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您好,两位请出示请柬。”
拍卖场内的大厅,仙侍身着整洁利落的白衣,脸上挂着礼节性的微笑,未有任何差别待遇地热情接待拍卖场大厅内的任何人。
眼前二人脸上戴着血色的半截面具,妖冶的纹路如同曼珠沙华绽放的花蕊般在面具上肆意伸展,黑压压的斗篷自上而下包裹住全身,让人难以辨别出埋在斗篷其下之人的性别与身份。
参加此次拍卖会,像曲稚言与陆冷惟这样用黑色斗篷掩藏身份的修士并不在少数,在拍卖场的大厅中倒也不显得怪异。
“我们没有请柬,麻烦带我们去鉴宝屋。”曲稚言没有犹豫,云淡风轻地对白衣仙侍说道。
这次的拍卖会规格很高,包罗五域的奇珍异宝,拍卖会的请柬早已在半年前便发放给各个强盛的门派世家,皆为实名制。未得到追风商会的请柬邀请也并非只能遗憾退场,赴会之人若能证明自己有一定的财力基础,也可以获得参与这次拍卖会的资格,只是坐席自然无法与名门大家相比拟。
“是,两位请来这边。”仙侍腰身微躬。他优雅地伸出半臂,指引二人来到拍卖场右侧房间,并未因为曲稚言二人没有请柬对其产生轻视。
拍卖场内华美气派,色调典雅。红柱雕刻纯金龙纹,块块金鳞焕着辉光,气冲霄汉,撑起金碧辉煌的殿穹。乳白色玉石铺成的地板奢华至极,映着一片朦胧的光影。
转到一扇华美精致的大门前,门前挂有一块鎏金牌匾,上面有游云惊龙写着“鉴宝屋”三字。
白衣仙侍走在曲稚言师姐弟前方约三个身位,他推开屋门,待二人步入鉴宝屋后,为其逐个介绍有关秘宝鉴定的相关规则。
“若鉴定价值后宝物成功被拍卖,追风商会将会扣取最终拍卖价格百分之四的手续费,不知两位对此是否可以接受?”得到曲稚言肯定的回复后,仙侍再次滔滔不绝地开口道,“请问两位想鉴定何物?我可以为你们推荐相对应的鉴定师。”
“玉孚。”曲稚言刻意压低了声线,声音听起来倒像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玉孚这种珍宝极为珍贵,性质又特殊,用常规的检测方式难以鉴定。听到玉孚两字,仙侍的表情变得严肃,他加快步伐,忙不迭向曲稚言回道:“两位请跟我来。”
步行约十米,白衣仙侍停下脚步,带领二人来到一个中年人鉴宝的桌案前。
“两位是打算鉴定玉孚吗?”桌案后的中年人发际线略向后偏移,看到仙侍带领曲稚言与陆冷惟向他的方向走来,不慌不忙地站起身。
其他的鉴定师的桌案前都挤满了人,唯有他的身前冷冷清清。不用排队让曲稚言感到非常满意。
手心展开,三枚形状各异的玉孚敲在桌案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曲稚言手中的玉孚自然不止三枚,在抵达拍卖场前她便细细盘算过,这个数量恰好可以卡在既不会引起商会过度的重视,又能得到足够的灵石的边缘。
挠了挠略微向后偏移的发际线,鉴定师显然没想到她能一下子拿出三枚品质甚是优异的玉孚,呆愣了一秒,他的语气略有激动道,“这……是上清子大师制作的玉孚?上清子大师的作品已经很多年没出现过了。”
上清子是曲稚言的化名。这年头,身上没几个马甲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修仙者。
陆冷惟显然也没料到曲稚言能一口气拿出这样多的玉孚,他肉眼可见地呆了一秒。
啧。玉孚这样珍贵稀有的保命法器,还以为她特地给自己寻的,原来是自作多情了。
但是这些都是拿出去卖的,和曲稚言亲手送的哪里能一样。盯了半响,看不见的角落,陆冷惟忍不住撇撇嘴,很快就哄好了自己心中那点小委屈。
鉴定师轻咳两声,收敛住自己的激动之情,望向曲稚言道:“玉孚的鉴定需要花费一些时间,请您在此稍加等待片刻。”
曲稚言的目光向拍卖场扫去,拍卖场一楼中央地带,展示着几件顺序居中,晚上要参与拍卖的商品,它们被放置在竖在地面的长方形大理石台上,用半碗形的结界罩住,阻绝了他人的觊觎之心。
见陆冷惟盯着某一件商品愣愣出神,她随即也将注意力转移。看到大理石台前标有陆遥夕三字的木牌,她恍然大悟。
是他娘亲的遗物,难怪陆冷惟会这样在意。
“你要有什么感兴趣的东西就过去看看,我就在这里等你。”
曲稚言知道有时候保持一定的距离更能让陆冷惟感到自在,她选择留下等待鉴定结果,顺便听一听白衣仙侍讲解拍卖会内的规矩。
陆冷惟确实对那件商品很是在意,犹豫了一瞬,将黑袍前沿压低。
“阿姐,我很快就回来。”
即便身上披着屏蔽他人神识的斗篷,陆冷惟仍没放松警惕。他将自己伪装,在他人看来陆冷惟只是随意游览此次拍卖商品,在拍卖场的大厅绕了两圈,他才一步一顿地朝他心中的目标走去。
陆冷惟不动声色向结界内看去,尘封的记忆如被翻开的古籍,将恍然浅浅散在空气。
这是一架素青色的鸾筝。筝头、筝尾的纹饰采用精湛的螺钿工艺,装配高档玫瑰檀筝码,质感鲜明,无时无刻不透露出高雅矜贵的气质。
视线落在筝首寒梅纹饰中被遗落的灰尘,一道带有磁性的低沉声音,从陆冷惟的斜后方缓缓传来。
“看来你最近过得不错。”
陆冷惟脊背蓦地绷紧,他转过身,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轻声道,“舅舅。”
对于陆遥夜能看穿自己的真实身份,陆冷惟倒也不意外。
被陆冷惟称为舅舅的男子鼻梁挺直,眉目深邃冷淡,总有阴云在眉心处久聚不散。如刀削般的棱角和略带稚气的陆冷惟相比,更加分明硬朗,常常给人以不易亲近之感。
居高临下,眼神冷戾,陆遥夜的身体毫无预兆地向前倾斜,贴近了身前之人。
“别这样紧张,我不过是来看看你。”他眼神如鹰,紧盯住陆冷惟烟灰色的眼眸,片刻才开口。
陆遥夜的口吻轻柔,压迫感却疾风骤雨般袭来,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无论是身高还是气质,他都压了尚显稚嫩的陆冷惟一头。
他口中的话陆冷惟信不了一句,眼前的男人对他体内的另一半血脉几乎厌恨进骨髓里。
两人对视许久,相对无言。最终陆遥夜以示亲昵地拍了拍陆冷惟绷紧的肩,随后转过身去,大步离开。
待陆遥夜离开视线,陆冷惟喉结微微耸动,才惊觉衣衫已被冷汗浸湿。
担心被看出异常,平复好自己的心情,陆冷惟才回到曲稚言身旁。
仙侍上前带路,把师姐弟二人安置在拍卖会三楼的一个雅间内。
“若两位有任何需要,可以摇动桌上的六角铜铃,会有专人前来服侍二位。”白衣仙侍躬了一声,缓缓退离雅间。
掀开淡绛色的纱帘,樱草的清幽香泽扑鼻而来。薄纱的纹缕荡漾,在光的照射下呈现不同的颜色,外人视线只能窥到屋内朦胧的身影,给人恍如梦境之感。
雅间视野开阔,自上往下一览无余。雅间正中摆着一张名贵奢华的青鸾镶玉珊瑚椅,容下三人平躺也绰绰有余。曲稚言随意地将自己的身体搭在珊瑚椅上用来倚靠的暖枕,温暖柔和的灵气源源不断地在她身周缠绵,舒惬至极。
拍卖场的场台处于二楼中心,阶梯从后往前层层递进,台下座无虚席。
曲稚言眼角的余光捕捉到,陆冷惟望向对面时,身体微微有些僵硬。她略有疑惑地转过头,正对面包厢中的男人双腿交叠,气质矜贵,撑在扶手上的小臂按了按太阳穴,像是正因为什么事情而感到困扰。
黑暗携着令人窒息的肆意感席卷了整座拍卖场,拍卖会禁止大声喧哗,主办方正维持场内基本的秩序。整个拍卖场只留下微不可闻的窃窃细语,徐徐地弥散在四面八方。
视线向下移去,是陈子铉与他身后的清虚门弟子。他们坐在拍卖场的前排,一身白衣穿得整齐,在人群中极为显眼。
看来他们没使用江门主的请柬,曲稚言托着下巴,手指捏起桌案上的灵果,轻咬一口,甘甜的汁水溅在唇齿之间。
追风商会不愧是闻名五域的大商会,给贵宾当水果食用的灵果也非普通的灵果可以比拟,轻咬一小口,内部蕴含的丰厚灵气也足够使一位小弟子筑基。
观察两眼,曲稚言对底下黑压压的一片人群失了兴趣,有一搭没一搭地与陆冷惟聊起天来,等待拍卖会的开始。
檐顶早已被拍卖会的主办方提前打开,只听到“咻”地几声沉闷的声响,烟火带着火星点点直冲云霄,于万籁俱寂中花开锦簇,一时间令人眼花缭乱,引起在场观众的阵阵惊呼。
拍卖会正式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