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熹没有第一时间奔到他身边，先绕过巨石，到了一旁的温泉边试试温度的同时，顺便洗洗手，毕竟刚上过茅房，妖的鼻子又是最灵敏的。

他们就是靠气味认人，眼睛反而不是主要的，妖王大人身为野兽中的野兽，肯定也有这项能力。

不能遭他嫌弃。

温泉底下肯定是有岩浆的，水微微发烫，一点都不凉，是正合适洗澡的温度。冬天泡澡那就是享受啊，等以后有了修为，隔三差五过来一趟，或者让妖王大人携着来。

余熹浸透在外面冻得有些发红的手，等指头感觉不到冷才拿出来，边掏出帕子擦水珠，边缩了缩身子道：“好冷啊相公。”

伏焉微愣，正准备给她施个炁罩护着，就听到她说，“相公，你外衣借我披一下吧，太冷了。”

其实她穿的不薄，在她们村，这样的装扮过冬不成问题，但这里是千脉山。千脉山和她们村两山之隔，天气已经完全不一样，就像现代冬天南方和北方外面的区别，她这身经不住。

当然忍忍还是可以的，余熹不想忍，她就是觊觎妖王大人的外套，或者说，借此机会想和妖王大人亲近。

活了两辈子，别的不清不楚，为人的经验还是积累了一些的，比如因为有些小聪明，爹娘会听取她的意见，有事也会依靠她。

被依赖的感觉是很神奇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像小时候喜欢围绕着大人玩，长大后被小孩子围着，他们一口一个姐姐这个怎么弄；姐姐，这个我不会哎；姐姐姐姐，帮帮我吧。

对他们来说很难很难的东西，自己扭两下就好了，事后他们会用崇拜和信任的眼神看自己。

那种被需要，自豪、成就感，余熹想让妖王大人也感受一把。

伏焉施法的手顿了下来。龙不擅长思考，他反应也比人类迟钝了一些，还在忖量那句话时，又听到她说。

“我们女孩子比男孩子畏寒，对于你们来说正常的天气，对我们来说就跟割肉似的。”余熹故意说的夸张，“看，我的手都冻红了，脸肯定也是。”

伏焉终于推敲出了那句话的含义。

冷，穿上他的衣裳就不冷了。

他的衣裳是法衣，确实有保暖的禁制，虽然他不需要，但炼制法衣的时候，防寒防热，防水防火是基础的小阵法，每件法衣上都会带。

伏焉手拉上衣襟，褪下外衣交给她。

人类很惊喜，被冻红的小脸上浮现出大大的笑意，“谢谢相公，相公真好。”

人类接过衣裳后立刻披了起来，她个头有些矮，他的衣服对她来说很大，像一件斗篷似的，身后拖出很长。人类边拉了拉过长的衣摆，边低头嗅了一下衣裳，片刻后将脸整个埋了进去，“是相公的气息，好闻。”

伏焉被她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弄的，藏在发间的耳朵尖微微红了红。

“相公，”余熹从衣裳内钻出来，调整了一下方向，小步挪到妖王大人那边，一只手拉着过大的外衣，一只手伸出，扯妖王大人的袖子，并不是催他走的，而是示意他看天上，“今天有星星哎。”

伏焉闻言抬眸，跟着看了一眼。余熹的心思其实不在天上，在身边的妖身上，她几乎眼看着妖王大人那双一红一黑的异瞳亮了亮，好漂亮，比天上的星星还要璀璨夺目。

可能是想看到更多，妖王大人扬了扬头，更全面的观着。他很高，从余熹这个角度只能瞧见他白净的下巴，和紧绷的下颌线，包括修长的脖颈。

余熹突然有些感叹，当初觉得他不擅长应付女孩子，从这方面入手，可能不单单只是攻他弱点吧。

妖王大人的外貌过于出色了些。

其实不仅是他，玄木大人样貌也十分出彩，长寿大人去掉胡子亦能瞧见几分俊美。洞里其他妖没差多少，回回路过都有一种百花争艳的感觉。年轻的妖们肆意地仰着他们姣好的容貌，展着孔雀开屏一般的身姿，三三两两往来洞里洞外。

第一次误入时满心满眼里只有紧张，什么都没注意到，这次跟随着狐妖、虎妖、豹妖、狼妖，没有了生命危险后，开始着重打量四处，意外发现一洞的妖怪，几乎没多少长得丑的，名副其实的妖怪窝。

妖王大人就像他们的花魁一样，是里面姿色最好，最上佳的，当然玄木大人也不差，亦是花魁之一。

总之但凡换个稍微好色的进来，多少会赞叹一句，这是什么天堂啊。

“相公，我们走一会儿吧。”

妖王大人还在望着天空，似乎被美景吸引，没应答，但也没带着她离开，像是默认了一样，一人一妖站在雪地上，又观了一会儿星空后才慢慢往前走，边走边欣赏两旁雪景。

余熹时刻注意着脚下，没行多远瞧见一块圆润的石头，她果断踩了上去，不出所料闪了一下，手早就做好了准备，熟门熟路去拉身边的妖王大人，嘴里还不忘惊道：“哎呀，地太滑了。”

刚刚拉妖王大人纯粹是因为意外，没有了意外后，主动去拉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余熹故事重演，又来了一遍，成功挽上了妖王大人的胳膊。

妖王大人正在看路边结满了冰霜的树梢，根本来不及躲就被她麻溜的抱住了。

余熹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耶，顺便赞了赞自己平时勤快、反应迅速的手。就她这手速，就算妖王大人看见了，也跑不掉吧。

余熹站稳后悄悄抬头去看妖王大人，他面上依旧，只微微有些不自在，并没有嫌弃，也没有推开她。

余熹感觉他在努力做个好丈夫。

来时她说昨天是长寿大人带她去的，他是自己的夫君，总不能比长寿大人还不如吧？

然后妖王大人就带她来了这处，有温泉，没那么冷、更适合普通人的世外桃源，似乎在隐隐和长寿大人比。

看，我比长寿好，长寿不会带你到这里的。

这里更远，更费事，只有我才会携你来。

我最好。

余熹被自己脑补的想法萌到，小小地笑了一声。

伏焉听到了，低头看了身旁的人类一眼。

人类小小一只，脸颊像树上熟透的桃子，软软的，看起来很好捏。

白皙的肤色，鼻尖和包子一样鼓鼓的地方被冻得通红。一双眼弯成月牙，笑的很甜很甜，像千脉山深处的一汪泉眼，流出的水是甘甜的，比别的地方好喝。

伏焉望着她，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小时候母亲心血来潮摘了路边野花给他编的花环。

花环很漂亮，戴在头上时，会揉掉一些又薄又脆的花瓣，移一下位置，又会掉下来很多。

风一吹，又有不少哗啦啦落下，他不舍得，拿下来它继续掉，他想把花环收进匣子里，刚搁进去，花瓣已经落下几片。

人类给了他差不多的感觉，脆弱的像那个花环，一个不注意就会凋零，没有了之前的鲜活。

伏焉目光从人类脸上移开。

人类那肉乎乎的两颊——也捏不得吧，会破。

人类十分柔弱。

作者有话要说：看出来了嘛，妖王大人想捏人类软乎乎的脸颊，但他怕捏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