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出逃
杜棠瞬间脸色煞白,“你……你说什么?”
尹诀推开房门,却恰好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正窝在门口,好似还想向里窥望似的。尹诀怒上眉头,瞬时拔出腰间佩剑:“什么人?”
“将、尹大将军,小的无意冲撞,请大人饶命啊!”
杜立下一秒便像一只软脚虾滑跪在了地上,连磕三个响头后,还不忘眼尖地在房内扫过,确认杜棠是否就在里面。
今天他起了一个大早,兴高采烈地赶去太守府衙邀功,可却得知太守正在书房休憩。守院小厮说昨夜太守临时加急处理公务,根本无暇出门逛酒楼。杜立瞬间如同一盆冷水泼了下来,第一反应便是赶紧去寻回杜棠。
可没想到,阴差阳错的,杜棠竟然进错了房间,跟湖州大将军尹诀度过了一夜。
杜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下好了,不仅他的美人计失败了,还连带让杜棠平白失了个清白身。现在不说太守了,还有哪家能看得上这个破鞋?先不说将军会不会怪罪下来,万一哪天杜棠夜半勾引将军的丑闻传出去,他们杜府简直就要沦为湖州城的笑话!
而房内的杜棠自然也察觉到了门外的动静。听到“将军”两字,她更是脸色一黑,差些晕厥过去。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杜立已然大步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地狠狠甩了她一道耳光。
“好你个贱妇,你竟然爬到将军的床上去了!如此不知廉耻,你、你简直丢我们杜家的脸!”
杜棠脸被打歪,顾不上疼痛,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她试图向杜立解释:“大人,我不是有意的,昨夜只有一盏灯亮着,我以为他是太……”
杜立生怕杜棠暴露昨夜之事,生出更多祸端,便破口打断了她:“太什么?昨夜这层楼里分明只有你和将军两个人!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杜棠一愣,欲言又止,只有泪珠缓缓地落下。
“我们杜家对你这样好,你却想出这个下三滥的法子去攀高枝,你真是,令我失望!”
“快给我滚回去,家法伺候!”
……
面对杜立暴风雨般的指责,杜棠百口莫辩,仿佛此刻她真的成了为勾引将军不惜出卖尊严脸面的失节□□。
最后,杜立还扭头,谄媚地看向尹诀,赔笑道:“大将军,我杜府对这丫头管教不周,还望您恕罪!等我回去定会好生责罚她,改日带着全家登门来给将军负荆请罪!”
杜立是有些小心思的,他故意在将军面前搞出这样大的声势,自然是希望先发制人,将此事归结于杜棠一人,不给他人责难杜府的机会。
而尹诀沉默地目睹了一切,直到杜立狼狈地带上杜棠落荒而逃,他才缓缓收回了目光。
只有手中的佩剑越攥越紧。
...
“娘,你看看杜棠干的好事!”
砰的一声巨响,杜棠被推搡在地,吃痛地咬住嘴唇。
陈氏听闻了门口的动静,连忙赶了过来。杜立叉着腰气得面红耳赤,怒不可遏的模样好似他才是那个最惨的受害者。一番添油加醋的控诉下来,陈氏差点背过气去。
颤颤巍巍地拾起地上的扫帚,毫不留情地朝杜棠身上捅去:“你这个丧门的扫把星!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叫你在街头饿死,也不该留下你这个祸种在我杜家!”
杜棠发丝凌乱,只着一件单衣,扫帚的竹竿打在身上,很快便浮起了一道又一道狰狞的红痕。
“这几日你就给我待在房里闭门思过,每日跪罪,手抄家规!谁要是胆敢去看她,就是和我过不去!”
就这样,杜棠被关进了北院的茅房之中。这间茅屋破败不堪,平时漏雨又走风。本是打算推翻了做个后花园,后来慢慢就变成了陈氏关下人禁闭的地方。杜棠虽然不是杜府的奴仆,可犯了错,还是被送进了这里。
杜棠被关了起来,而陈氏并没有给她一个禁闭结束的期限。杜棠明白对于杜府来说,她已经失去了价值。
杜棠倚靠在寒气逼人的墙板之上,垂着眼睫,屈辱的泪簌簌落下。
其实她早该习惯了这样忍辱负重的生活。她在杜府过了十年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每天起得比陪房丫鬟还早,要伺候一大家子人起床、用早膳,而留给她的只是些剩下的残羹冷肴。也正因如此亏待,她的身体才如此瘦弱,明明正是亭亭玉立的年纪,偏偏她生得瘦骨嶙峋,纤细的腰肢不堪一握。
要不,索性逃跑吧。
这个念头冒出的瞬间,连杜棠自己也吓了一跳。可她很快恢复了冷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她明白,自己不能再留在杜府。
只是,怎么逃,往哪儿逃?她身无分文,逃了又能去哪儿呢?
杜棠突然想起了当初抛弃自己的双亲。当年她年纪尚小,记事不多。她只记得自己的母亲是位名声在外的绣娘,她从小便陪伴着母亲刺绣,经受了不少技艺的熏陶。而辗转来到杜府之后,杜府也曾指过乳母教导杜棠女红的手艺。杜棠上手得很快,连多年熟手的乳娘都夸赞杜棠小小年纪极具天分。杜棠很快便爱上了这门技艺,时常绣到夜深人静之时都不知疲倦。只是后来杜棠长大了些,陈氏便不再让乳母陪着她,杜棠也就失掉了继续深造学习的机会。
杜棠想,或许,她能够遗传到母亲针绣的天赋,她还可以去找个织绣作坊拜师学艺,好好地养活自己。
接下来的几天,杜棠在茅房之中静养了许久,等到身上的伤不再痛了,她才终于找到一个机会逃跑。
今日,给她送饭的小厮离开后,杜棠算准了陈氏午休的时间,打算翻窗而逃。她小心翼翼地将窗柩砸开,双脚一落地,便马不停蹄地飞奔起来。
她不敢往大门跑,只能找个偏僻的角落翻墙。那老墙摇摇欲坠,杜棠只有咬牙忍耐。就在她好不容易跨过墙垣,正要奋力一跃时——她隐约看见墙下似乎路过一个人影,还来不及闪躲,杜棠就一头撞进了那人怀里,吃痛地闷哼一声。
突如其来的重量让马匹都被惊了一跳,那人迅速收拢缰绳,这才将马安抚下来。
“对不起……”杜棠失措地抬起眼,却恰好对上一双沉静的眸。
竟是那日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