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被吓了一跳。

方士情绪依旧高涨，仿佛陷入当然的痛苦中：“就是在炼制丹药的时候！砰的一声，火光冲天！六个人！一个不留！”

众人大骇，李斯忙道：“细细道来，若有隐瞒，陛下定不会放过你！”

扶苏脸色白了下，此前因为始皇帝追求长生一事，花费了大量的金钱和人力，招揽了这些方士来。

他很反感这些方士。

如今听到有人死了，心中却隐隐升起一股怜惜之感。

“陛下所招方士，来自五湖四海，其中不乏医药世家，六国没落的王公贵族，兵法世家，大家都各有所长，聚集到一起炼制丹药。”

“所有人都知长生乃虚妄，只是没人敢说罢了，大家为了活命，自然会兢兢业业炼制，这六人便是最努力的。”

“臣犹记得当初他们往炼丹炉加了硫磺，硝石，木炭等，采用火法炼制。”

“后来，不知怎地。”

方士脸上流露出无比恐惧的神色，“丹炉爆炸，一瞬间天地一白，火红的火光直上云霄，剧烈的冲击力向臣袭来，待臣醒来的时候，身上有那六个方士的残肢，断臂，地上连血迹都没有，都被炸没了！”

“臣身上至今还有烧痕！”

听了这么多，始皇帝始终不发一言，如今道：“可曾用药？”

“陛下，这烧痕用药也无济于事。”方士冷静道，“臣今日是求陛下饶命的，臣想说的是陛下何不把臣等炼制的东西用于军中，到时候可一药一地，方圆百里，寸草不生，这样——”

“到时候，说敢不服，谁敢造次？”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不仅是文武百官，就连李斯，赵高，王翦等，扶苏瞳孔直接放缩。

蓦地，始皇帝笑了下。

渐渐地，演变为仰天大笑。

“好！”始皇帝道，“朕竟不知，小小的丹药有如此威力！”

方士神情逐渐放松了一点，道：“陛下，臣定会总结炼制此物的规律，陛下放心。”

此事匪夷所思，之前从未出现过，始皇帝没有直接坑杀方士，而是平复了心情。

他问王翦：“大将军怎么看？”

王翦道：“陛下，我军行军之际，并未有这样威力巨大之物出现，只是听这方士一家之言，臣尚且不能判断。”

赵高道：“陛下，此物匪夷所思，此前从未有这样的情况出现，而我大秦却能扫六国，靠的便是冷兵器，如今这风险太大。”

李斯沉默不语，对这军事上的东西，他不知该怎么处理了。

扶苏眉头紧锁，对这事持怀疑态度。

谨慎为上，始皇帝道了声“从长计议”。

方士退下了。

所有人开始重新观看神迹。

只有始皇帝心中有一颗种子在落地，生根，发芽。

【事情到这一步，玉帝大怒，即差四大天王，协同李天王并哪吒太子，点二十八宿、九曜星官、十二元辰、五方揭谛、四值功曹、东西星斗、南北二神、五岳四渎、普天星相，共十万天兵，布一十八架天罗地网，下界去花果山围困】

【孙悟空与七十二洞妖王，携猴子猴孙应战】

【十万天兵布网罗，黄沙滚滚，气势恢宏】

【寒风飒飒，怪雾阴阴。上天庭第一个派九曜星迎战悟空，悟空不惧分毫，轮起金箍棒，左遮右挡，把那九曜星战得连连败退，上天庭又派出四大天王与二十八宿，悟空也不惧，依旧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这一战辰时布阵，混杀到日落西山，悟空一根如意金箍棒，战上天庭各方神仙。】

【直杀得空中无鸟过，山内虎狼奔。扬砂走石乾坤黑，播土飞尘宇宙昏。只听兵兵扑扑惊天地，煞煞威威振鬼神。】①

【天色将晚，悟空一毫毛化出分身，斗四大天神与李天王、哪吒太子，大胜而归】

天幕下众人无不叫好，无不喜不自胜。

猴王英姿，当真是世间罕见。

天幕下众人已经对悟空好感倍增，此刻不禁为他捏了把汗。

咸阳宫里，始皇帝一言不发，专心致志，朝臣皆噤若寒蝉，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扶苏在之前提出一个被始皇采纳的建议，此刻心中正有豪气万丈，如今也为这猴王之遭遇担忧起来。

而李斯则是对这一幕若有所思起来，法不容情，他站在上位者的角度，也觉得此妖猴应对被剿灭，否则上天庭的统治必定会受到威胁。

大将军王翦则是热泪盈眶，曾经大秦的铁骑攻破破六国城池的时候，也是这般威风凛凛。

始皇得以统一六国，与这些将士息息相关呐！

胡亥被关禁闭抄书了，抄的是儒家的“仁义道德”之言，有宫人小心翼翼看着他。

胡亥并不在意，看着孙悟空面对这样的场景，哈哈大笑起来。

有趣有趣，他自己也想拥有一根“如意金箍棒”了，只是不知该向谁讨要。

赵高？蒙恬蒙毅两兄弟？还是他亲爱的兄长，那个人人爱戴的公子扶苏？

胡亥眼神阴鸷，转而心中有了主意。

汉朝，刘邦与萧何饮酒，刘邦道：“遥记当年西楚霸王也是这般，有无数铁骑，破釜沉舟，终成一霸。”

萧何道：“可他也败给陛下了。”

刘邦摇摇头：“当年那鸿门宴，朕记忆犹新。”

当年他攻破咸阳，捉拿秦王子婴，不贪恋财物，不抢东西，相反，善待百姓，安定一方。

如此，引起了项羽的注意。

项羽此时有兵力四十万，而他只有十万。

在兵力悬殊如此巨大的情况下，项羽设宴，他能不去？

当年那句“臣与将军戮力而攻秦，将军战河北，臣战河南，然不自意能先入关破秦，得复见将军于此。今者有小人之言，令将军与臣有郤”②，他记忆犹新。

那是他假意臣服的一句话，也是保命的一句话，当年若不是有张良和项庄在，他早就是白骨一具了。

如今他与项羽，早就今非昔比，却忍不住心中叹息。

垓下被围困，四面楚歌，项羽悲歌慷慨，诗曰：“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③

那样的场景，刘邦是听后人说的，听罢，只觉旷世悲剧，曼声苍凉，此一豪杰，陷入这样境地时也有此悲壮情怀。

东坡之战，项羽英勇奋战，击杀他将帅数百人，他也是听别人说的，那时的他觉项羽天生神将。

只是后来听到项羽说“此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④时，他就懂了，项羽为何会败。

项羽也该败！

他虽有拔山盖世的意气，却是个无脑的个人英雄主义者！

“纵江东父老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纵彼不言，籍独不愧于心乎！”⑤这句话更把他的无知浅薄显露出来。

乌江自刎，那是项羽必然的路。

可惜可叹！

英雄陨落，悲壮难鸣。

刘邦听闻那场景虽不免咨嗟叹息，起坐彷徨，却也觉得项羽应得。

他和项羽从并肩作战，共同抗暴秦，过后却又演变到后来的楚汉争霸，一生一死。

他心中是有惋惜的，可最终坐在皇帝这个位置的是他，他又觉得他不该惋惜。

刘邦看着天幕上的天兵天将与那孙悟空搏斗，心中不禁感慨。

当年，也是这般两军相战，也是这般混乱。

现想想，当年故人有几何？

韩信：死于竹剑，世人皆道他死于吕雉之手，死装凄惨，一个助刘邦开国，为他出谋划策的谋士，最终结局却使人唏嘘。

彭越：死于谋反罪，被刘邦灭了三族。

世人皆言他是被污蔑的，可刘邦自己懂，权利只有握在自己手里的，才算自己的。

卢绾：死于谋反罪。

他是刘邦的同乡，自刘邦浪迹丰沛市井之时，他们就成了患难与共的朋友，如今，也死了。

谋反而死的。

……

他身边的人，还能留几个？

萧何似看出他心中所想，默不作声，只道：“陛下，此天幕乃虚构，陛下莫要多想。”

刘邦长叹：“朕这几日常思故人，免不得心中感慨，又忆起昔日同战之谊，只觉坐立难安。”

范蠡和西施。

范蠡和西施。

萧何在心中默念这俩人，再一次动了辞官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①——《西游记.》

②——“臣与将军戮力而攻秦，将军战河北，臣战河南，然不自意能先入关破秦，得复见将军于此。今者有小人之言，令将军与臣有郤”出自《史记·项羽本纪.鸿门宴》

③④⑤——《史记·项羽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