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蛇将开道，焱蛇殿守殿士兵很快溃不成军，内殿大门被踹开，一身玄衣的雾曦玄周身笼罩着森寒之气，一步步走进焱蛇殿，脚下寸寸冻结，踏出一条冰凌雪道。

雾曦焱早已在殿里候着他，赤着精壮的上身，手肘撑在一座刑架上，抚着额头闷笑。

他身旁的刑架上，黎初雪被五花大绑，身上的抹胸和高叉裙早已被剥去，全身只覆着一袭薄透的轻纱，玲珑曲线在薄纱下若隐若现。

她被雾曦焱下了禁言，此时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雾曦玄视线一落到她身上，眼底立刻爆出血色，抬手一挥，挡住身后的十二蛇将，厉声道：“关上门！都在外面候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他身后的蛇将应声领命，内殿大门很快被阖上。

“这才对嘛，我亲爱的兄长，”雾曦焱直视雾曦玄愤怒的几乎能将他冻结成冰的眼神，毫不在意地舔舔唇：“我说了，让你一个人来你偏不听，既然如此，我就和你这位人族王妃……”他轻佻地勾起黎初雪的下巴，蛇信在她脸上舔了一圈：“玩了一玩，挺爽的，怪不得能迷倒你。”

“雾曦焱，你知道惹怒我的代价吗？”

雾曦玄周身的寒气暴涨，几乎要将大殿掀翻，银发和衣袍倒卷着狂舞翻飞。

“哼，管你什么代价，反正老子已经爽过了，这女人从里到外都是我的了！”

雾曦焱大言不惭地叫嚣。

但其实在雾曦玄进来之前，他只是叫蛇女褪了黎初雪的衣物给她换上薄纱，甚至在黎初雪的抗议下，他嘴里咕哝着“矫情”，却还是不情不愿地背过身去不看。

这些情形雾曦玄并不知道，此时被雾曦焱的话语彻地激怒，唰地一下从原地消失。

雾曦焱正色回防，抬手想要祭出赤焰长剑，可还没等长剑浮现，他就被人掐住脖颈直接掼在地上，雾曦玄攥起碗口大的拳头，一拳一拳砸在他脸上。

“靠，你TM打我脸？！”

雾曦焱被揍得满嘴喷血，他回过神来一脚扫向雾曦玄下身，雾曦玄顺势前翻，双臂抓住雾曦焱身体直接掉了个儿，像扔铅球一样，托着他原地旋转几圈，猛地甩飞出去。

雾曦焱被甩到殿顶上，砸出一个大洞，半个身体蹿出去，另一半卡在房梁上。

“去你大爷的，我是你一母同胎的亲弟弟，你下这么黑的手！”

他抹了一把口鼻渗出的血，砸开房梁把自己身体救出来，刚要跳下来和雾曦玄拼命，一条黑色巨蛇直蹿上房梁，死死咬住他的身体，腾跃到半空中不断狂咬撕扯。

“艹艹艹！你个王八蛋要咬死我啊！”

雾曦焱赶紧化作蛇身，与黑色大蛇在空中纠缠扭打。

一时间，大块大块的红色蛇鳞像雨水一样掉下来，红色大蛇被黑色大蛇撕咬地发出凄厉的嘶鸣声，想要遁逃又被对方用蛇尾紧紧绑缚，几乎连气都喘不匀。

眼看黑色大蛇的毒牙就要咬断它的脖颈，红色大蛇忙不迭地惨叫：“我骗你的，我没碰她！真的！”

黑色大蛇倒竖的翠眸闪过一抹幽光，照着红蛇的脖颈还是咬了一口，只不过没咬断，留下两个黑红的窟窿，并注了些令对方痛不欲生的毒液。

随后黑蛇蛇尾一摆，将红蛇随意抛在地上，自己化为人身，玄衣银发，翩然落地。

红色大蛇跟条软绵绵的绳子一般，砸在地上，轰然震动。

雾曦玄看也不看他一眼，走至黎初雪面前，手指轻松划断所有绳索，解了她的禁言，将她抱起来托高，目光从上到下将她扫了个遍，确定她没有受伤后抱进怀里，摁紧。

“对不起。”

他下巴抵住她的肩窝，睫毛微微颤动，暗哑的嗓音里透着浓浓的疼惜。

黎初雪心里还没有原谅他一连几天不见踪影，一时不想搭理他。

半晌没有得到回应，雾曦玄手臂一僵，周身寒气又一次狂暴外散，将黎初雪放下来就往红色大蛇坠下的方向走。

黎初雪见他杀气腾腾，拉住他的衣袖问：“你干什么去？”

雾曦玄歪着头回眸，翡翠色的双眸中掀起阴鸷的风暴：“老子去……弄、死、他！”

咬牙切齿的声音大得连殿外的蛇将听了都浑身一抖，红色大蛇本来奄奄一息，此时忽的缩成一团。

黎初雪第一次听他这么说话，也吓了一大跳，赶紧死死扯住他的衣袖，被拖了几步也不松手。

“停下，他真没欺负我！”

然而即便这样，红色大蛇身上还是多了几个青紫的凹陷脚印。

被自家亲兄长踹的……

*****

傍晚，雾曦焱满脸青紫伤痕，鼻子里塞着两团棉花，嘴角渗血地跪在蛇君寝殿里。

“跪好了！”

雾曦玄抱着黎初雪坐在宽大的软榻里，对着跪在阶下的弟弟声色俱厉。

雾曦焱抖了抖肩膀，跪正几分。

“跟你王嫂道歉！”

雾曦玄暴风雪一样的咆哮差点把雾曦焱吹飞出去。

雾曦焱甩甩脸上和身上的冰渣，桀骜不驯的五官垮塌下来，颇不情愿地嘟囔：“本蛇主……错了，不该没事找事绑架王嫂，更不该觊觎灵雾蛇果和王位。”

“说大点声！”

雾曦玄随手抓了一个东西砸向他。

雾曦焱被砸地嘭一声倒在地上，头上当即开了个大洞，血流如注。

黎初雪仔细一看，雾曦玄拿来砸他的竟然是一个硕大的铁球，那铁球滚在地上还发出闷闷的钝响，足可见其重量。

黎初雪下意识坐的离雾曦玄远一点，雾曦玄垂眼见了，将她抱到腿上，双臂交叉锁在她胸前，让她一寸都无法远离。

可怜雾曦焱被砸得晕了好一会儿，眼见自家兄长吃人的目光仍然定在他身上，只得自己爬起来跪好。

“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他蔫蔫道，头上挂下来的血几乎把眼睛糊住，邪魅的五官耷拉着，看起来竟有几分楚楚可怜。

“求你王嫂原谅，她不说你可以起来，你就永远给我跪着！”

雾曦玄再下狠令。

雾曦焱又是一抖，抬起沾满鲜血的睫毛看向黎初雪，红宝石一样的瞳眸几乎与鲜血融为一体。

黎初雪见他模样实在可怜，心说干脆原谅他算了，毕竟他也没真做什么。

正要开口，两根冷白手指捏着她的下巴转向侧后方，雾曦玄微凉的唇舌缠上来，吻住她辗转吸吮，让她说不出话。

雾曦焱跪在阶下气得直抖。

这是亲哥吗？

不仅打他，罚他跪，还要虐狗，有这么当哥的吗？

老子不就怕你被人族女子迷惑了，帮你把把关吗？至于这么动真格的？！

后来雾曦鸢也被雾曦玄揪回来，罚了一个月禁足。

雾曦鸢又哭又闹地在自己寝殿里跳脚，雾曦玄吩咐人把殿门关紧了，什么时候不闹腾了什么时候给饭吃。

雾曦焱比她还惨点，被罚关在水牢里一个月，不准人送饭，让他深刻反省。

所以当几天后黎初雪拎着饭食点心出现在水牢里时，雾曦焱第一反应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绝逼没安好心！

他高度怀疑饭食里下了剧毒，背过身去，留给她一个气呼呼的小山一样的背影。

黎初雪也不急，打开食盒，里面第一层是烤得焦香酥脆的雏鸡，第二层是醉泥鳅。

虽然绿波说蛇族更爱生鲜活物，但雾曦玄给她殿里派的是以前在人间做过厨子的蛇族，每日给她做的都是熟食，所以她也只能挑了两样据说是蛇族最爱的肉食带了过来。

这两种食物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勾的几日未进食的蛇主连连吞咽口水。

偏偏黎初雪还言语激他：“你要真不吃我可就自己吃了，哇哦，真香，这雏鸡真是好吃极了，外皮酥脆，鸡肉入口即化，还有这醉泥鳅，啧啧，据说是最好的蛇族清酒浸泡了一个昼夜才拿出来装盘，肉质鲜美紧实，吃到嘴里Q弹爽滑……”

“够了！”

雾曦焱大吼一声，水牢里的水都跟沸腾似的鼓动。

他从水里出来，黑发带水，红衣尽湿，带起一阵哗啦啦的水声，缓缓走近施了法术的铁栏，盘腿坐下。

依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他下巴微扬，垂眼撇嘴道：“拿来。”

黎初雪翘起嘴角，把食盒里的菜端出来，递到铁栏边。

雾曦焱伸手就把烤雏鸡扯了进去，一番风卷残云，狼吞虎咽，丢了一把鸡骨头出来，又向她勾勾手指。

她会意地递上醉泥鳅，他两眼放光，抬手将一整盘泥鳅全部倒进嘴里，眯眼满足地咀嚼品味。

享用完毕，他昂起下巴，骄矜地伸出双手，黎初雪愣了一下，正想问他干什么，他白她一眼：“笨死了，给本蛇主擦手啊！”

黎初雪本来想搓一团纸砸他脸上，想想自己的目的，挂上讨好的笑，拿起丝绸帕巾替他细细擦拭。

大概是伺候舒坦了，雾曦焱大爷一样倚着水牢的铁栏杆双腿交叠，红色瞳眸转向黎初雪，剔着牙道：

“无事献殷勤，说吧，找我什么事？”

黎初雪捧着下巴，一脸纯良地看着他笑：“也没什么，就有几个弄不明白的问题想请教你。”

雾曦玄斜睨她一眼：“你怎么不去问雾曦玄？”

“因为我想知道的问题就是关于他的。”

“哦？”雾曦焱来了兴趣，转身扦着铁栏望向她：“说来听听。”

“你们蛇族的人经常去人界吗？”黎初雪问。

“切，”雾曦焱发出不屑的冷哼：“去人界干嘛？你们人类老以为妖族觊觎人界，实际上妖界不论是气候、环境、灵力、资源哪一样不比你们人界强上百倍，再加上人族对地球的污染和过度开发，早已把自己置于与自然对立的一方，哪里值得我们妖族去你们那里受罪？”

“那雾曦玄经常去人界吗？”

“这就更不可能了，蛇族政务繁忙，与其他各妖族的关系必须长期维持在一个互相制衡的点上，雾曦玄忙蛇族的事都来不及了，哪有时间经常往人界跑。况且，妖族向来是以武力博地位的，只要雾曦玄离开蛇宫，我或者别的王公贵族便可向蛇宫发动攻击，取而代之。为保王位，他自然得日日守在蛇宫里。”

黎初雪皱起眉头，心中的疑惑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可是他却突然从人界将我带了回来，而且好像很久之前就认识我，这是为什么？”

“就这点，我比你还惊讶！”

雾曦焱把俊脸压在铁栏上，盯着黎初雪猛瞧：“本蛇主是左看右看没发现你有什么特别的，你说你长得一般，身材一般，还不会跳舞，他到底是看上你哪一点非要大费周章把你从人界带回来迎娶？”

他说着话，还特意摆动脖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她一番，黎初雪被他嫌弃的眼神气到，一个爆栗敲他脑门上。

雾曦焱被敲懵了，过了好一会才有反应。

“你个渺小的人类竟然敢打我？”

他跳起来，摸着脑门像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嗯，我是人类，不过我也是蛇君明媒正娶的王妃，不然我回去问问雾曦玄我能不能敲你？”

雾曦焱一听这话，泄了气，自己慢慢坐回去。

“那什么，上个问题我也不会，略过，再问点别的。”他岔开话题。

黎初雪想了想，“那你知道什么情况下，蛇君会与人类结下血契？”

“血契？”雾曦焱掏掏耳朵：“我没听错吧，你说蛇君和人类结血契？那真是天方夜谭，以蛇君的地位怎么可能结这种供人类驱使的契约？”

“可是雾曦玄亲口对我说，他与我结过血契。”

黎初雪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很多事情问出蛛丝马迹后，发现结果与自己预想的越来越远。

她掀开锦缎袍袖，露出印有三颗红点的手臂：“就是这个，雾曦玄说这是我和他之间血契的印记。”

雾曦焱指尖蹭的燃起一团赤色火焰，照着黎初雪的手臂仔细端看。

“看起来，确实像血契，”他摸着下巴沉吟：“不过，任何一个蛇族与人类结血契都有可能，但蛇君不可能。”

“为什么？”

“因为……”雾曦焱正准备和她解释原因，突然一个诡异的念头横生出来。

——他突然想到，在某种极端情况下，蛇君也可能同人类结契！

比如那种不可抗的血契……

他脸色煞白地猜疑着，突然又摇摇头，否定自己的猜测。

不可能，绝不可能，那种事怎么可能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