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
胡湘湘站在门口,低头看着大金的领导层一个个进去,然后砰的一下门从里面被人关上,就知道这次的会议非比寻常。
众人看着醉醺醺的阿巴泰就没好气,尤其的是莽古尔泰,他从没有把这些庶兄弟看在眼里过,即使阿巴泰的身份比阿拜那些人稍微好点,但总得来说,也是无法和他们相提并论的。所以他调侃道:“不知道这里在开会吗?有些闲杂人等怎么这么不知好歹进来参和,也不吐口唾沫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配参加我们的会议吗?”
这话说得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阿巴泰也不怵,正所谓酒壮怂人胆,他好像豁出去了。他对莽古尔泰说:“凭什么叫我出去,你是父汗的儿子,我就不是吗?我为什么没有资格在这里?”
“好啊你,阿巴泰,我看你是欠收拾!真是给脸不要脸!”
莽古尔泰气得牙痒痒,正想摩拳擦掌给阿巴泰一点教训。
阿巴泰朝他吼道:“好啊,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这是私底下就把人选给定好了,不然凭什么不让我参加,万一其他人都愿意让我来当这个汗王呢?父汗都说了,是大家一起推选,凭什么不让我这个拥有半旗的人参加?!”
这话说完,莽古尔泰的拳头就险些到了阿巴泰脸上,幸好周围的阿敏、岳托即使将他们拉开。
而就在这时候,舒尔哈齐的第六子济尔哈朗一拍手,外面事先安排好的禁军就站了进来。
济尔哈朗:“各位贝勒,为了让今天的会议顺利进行,我会将对无端干扰的人请出去,所以接下来,希望大家都不要再发生刚才的事情。”
皇太极在他说完之后开始出来打圆场:“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推选出新汗,大家还是先给先汗鞠三个躬,然后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好好处理这个事,大贝勒,你主持吧。”
代善点头,然后瞪了莽古尔泰一眼,颇有种对他很失望的样子。
他小声的呵斥了一声:“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场合吗?敢在这里放肆!要是再这样,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出去,多你们不多,少你们不少!”
之后就带领众人站起身来,朝着往日努尔哈赤坐过的位置一起行礼。
礼毕,代善就转过身来,观察着在座每个人的表情。
阿敏坐在那里,他其实从代善一进门就知道他已经在心里决定好了人选。
代善的目光扫过了每个人,却唯独在四贝勒皇太极的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那么这还有什么疑问吗?
虽然目前并不知道代善为什么会放弃自己而选择皇太极,但至少这个结果是和他不谋而合的。
既然如此,阿敏便主动站出来说:“大贝勒,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代善见阿敏给了台阶,便欣然说道:“我认为我们大金最适合成为的大汗的,莫过于四贝勒。”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皇太极身上。
显然,这个答案符合一部人的预期,当然,肯定有一部分人不会服气。
皇太极并没有思考太久,他站起来对代善抱拳说:“大贝勒,我很感激你的推选,但刚才七哥也说了,大汗的产生还需要经过大家的商议才行,我希望大家能在深思熟虑下做出决定。”
这是皇太极第一次拒绝。
代善见如此,便对其他人说:“你们有什么看法?”
可能是看到他的话,努尔哈赤和阿巴亥最小的儿子多铎站了出来,他用稚嫩的声音说:“大贝勒,我认为我也适合做大金的大汗,不如大家推选我!让我做你们的大汗!”
因为是先汗最宠爱的孩子,所有哥哥姐姐都宠着他,多铎有着与生俱来的自信,这并不是他在开玩笑。
但此时他也许还没有察觉到,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异常的诡异。
旁边的多尔衮用手拉扯了下多铎的衣服,好像在示意赶紧打住,不然后果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
皇太极看着如此谨慎的多尔衮,这个同样是阿巴亥的孩子,却因为从小身体的缺陷,致使他比其他两位兄弟要懂事小心。
他说:“多尔衮,你是怎么想的?”
多尔衮抿着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也就在这时,他的同胞哥哥,比他年长几岁的阿济格站起来说道:“我们能怎么想,想什么你们会听吗?还不都是听你们摆布?我们亲眼看着我们额涅在我们面前死去,我们怕了,你们厉害,我们闭嘴成吗?!”
大金这批人,大多数都是外露的性格,有什么就说什么,根本就藏不住。
多尔衮知道把这些事藏在心里,等日后再清算,但是阿济格不同,他根本忍不了,当得知代善想利用自己的特权直接来选定人选,而并非按流程的时候,他就有些不管不顾了。
屋子里又开始议论纷纷。
代善把手放在手背上,他深吸一口气,说道:“阿济格,你们三兄弟有什么就说什么。”
阿济格:“真要我说?”
皇太极:“十二弟,你说吧。”
阿济格:“父汗在世时,对我弟弟多铎最是宠爱,而且他也明确说了在他去世之后,会把剩下半个旗分给多铎,而且我们女真自古以来就有幼子守灶的传统,我认为,多铎才是最适合成为大汗的人选,希望几位哥哥记得父汗和我额涅的遗言。”
得到哥哥的支持,多铎好像已经胜券在握。
他露出得意的笑容,仿佛下一秒他就能坐到努尔哈赤生前的那个位置上。
可就在他和阿济格交汇眼神,准备再拉上多尔衮一起助力的时候。
多尔衮张开双臂突然喊道:“你们不要再闹了!”
阿济格小声咒骂自己不争气的弟弟:“多尔衮,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多铎也很惊讶,为什么自己的哥哥会变成这样?
但多尔衮并没有受他们的影响,他看着众人义正言辞的说:“父汗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十二阿哥、十五阿哥,你们都误会了。”
他看向代善,表情十分认真:“大贝勒,多铎年纪最小,能力远远不及四贝勒,父汗怎么会糊涂到让他来当大金的汗王。”说完,他就感受到了来自多铎的眼神攻势。
不止有惊讶,还有不解,更是有失望,还有愤怒。
多铎估计是没想到自己最信任的哥哥竟然会在关键时刻给他来一记闷棍,真真是把他敲的体无完肤!
现在的他感觉就是这里所有人眼里的笑话。
他对着大家说:“你们让我当汗王,我保证会带着大金打倒大明!”
他自信满满,却不想得到的却是大家的无情奚落。
血气方刚的多铎哪里能受这样的侮辱,他说:“你们真不信我?好啊,那我现在就带着我那一旗去明朝边境和他们作战,到时候你们可别哭着求着我做你们的大汗!”说完便想要冲出去。
代善终于坐不住了,他怒斥道:“多铎,你给我回来,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一步也不许离开!”
皇太极看着多铎愤慨的坐回原位,然后多尔衮想要拉他,但被多铎无情甩开,可想他们兄弟之前八成也出现裂痕了。
见多铎回到座位,现场又恢复了刚才的秩序,代善继续说:“多尔衮说得没错,大金是父汗的心血,能有如此成就,父汗就绝不会草率的决定继承人。”
然后他看向阿敏还有莽古尔泰:“二贝勒、三贝勒,你们有什么想法?在你们心中,谁能胜任大汗?”
大家的视线转移到了他们两个人身上。
阿敏没有说话,倒是莽古尔泰好像颇有兴趣。
他摆弄着手里的珠宝戒指,然后说道:“这当上大汗,能有什么好处?”
好处?
任谁都知道当上大汗有什么好处,可谁也不会当着面问出来啊。
一旁的阿敏都觉得莽古尔泰有些马大哈,他忍住笑,问:“三贝勒,当大汗自然有当大汗的好处,你是不是中意这个位置?”
莽古尔泰还没说话,然后就听皇太极说:“五哥,你要是觉得可以,也是可以提出来的。”
莽古尔泰:“唉,依我看,当这个大汗,不过是多娶几房妻妾,能住到这汗王宫里,仅此而已。”
他站起来问:“能插手管我们其他旗的事吗?”
众人摇头。
莽古尔泰:“既然不能,那和我们这些旗主贝勒有什么区别?还要被所有人监督管着,人身自由都被约束了。我啊,我才不接这样的事呢,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不比这大汗好一万倍?”
这是他的想法,在莽古尔泰看来,无论是谁当大汗,他都得和他们四大贝勒平起平坐,好处没有,无非就只多了一个头衔而已,还多了许多费力不讨好的事。真没什么好稀罕的。
兜兜转转,这么多人都表态了,好像说了,又好像什么也没说。
一些没法参与的人,尤其是那个已经喝醉了的阿巴泰真忍不住了,他大声嚷嚷道:“有完没完,你们到底让谁来当大汗?难道你们谁都不当。真都不想当的话,那我就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代善:“阿巴泰你要是再胡闹,我就让济尔哈朗请你出去了!”
济尔哈朗站起来,阿巴泰顿时没了声音。
接着代善又看向皇太极,似乎是希望皇太极能接受任命。
皇太极站起来,他说:“大贝勒,在场这么多人,哪个都比我骁勇善战,论战功声望,各个都是英雄,再说论长幼,您才是当之无愧的大汗人选,您又怎能忘掉自己而来推选我呢?”
代善:“成为大汗,要的就是有统领全国之资,而且众兄弟对你心悦诚服,皇太极,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气氛都烘托到这个上面了。
阿敏也站起来说:“在场的你们都说说,你们中有谁不服四贝勒的?”
岳托率先出来:“我服,我对四贝勒佩服的五体投地。”
萨哈廉附和:“还有我,我也支持四贝勒。”
济尔哈朗:“四贝勒让人心服口服,无人不称赞四贝勒。”
阿敏又问三小只里的多尔衮,因为知道他最识时务。
“十四阿哥,你呢?”
多尔衮抱拳:“多尔衮和阿济格、多铎一定全力辅佐四贝勒!”
这么多簇拥者全都站出来支持皇太极,其他人再有什么异议似乎也不好说出口了。
阿济格和多铎吃了哑巴亏,只能把一股气憋在心里。
阿敏最后把视线落在莽古尔泰身上,莽古尔泰对此并没有什么异议,估计是在他看来,也觉得皇太极来当这个大汗,至少比代善来当要好吧?所以从一开始莽古尔泰的反应都是相对平和的。
莽古尔泰:“四贝勒,你就别扭扭捏捏了,今天你是做也要做,不做也要做,不然就是不给哥哥们面子!”
在场的人都站了起来,包括阿巴泰。
到这里,似乎皇太极的大汗之位已经尘埃落定了。
皇太极说:“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先顶着这个头衔,反正今后我们还是八王议政,大家一起商议政事。”他对多尔衮三个人说,“我也会遵照大妃的遗愿,对弟弟们视如己出。待会我会对天盟誓,如有违背,必夺其寿算!”
……
胡湘湘看着多尔衮三兄弟最先从屋子里走出来,但阿济格和多铎并没有要等他的意思,他被甩在最后。
不知道是不是多尔衮连着经历了几次大起大落的事,让他本就不好的身体变得更加脆弱。
就在多尔衮身体摇晃快要倒下的时候,胡湘湘上前赶紧扶住他:“十四阿哥,小心!”
多尔衮说:“谢了。”
他摇摇头,拒绝了胡湘湘的好意,颤颤巍巍的拖着步子朝前面走去。
胡湘湘看着不由的想:
失去双亲,还有他那两个虎头虎脑不知深浅的兄弟,又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给他引火上身,成功让大贝勒们抓到把柄以此来打压他们,这恐怕是多尔衮最黑暗的一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