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时限
对面房间里的真心话游戏刚刚开始。裴肆一副为难的模样,似乎不知道该问什么?
他知道父亲与孙太傅交往多年,但两家除了年节的时候互相送礼,并不经常走动。在此之前,他没见过孙家的小少爷,也并不了解他。
贸然提问,会不会让他不高兴?
“我不清楚规则,还是少安先问吧,我定知无不言。”
江玥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但她也知道,第一个问题最好不要提及那些秘事。免得让裴肆立刻觉察她的本意。
想来想去,她只能问一句私事:“裴兄,你喜欢聂家大小姐吗?”
裴肆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迟疑了片刻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江玥摇摇手指:“不能撒谎哦。”
裴肆似在心里作斗争,许久才回答:“我同聂家大小姐从未见过面,谈何喜欢?”
江玥点点头:“那就好。”婚宴那日肯定是要闹一场的,以聂家大小姐的性子怕是还会像书里那样一走了之。如果裴肆不喜欢她,也就不会伤心了。
没想到她这一句“那就好”让两个人都误会了。
裴肆听她如此说,以为她是与聂家大小姐有什么旧情。那自己与聂双双成婚,岂不是横刀夺爱?
而站在院中远远听着的姬珩想的却是,她果然很喜欢裴肆。即使对方要娶别人,听到他说一句不喜欢未来妻子,她也会很高兴。
她当真为了裴肆连一丝尊严都不顾了吗?
江玥不知道自己随口的一句话就让两人想了这么多,她无所谓地说道:“裴兄该问我了。”
谎话她信手拈来,倒是真话没说过几句。
她总不能穿到每个世界都给人讲一遍自己的来历。别说他们不会信,就算信了也得把她抓起来当成妖怪,遇到科技世界可能还会被切片研究。
一直在骗人的江玥可以说是无所畏惧。
但裴肆犹豫再三,却问道:“少安可有喜欢的人吗?”
江玥呛了一下,差点给他问住了。
喜欢的人她肯定是没有的,但这么回答又太无趣了点,于是江玥眨眨眼说道:“有啊。”
裴肆等着她继续说,却见她淡定地看着自己。
“我说完了,又轮到裴兄了。”
裴肆惊讶:“可你没说喜欢何人?”
江玥龇牙一笑:“这是另一个问题了,裴兄若想知道得先回答我的问题。”
见裴肆满脸写着懵然,江玥感受到一种欺负老实人的快乐,没忍住开怀大笑。
对面欢声笑语,连柳管家一个没有内功的人都听到了。他偷偷看着姬珩的脸色,借着门口悬挂的灯笼发出来的光,能清楚地看见姬珩眸中翻滚的怒气。
他甚至觉得,太子殿下的眼神有点像被夺了地盘的猛兽,幽幽冒着冷光。
江玥对裴肆的那些问题和打趣,听在姬珩耳朵里,完全就是一种打情骂俏。
他虽然不曾有过经验,但以前也曾看见过北昭皇帝和妃子像这般逗趣。
可恨的是,江玥从没有以这般随意松弛的态度对待过他!
姬珩快要挨不过心中持续爆发的复杂情绪。要么不管不顾去敲对面的门,要么转身离开不听不看。前者痛快,后者明智,但他明知如此,却还自虐一般站在这里听着,看着。
房间里的问话还在继续。江玥趁着裴肆蒙圈的状态,问起自己最想知道的事:“太玄派的医典真的那么神吗?什么病都能治?你们太玄派救人有什么条件吗?看不看身份背景?”
她这明明是好几个问题,但裴肆老实,完全没意识到便回答了:“医典上的确记载着上万种病症和治疗方法,太玄派也确实用医典上的方法治好了一些奇症,但有些方法尚有待证实,因此也不能说什么病都能治。”
“太玄派皆是医者,身为医者自然以治病救人为己任,无论王公权贵还是贫民百姓我们都会救治,没有什么看身份背景一说。”
江玥不怎么相信地说:“那只怕是裴兄你自己的原则吧?我只问你,若要你救的,是一个万千人口中的恶人,你救不救?”
裴肆已经忘了这是一个游戏,他毫无犹豫道:“救。”
“是否为恶不该由一个医者来评判。我只负责治病救人,即便真是恶人,也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听了裴肆的回答,江玥算是彻底放心了。
如果太玄派由他来做主,姬珩也不用大动干戈,弄的结局不好收拾。
如今就要想办法让裴道声那个老畜生在众人面前承认罪行,只要他倒台了,裴肆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成为太玄派掌门。
但还有一点很麻烦,裴肆这个人实在是太重情义了。裴道声那么对他,他还愿意为他挡下杀招。终归是他没有看清老畜生的真心,以为老畜生对他还有一丝父子之情。
那就让他看清楚好了!
江玥不相信一个人可以永远伪装爱意,装得再好总有露馅的时候,难不成裴道声一个人的时候,或是面对手下亲信的时候也能装得那么在乎裴肆这个儿子吗?
距离婚宴还有好几日,她不着急。
心思转了个弯就想了这么多,江玥喝了一口酒,摆摆手:“哎呀我随便问问,裴兄别那么认真,我知道你是个好医者。”
“轮到你问我了,快问快问。”江玥酝酿着接下来的问题,开始假装自己醉的厉害,连声音都有些飘。
裴肆不擅长为难别人,因而连刚刚那个喜欢何人的问题也没继续问,而是选了一个最简单的:“少安最讨厌什么?”
江玥想了想说道:“蛇吧,又恶心又吓人。”
裴肆暗暗记在心里,心道那可千万要嘱咐弟子,别让孙家少爷去后山的断月谷,那里蛇多得很。
回答完问题,江玥迫不及待地开始发问:“到我了,裴兄觉得你长得像你爹还是像你娘?”
裴肆微微一怔,黯然道:“我生来就没见过娘亲,至于我父亲,我与他也不是很像。”
江玥理解地点点头,裴肆以为她不会再提及这些让他神伤之事。却没想到,之后江玥提的每一个问题都像在故意往他心窝子上戳。
“裴兄没见过娘亲,总该见过你娘的画像吧?她长得美吗?”
“裴兄的母亲离世多年,你可有祭拜过她?”
“难道裴兄的父亲从未提起也从未去祭拜过自己的发妻吗?好薄情的男人!”
“裴兄,你说你父亲待你好,是真的吗?那他怎么不告诉你你母亲葬在哪里?会不会其中有什么隐情?”
……
江玥提的这些问题换做是别人,早就把她打出去了。也就是裴肆脾气好,只顾着自己伤怀,她才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这。
但也确实够了,再问下去就过火了。
她今天要做的只是在裴肆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其余的他自然会自己去查。
趁着裴肆皱眉思索的功夫,江玥假意醉醺醺地站起来,两只手胡乱扑腾:“哎呀,好热,我去开门。”
裴肆想着心事没有拦她,她顺利地到了门口。一把拉开门,看见门外站着的人却是一惊。
姬珩不知何时醒酒了,竟然就站在裴肆房间门前。
江玥心想,他肯定是听到自己和裴肆说的话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她今晚这么卖力,正愁姬珩不知道呢。于是她邀功似地扯住姬珩的衣袖,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兄长,我会让裴肆帮你治好筋脉的。”
然而这句话在姬珩听来却完全是另一种意味。
她在明里暗里的展现裴肆与她关系匪浅,甚至愿意为了她来救自己这么一个世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大恶人。
至于他们后来说的那些话,姬珩猜测那只是一种暗语。或许江玥在装疯卖傻地告诉裴肆一些关于他的秘密。
她会不会将他被内力反噬,甚至会失去五感这些事都告诉了裴肆?
姬珩的心因为冰冷而有些麻木。即便他经历过更沉痛的背叛,也不禁因为江玥而萌生了一丝心灰意冷。
他在心里给自己定了一个时限。就到他拿到医典之前。只要江玥对他坦白一切,他就放过她,带她一起离开太玄派。
否则,就让她永远留在太玄派,与她心心念念的裴肆一起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