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断月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啊?”江玥完全没看到姬珩是如何出手的,只看到那个病人倒地抽搐,一副快要不行了的样子。
在太玄派的地盘杀人是不是不太好?江玥也很同情这个病人,但姬珩出手是为了救她,她总不能在这种时候埋怨他。
再说了,她也不敢。
姬珩见她脸上只有一丝担忧,并没有恐惧厌恶之类的情绪,满意地挑了挑眉。
“上次留下的那枚黑针。”
他忽然这么说了一句,江玥好久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在皇城外被劫杀时千杀阁杀手用的毒针。
当时那枚毒针刺向她,后来被姬珩收起来了,没想到他一直留着。
江玥心道,幸好自己这一路上都很乖,不然可能随时会被主角刺一针。
正在这时,地上那个病人不动了。江玥以为他是死了,但看他的面色越来越红润,呼吸也越来越平缓,却是不像。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以毒攻毒?
裴道声研究出来的药本就是一种无解的毒,千杀阁的这种毒针也是剧毒无比,两者一中和,反而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江玥有点开心,若是有人无辜因她而死,她会愧疚很久的。
姬珩见她笑得真心,垂下眼眸似在思索着什么。
“把他交给裴肆吧,说不定能救更多的病人。”江玥想也不想的说道。
一听她提起裴肆,姬珩的脸色顿时一冷。方才扔黑针的时候多少动用了内力,为了克制身体里肆虐的灼烧感,他扔下江玥转身朝更加僻静的地方走去。
江玥发现他不吭一声就走了,只能一脸莫名其妙的追上去。
“兄长,那边好像不是下山的路。”江玥一边把自己散开的头发重新梳起来,一边急着去追姬珩。
走动间,她不小心扯到了头皮,疼的眼冒泪花。
姬珩听到身后急匆匆的脚步声,心里的火没熄灭,脚下的步子却慢了。
等江玥终于追上他,他开始散步一般地到处走。或许是想惩罚她,或许只是不想她去找裴肆。
不知不觉,两人就来到一个美丽静谧的山谷。周围树木环绕,水声动人,还有那种沙沙的声音,像是什么在拍打落叶。
江玥见这里景致极佳,也不着急下山去找裴肆求救了,听着山谷里的各种声音,放松地想闭一会儿眼睛。
然而她刚把眼睛眯起来,就看到旁边的树上有一根红色的枝条在朝她探头。
仔细一看,她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树枝,而是一条盘在树上的蛇。
江玥心都凉了半截儿,面无血色地看着那条蛇,愣是没敢出声。她怕一出声那条蛇就会攻击她。
似乎是看她不动了,那条蛇也把头缩回去,懒洋洋的盘在树顶晒太阳。
江玥不敢再往前走了,指望着前方的姬珩能回头看她。姬珩也确实回头了,但紧接着他就说了一句让江玥差点人都没了的话。
“不要乱动,这附近全都是蛇。”
哪怕他说的是有很多,江玥也不至于吓成这样,但他说的是全都是。
那是什么概念?可能她的脚边、她的身后、她的头顶,任何地方都有蛇。
江玥从没这么无助过,她听到自己颤的不行的声音:“那,那怎么办?”
姬珩看着她没有说话,而是抬起手随意的往地上隔空扫了一掌。
随着他动作落下,被掌风扫到的地面上热闹起来,数不清的蛇向四面八方疯狂逃窜。
江玥头皮发麻,不敢往自己面前的地上看。光是姬珩脚边就有那么多,那她身边岂不是也……
“兄,兄长救我。”
她并不觉得向姬珩求救有损尊严。事实上,若是姬珩站在她面前,她可能直接就扑到他怀里去了。
姬珩对上她急切期盼的眼神,刚要迈出的腿就此停住。
他忽然想到自己昨夜因为眼前这个女人煎熬郁结,几乎一夜未眠,而她方才还想去找裴肆。
是否只有这样的关头,她才会专注地只看向他一人。
姬珩冷冷地勾起唇:“怕就自己过来。”
其实江玥周围的地上根本就没有蛇,他方才那一掌之所以激得那么多蛇乱窜是因为他站在了蛇窝里。
而且这些蛇都经过训练,并不主动攻击人。
但是眼下,他不想把这些告诉江玥。
江玥哭丧着脸:“我过不去啊!”
她觉得自己的心理素质已经很好了,没有直接晕倒,没有大喊大叫,为什么大佬还不肯放过她?
她此刻完全就是一个梨花带雨惹人怜爱的模样,奈何主角大佬没有同情心这种东西。
他甚至笑了一声,喜怒难辨地问她:“昨晚的游戏好玩吗?”
什么游戏?江玥脑子里一片浆糊,半响才猜测他说的可能是那个真心话游戏。
“还,还行。”江玥观察着他的脸色模棱两可的回答道。
但可惜姬珩是个面瘫,大多数时候他都是面无表情的,此刻也不例外。
“既然你觉得好玩,不如再玩一次。”姬珩淡淡说道。
什么叫我觉得好玩?我那不是为了从裴肆那里套话吗?
等等,为什么他的语气有那么一丝阴阳怪气?
江玥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姬珩似乎对她昨晚去找裴肆这件事不太满意。
人有时候往往会因为走得太顺利而忘记了最初为什么落脚。此时江玥越想越是后怕,昨天她对裴肆的那番深刻评价,还有她对待裴肆过于熟络的态度,都极有可能会让姬珩误会。
再加上她昨晚还与裴肆单独喝酒聊天,从姬珩刚才问她的口气也猜得到,他定是一直站在外面听她和裴肆说话。
江玥吓出一身冷汗,她怎么就忘了,主角是个极其多疑敏感的人。
她这么多的异常举动,在姬珩看来可能就是她暗中是裴肆的人,接近他只不过是意有所图。
她知道裴肆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姬珩可不知道。他也不会相信任何人,包括她。
江玥明明是想帮姬珩收服一个有用的小弟,却差点弄巧成拙让姬珩怀疑她有异心。
意识到这一点,她就再也不敢胡乱说话了。
人家话都撂在这了,她敢不陪着吗?
“好啊,那兄长随便问,就是……就是您问完能不能把我弄过去?”
听着草丛里莫名的沙沙声,江玥心里实在怵得慌。
姬珩见她态度这般主动,反倒觉得没什么意思。问了又如何?威胁之下,她说的定然都是他想听的,结果只会没有一句实话。
但他仍有一点不甘心,于是斟酌着语气,尽量平静地问:“你喜欢的人……是谁?”
江玥紧张地差点倒地了,结果大佬开口竟然问了一句八卦?
不是吧,堂堂北昭太子,日后统御天下的焱主,竟然对她的感情八卦感兴趣?
当然江玥并不觉得姬珩如她所想的那么无聊。只有一种可能,他故意问了一个最无关紧要的问题,来试探自己的态度。
那这个问题可就不能随便回答了。
江玥思索片刻,拐着弯地答道:“我喜欢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永远都是兄长的人。”
对,就是这样,一定要趁这个机会表忠心,让姬珩知道她没有想要背叛他。
然而听到这句话,姬珩的反应却不如她想象的满意。
他冷哼一声,抬起步子朝江玥走来。
虽然不甚满意,但也没有真的不管她,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江玥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却见姬珩已经站在她面前,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问:“做我的人?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难不成是忠心表得还不够,要不然给他发个誓?
江玥迟疑片刻,心一横说道:“兄长放心,江玥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
她好像看过,有人是这么发誓的。
这个世界没有神神鬼鬼,她说的话肯定不会真有什么效果,想到这她心里最后一点负担也没了。
她没有看到的是,在她发誓之后,姬珩的耳朵已经红成一片。
“你……莫要胡说。”
虽然知道她说的都是违心之言,但他却忍不住有一丝开心。
这样的话原本应该是女子对心仪之人说的,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哄骗于他?
姬珩面上的神色变了又变,终是带了几分挫败说道:“如若你做不到,我就……”
就什么呢?是杀了她还是把她永远关起来?
姬珩自己也不能完全想明白他对江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说动心尚不明确。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不希望江玥心里有别人的存在。
眼下她只是发了誓,并没有交代清楚她和裴肆的关系。
姬珩眼里浮现一丝阴霾,他会再给她一些时间,只希望她的答案不会让自己失望。
江玥什么都不知道,看着姬珩在她面前兀自陷入沉思。
她想说,要不我们先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愿意再给姬珩发十遍毒誓,一百遍也行。
“兄长?”江玥看着树上又一次朝她探头的蛇,这次是真的吓哭了。
泪水流了满脸,她也不想这么脆弱,完全是被吓出来的生理性泪水,止都止不住。
姬珩思绪回笼,见她哭的这般狼狈,一时有些无奈。
“别哭了,你脚边没有蛇。”
江玥不信,伸手揪着他的衣襟,紧紧地,姿态从未有过的柔弱。
姬珩的心像被什么挠了一道,脸上那股冷淡快要绷不住。他俯身靠近,选了个最顺手的方式把面前的女子扛在肩上,而后大步走出这片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