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港，城外。

木曦坐在凳子上，和对面伤口还在流血的男人面面相觑。

盯着对方骨折的胳膊，她抽了抽嘴角，不明白对方是如何伤成这副模样，于是带点吐槽意味问：“您和摩拉克斯打了一架吗？”

男人剑眉星目，一头利落的褐色短发，头上长着两只角。他有些许心虚，一只手掩到嘴边：“咳……说来话长。”

木曦眼前的男人正是自己之前提到过的摩拉克斯身边的那头龙。

岩属性的元素龙王，若陀。

若陀说自己本来在关注璃月西北方一个魔神的情况，但那位魔神不知突然发了什么疯，把自己的领地用黑暗隐匿了起来。

木曦摘下头上的桂花枝，桂花枝上洒出白光，白光中夹杂着淡金色。

光环绕在若陀的伤口上，她听到若陀解释：“我夜间视力不太好。”

她听到他的话，下意识回道：“那我只能推荐您多吃胡萝卜。”

若陀没听懂：“什么？”

“没什么。”木曦收回桂花枝重新插回头发里，开玩笑道，“下一次你和帝君打架的时候多注意点，我真的不会接断肢。”

若陀听出她的玩笑，“那我下次争取让他过来。”

这是木曦穿越到提瓦特大陆的第四个月了。

系统就像死了一样令人安心，没跳出来什强制任务，也没有对木曦做任何要求。

系统面板上有关摩拉克斯的信息，没有增加或是减少。

经过各种实验，归终证实了木曦的能力仅限于引导生机，能量失控的最坏情况，也不过是甘雨那种体内生机过多，睡了十几天。

也就是说，她虽然不再是普通人了，但依旧是个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废物眷属。

归终没这么说，但木曦熟练地替她接上了。

木曦如今住在璃月港城内的一间药铺里。她一边跟着药铺里的大夫学医，一边治疗外出作战受伤的千岩团成员。

偶尔也会有些病很重的普通人来她这里找她治病。

她每次都解释自己并不是在“治病”，只是一种能快速愈合伤口的仙法。

今天早上，木曦刚背好包袱准备外出采药，留云借风真君就落到她院子里，带她来了城外。

然后她就在城外见到了一只胳膊骨折的若陀。

若陀身上的伤口随着白光的消失愈合，他忽然皱了皱眉。

自认为没出错的木曦见到若陀皱眉，不明所以：“怎么了？”

“你治愈这些伤的时候，有没有发觉哪里不对？”

“有啊。”木曦掏出来之前找自己治病的百姓送的橘子，剥开橘子皮，掰几瓣递给若陀，接着说，“感觉你身体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所以我才摘下桂花枝的。”

她自己分析：“可能是因为我还没有接触过元素生物吧。”

若陀没有接，目光甚至有些严肃：“身体呢，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自己身体不舒服，她解释道，“我刚才面色难看是因为想打喷嚏。”

说完，若陀还是没有接橘子。

木曦正想强买强卖地把橘子塞给若陀，就听到不远处好像谁在喊：“广寒仙——”

听到这个称呼的木曦一个机灵，举起放在桌子上的医书，把自己整张脸挡住。

若陀被她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惊到，问她：“发生何事了？”

木曦用食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特别小声，“被他们发现的话，你会被数不清的东西淹没。”

半个月前病人送的橘子木曦吃到现在还没吃完。

为了表示结果真的很严重，木曦从包袱里又拿出三个橘子塞进若陀的手里。

若陀看着手里的橘子沉默了一瞬，想起自己刚刚被打断的话，接着说：“木曦，你今天什么时间有空？”

今天她休假，本来是准备去野外摘些草药，结果还没出门就被留云借风带来了这里。

喊着“广寒仙”称呼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近，木曦正头痛着，听他的语气是想要约自己，于是激动地握住对方的手：“请务必现在带我走。”

自从那次离家出走后，木曦其实有意识地避开了去危险的地方，只在璃月港附近活动。

映入眼帘的枯萎花草告诉她这一带不太正常，视线被雾气遮挡大半，可见度很低。

视线尽头，红、黄、蓝、紫四种光融成一团，木曦勉强感知到这是一种极为庞大的能量波动。

她不太明白若陀怎么带自己来这个地方，正想问他，若陀就让自己在这里等他，然后一头扎进了雾里。

木曦满头问号，无聊等待若陀回来，四处张望，在几十步之外的山头上见到了立于某处，表情严峻的弥怒。

黄色的光在他那里消失。

她爬上山，和弥怒打招呼，“好久不见。”

弥怒见到她，有些震惊，“木曦？你怎么在这里？”

听语气，自己好像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若陀带我来的，然后他扔下我跑了。”如实说完，木曦尝了一瓣橘子，又掰一半给弥怒，说，“这回是甜的。”

“若陀龙王……他不是……”弥怒腾不出手接，他面色不好看，叮嘱道，“你不要乱跑，附近很危险。”

木曦放弃给自己辩解，于是她顺着空中漂浮的黄色微光，看向被各种光包裹住的中心。

那里的能量波动十分不稳定。

她剥开一个橘子，从头发间抽出桂花枝，拿着它挥了几下，又将它扔向空中。

桂花枝浮空，散发出淡金色的光，驱散了这周围的雾。

橘子汁水在口腔里炸开，木曦抬头，看到折返回来的若陀带了个人，挺眼熟的。

若陀身旁的正是穿着那身白色无袖袍子的摩拉克斯。她招招手，“帝君——”

这一瞬，木曦觉得周围的雾气都很刺眼。

她有些走神。

无声的世界里，眼中的一切都模糊起来。

淡金色的光侵蚀掉一切，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还不够，远远不够。

……什么不够？

木曦奇怪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然后她发现摩拉克斯皱眉：

“……木曦！”

木曦她有点意外。

因为摩拉克斯在喊她。

他大多数时候情绪都很淡，甚至说木曦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觉得他木木的。

……不仅仅是喊，甚至有些生气。

……但是为什么要喊自己？

木曦回过神来。

耳鸣嗡嗡响，眼皮快要睁不开，脑海里的思绪乱糟糟的仿佛是一团毛线。

她吐出一口血，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手臂，想清醒一点。

桂花枝发出的光取代雾气，照亮这四周。

枯萎的花草化为花泥，土地上开出漂亮又生机勃勃的野花。

阳光不再被雾气遮挡，毫不吝啬地洒向每一处。照到木曦身上时，她觉得十分灼热。

桂花枝坠在地上，伴随而来的剧烈疼痛让她呼吸不顺，木曦觉得现在比前世死亡时更难受。

合眼前，她见到什么重影。

好像是……

好像是一双金色的眼睛。

黑暗。

逼仄。

木曦记得自己前世高考结束后和朋友结伴去旅游，结果倒霉遇了上地震。

被压在废墟下很长时间，所以她讨厌一切黑暗而狭小的地方。

那让她犹如溺水。

木曦醒来时，先闻到了一股桂花香。

桂花枝上的花开了。

房间里点了一盏灯，光线明亮。

她思考了足足半刻钟，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身下的床硬硬的，好像是石床，屋内设施简陋，只有一座石桌。

脑海里“叮”的提示音响过，木曦愣了愣。

自从穿越过来一直很安分的系统更新了。

木曦怀着忐忑的心情拉开系统页面，发现多了一个【好感度表】的按钮。

她点进去。

【任务对象：契约之神—摩拉克斯

好感度：25%

好感度说明：如同海鸥与海浪的相遇，我们相遇与亲近。】

完全没看懂，但是简单的内容让她放下心。

关闭系统页面，木曦从床上爬起来，试着活动一下肩膀，确定没问题后才完全站起来。

她推开石门，听到流水声。

映入眼帘的瀑布、池水与荷花，这里是绝云间。

她感受到三股视线同时落到自己身上。

庭院里的石桌上坐着三个人，穿着天青色长袍的摩拉克斯，之前不久才见过的若陀和心不在焉的归终。

他们似乎在讨论什么事情，被自己开门的声音打断，一起望了过来。

与三个人视线交汇，她下意识地又把门关上了。

石门隔开视线，木曦在门后正犹豫要不要再把门打开，就听见青年说：“过来坐。”

声音透过石门传进来，有些闷。

木曦从石门后探出头，试探着开口：“要不，我就不上桌了？”

摩拉克斯没有说任何拒绝的话，只是用那双金色的眼睛注视着她。

久久的，没有言语。

被摩拉克斯盯得莫名心虚，木曦磨磨蹭蹭走过去，在他身旁空着的椅子上坐下。

多了她，这里的气氛似乎变得奇怪。

青年翻开石桌上的一卷书，自然地问她：“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

木曦如实说：“好像饿了。”

话落，摩拉克斯将桌上的那盘茶点推了过来。

“……”

她有点感动但又完全不敢动。

你们讨论事情，我在这里吃东西，真的没问题吗？

青年示意她可以吃，木曦惶恐地拿起一块糕点，习惯地掰下一半，递给他——

递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对方是摩拉克斯。

手僵持在空中，木曦咬了咬舌头。收回来不对，举着手又难受。

在摩拉克斯不解的目光里，她硬着头皮把话说完：“分、分你一半。”

出乎她意料的，摩拉克斯接下她递过去的糕点，放在他面前的碟子上，“你猜自己昏迷了多久？”

木曦看了看若陀，又看了看归终，没得到两人的任何提醒，于是选择保守估计：“……半个月？”

他长叹一口气：“三十一年四个月零七天四个时辰。”

“……您记性真好。”

摩拉克斯放下手中的那卷书，问她：“下次还做么？”

“……可能得先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若陀一言不发，木曦在心底疯狂祈祷这位哥出来说两句。

然而无事发生，最后还是归终出来打圆场，“好啦，摩拉克斯你晚点再和木曦聊，我们先讨论最近的丰收节。”

木曦把糕点塞进嘴里，在心底感谢归终。

作者有话要说：如同海鸥与海浪的相遇，我们相遇与亲近。

Like the meeting of the seagulls and the waves we meet and come near.The seagulls fly off, the waves roll away and we depart.

出自《飞鸟集》。

本文采用的皆为胡德夫译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