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选在这时自爆,非祝乐本意。
清闲宗第一届紧急会议里,每个人都选择等和谢昭星关系好一点,再考虑真假混着说。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谢昭星这么快就起疑了。
这才第一天!
彼此接触都还没几个时辰呢,他就猜到他们不知道自己的等级。
等时间再过一点,他不得推测出清闲宗全被他们‘夺舍’了吗?
情况紧急,祝乐不得不在没和其他人商量的情况下,先把真假混着说的方案给用了。
谢昭星听完后一直保持沉默,把她的心搞得七上八下,连逃跑路线都想出好几条。
长时间的沉默,引起其他人注意。
瞥到余予光想过来,被臣柳和沈听树联合摁住,祝乐不得不把手背到后面,冲他们比了六的数字。
这个在现代广泛传播的数字,在此时此刻代表着‘清闲是家’的最高等级——
全员戒备,谢昭星有黑化/杀人可能,随时做好最坏打算。
见到六,余下三人面色一凛,同为领路人之一的臣柳最是着急。
不能说话打扰,于是臣柳的眉眼口鼻动的飞起,试图让祝乐理解他想说的话。
祝乐认真地看着他,看了好几个瞬息,也没看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这不能怪她,若是询问情况如何,臣柳只要歪歪头她就能猜到意思。
可臣柳选择了困难模式——看我五官行事。
谁能看懂几个扭曲鬼脸是什么意思啊!!!
好在余予光及时看出不对劲,用手指点了点臣柳,和沈听树一起商量。
没一会,三人从前后御剑变成并排御剑,面对祝乐做出不同手势。
先是臣柳,他举起双手,食指中指无名指对碰,大拇指也在下一点的地方对碰。
接着是沈听树,一个巴掌把臣柳的手势劈开,然后拍拍自己的胸膛,弯起一根食指,作出疑惑表情。
最后是余予光,直接双手晃动,假装自己在跑步。
此时此刻,祝乐终于明白他们想表达的意思——
‘清闲是家’计划失败,咱们又打不过谢昭星,什么时候跑路比较好?
祝乐冲他们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都要跑路了还在乎什么时间?
除了直接跑路还有别的办法?
正当祝乐考虑如何用三个白眼表达这句话时,她看见原本朝向她的三人组忽然各看东西,眼神四处乱瞟就是不看她。
当即,祝乐明白了什么。
她回过头,看见谢昭星不知何时从低头沉默,变成抬头看他们。
脸上还有大写的无语。
祝乐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你都看见了?”
谢昭星点头,颇为无奈地看她:“是不是我一离开,你们就要解散?”
很显然,谢昭星把他们的手势理解成原地散伙。
祝乐听出谢昭星话里有话,灵机一动道:“……倒也不是,毕竟我们还是清闲宗的人嘛,刚才他们的意思是问在不在林子里住?不在的话我们就连夜赶路。”
反正手势都差不多,说是林子也不过分。
谢昭星直觉祝乐在撒谎,可他不想追究,淡淡道:“我不会回去的。”
他已经拒绝北斗剑派,算得罪半个修真界老大。
现在除了九霄天宗和清闲宗外,肯收他为弟子的门派恐怕没几个。
而且,祝乐说的清闲宗失去记忆一事,谢昭星是不信的。
妖邪诡怪夺舍人身后,拿记忆做文章的事例数不胜数。
想知道是真是假,待会找个理由一试便知。
谢昭星的回答无疑是最理想的回答。
从结局需要女主和后宫们组团才能杀掉来看,他的天资毫无疑问是顶级的。
有这样一个未来大佬在身边保驾护航,祝乐感到一阵心安。
可她表面上还是用犹豫语气问:“小师弟真的不考虑离开吗?我们是小门小派,不一定能给到你很好的修炼资源。”
谢昭星自然知道祝乐的顾虑,直接道:“我已经拒绝掉北斗剑派,仅凭这点绝大多数宗门就不敢收我,生怕得罪北斗剑派,而愿意收我的……我也不想考虑,所以,我会留在清闲宗,继续当好小师弟的。”
不等祝乐回应,谢昭星又立刻道:“小师姐刚才说不知道修为如何,我有个办法可以知道。”
“什么办法?”
“修士有很多手段可以得知对方的修为,考虑到我们现在条件不够,只能采取最简单的摸脉方式。”
谢昭星朝祝乐伸出手:“我可以探寻你们体内灵脉,从而推测出修为大概在什么程度,虽然不一定准确,但总好过一无所知。”
话音刚落,祝乐毫不犹豫地把手伸过去:“那就麻烦小师弟为我摸脉。”
对于现在的清闲宗来说,修为几何是最关心的是。
这可关系到今晚是熬夜飞行、还是在森林里睡觉的头等大事,绝对不能马虎。
未来大佬亲自下场摸脉,谁敢说一个不字,都要被其他人群殴的。
一段如藕白的手腕出现在面前,谢昭星把手搭上去。
细微的跳动从祝乐身上传到指尖、沿着同样的跳动来到谢昭星心里。
灵脉完整、灵台清明,没有任何妖邪诡怪夺舍的痕迹,不过……
见谢昭星忽然收手,祝乐按耐不住:“小师弟,我的修为怎么样?”
他面色古怪:“小师姐,你的修为大概在……筑基大重天。”
祝乐忽然明白他的面色为什么古怪了。
修士等级里,炼气排倒数第一,筑基就是倒数第二,二者多如草芥在哪都不受重视,还容易挨欺负。
对于修为低这件事,祝乐早有所觉。
都小宗门小师妹了,等级高才更奇怪吧。
再者,筑基期大重天离结丹期仅一步之遥,只要努努力,迈入结丹期并非天方夜谭。
她美滋滋地朝不远处的臣柳几人招手:“师尊!小师弟说给我们摸脉看修为,你们快过来试试!”
即便不太明白紧急事态为什么变成摸脉探修,但臣柳几人还是乖乖过来,一一排队让谢昭星摸脉。
所有人全都摸完后,谢昭星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清闲宗的魂魄全都没有夺舍过的痕迹。
说明祝乐没说谎,大能斗法波及全宗一事是真的。
但此时此刻,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们所有人的修为等级都好低!
祝乐是筑基期大重天。
余予光是结丹期中重天。
沈听树是结丹期大重天。
就连身为师尊的臣柳,等级也才金丹期大重天,连元婴期的门都还没摸到。
不知不觉间,修为才金丹期小重天的谢昭星,已经是清闲宗第二强的存在。
虽早有准备,谢昭星仍然被这惊人的事实给打击到,默默飞在角落不吱声。
离他稍远的地方,祝乐已经把方才发生过的事向其他人说了一遍。
臣柳被吓出一身冷汗,颤巍巍道:“妈耶……小师弟的反应能力好快。”
沈听树喉结滚动,也是受到惊吓:“刚刚我们是不是差一点就团灭了?”
“我觉得是,”余予光小声嘀咕着,“怪不得之前看的穿书小说里,作者都要设定主角有记忆和系统两大外挂,要像我们这样啥也没有,估计开局不到三章就得被原书角色给灭了。”
见队友被刚才发生的事吓到,祝乐想了想,安抚道:“危机就是转机嘛,刚刚确实很惊险,但起码我们以后就不用提心吊胆的伪装原来的‘自己’了,这也是件好事不是吗?”
臣柳颇为诧异地看她一眼:“你好乐观。”
“当然,因为我的人生准则就是——”祝乐说着握住拳头,“只要活着,就会有好事发生。”
刚说完,余予光把手伸过来,和她一起对拳:“说的没错,我们只要活着,就会有好事发生!”
臣柳和沈听树被两人情绪感染,也伸出拳头和她们对碰。
“没错,我们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有好事发生!”
清闲宗的欢呼传到谢昭星耳里。
他看向不远处的同门,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那么乐观。
明明修为不高记忆不全,很容易在危机四伏的修真界身死道消,却还是能无忧无虑的笑起来。
比起他们,自己是不是过于悲观?
蓦地,谢昭星想起一件事。
今晚是飞剑赶路还是在林子里住一晚?
他回到他们身边,问出了这个问题。
沉浸在兴奋中的清闲宗终于冷静下来。
玩归玩,闹归闹,别拿生命开玩笑。
综合所有人的实力,再考虑林子里大概率有修为强大的妖邪诡怪,清闲宗决定——
日夜不睡赶回伏月城。
谢昭星对于这个决定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从一直犹豫的态度就能看出,他们一点也不喜欢在林子里睡觉,宁愿辛苦一点,回到宗内再好好睡个觉。
况且,连夜赶路也利大于弊。
不止清闲宗,就连他自己的修为也才金丹期,这点实力是不够的。
连续不断的御剑飞行,在一定程度上让人更熟练的调动灵力,达到锻炼的目的。
只是,谢昭星很快就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了。
清闲宗上到师尊下到师妹,没一个是闲得住的。
连续御剑的第一天。
臣柳沈听树搞了个名为‘安利’的故事大会,讲故事时过于激动,两人双双从飞剑掉下去,幸得谢昭星及时反应把两人捞回来,其掉剑次数多达两位数。
另外故事讲得很精彩,但谢昭星不明白为什么主角作为毫无特色的普通人,总能被条件远超于他的异性喜欢,嗯,有时也包括同性和其他生物。
连续御剑的第二天。
昨天的掉剑行为似乎给了余予光很大灵感,拉着祝乐沈听树搞了个空中花样——指人在御剑时做出各种高难运动,并让臣柳为之配乐。
臣柳拒绝未果,唱了一天谢昭星听得懂或听不懂的歌。
事后询问部分歌曲用的是什么语言,臣柳表示乃梦中所得,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但谢昭星觉得他骗人,因为祝乐几个明显也听得懂。
有点生气。
连续御剑的第三天。
连日飞行终于把清闲宗的精力消磨完毕,首先靠近的是祝乐,期期艾艾地表示精力不够,想让谢昭星带自己一段。
谢昭星同意,接着是余予光、沈听树……臣柳也想靠近,但被几个弟子纷纷拒绝——因为剑就那么长,实在没位置站了。
臣柳很伤心,祝乐看不下去,借用师兄师姐的外袍做了条绳子,两头都系在剑柄上做了个简易秋千,表示他可以挂在下面跟着一起飞。
看着臣柳真的打算坐上秋千,谢昭星终于忍不下去,把所有人都赶走了。
祝乐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她泪眼婆娑:“小师弟,我只是一个弱小无助的筑基修士,你真的要赶我走吗?”
谢昭星十分冷酷:“是,我就要这么干,而且也这么干。”
祝乐失望离去,走之前还把外袍做的绳子带走。
然后,谢昭星就看见她怂恿臣柳把外袍给她。
祝乐用三件外袍把四把剑绑在一块,做了块名为‘修真飞毯’的简陋玩意。
他们四个人都坐在上面,唯独谢昭星孤零零地飞在旁边。
清闲宗知恩图报,一个个都拍着自己的剑冲他打招呼:“小师弟,来我剑上坐啊。”
看着风尘仆仆的同门,再看看那块破洞(沈听树外袍专属)的修真飞毯,谢昭星觉得他们带条头巾,拿着笛子在路边吹奏,就会有人给几个铜板……
把脑海里的胡思乱想甩掉,他提醒道:“如果我没记错,再有几个时辰就到伏月山脉了,你们想起宗址在哪座山峰了吗?”
闻言,祝乐自信地拍拍胸脯:“当然,我记得清清楚楚在哪,只要回到家,我们绝对能舒舒服服地泡个热水澡和睡个好觉!”
……
几个时辰后。
伏月山脉某处山峰。
清闲宗所有人鸦雀无声。
在他们面前是一座塌陷一半的破烂院子,风吹过,挂着清闲二字的木制牌匾掉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