于姆指之上。

“要扔了哦。”

懒散的语气，“叮铃”一声，在两道目光的注视下，硬币被抛于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