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想过，雾曦玄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娶你一个人族女子，又因为你，在妖界掀起轩然大波？”

“这个……”

她想过，也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试探过，但一直没有答案。

烜何见她低头沉吟，就知道她必定没有头绪。

“在见到你之前我也只是好奇，但见到你之后，我已经猜到了大概。”

鲛君继续揉捏黎初雪的手腕，泛着淡青光泽的指尖轻轻在她腕心刺了一下，黎初雪身体不由自主轻颤，感觉有什么刺刺的东西顺着腕间血管流入了身体。

烜何支着下巴，雪睫下眸光如梦似幻，极美的唇角微微翘起：“现在你试着闭一下眼睛。”

黎初雪看着他绝美的容颜，不由自主咽了口口水，依言闭上眼。

视野中一片漆黑。

但渐渐的，有点点荧光向中间聚集，慢慢形成一个女子的身影。

女子身形越来越清晰，她身着墨绿大氅，大氅毛皮光泽顺滑，左右肩角各饰有三条坠着五色宝石的金色细链，内里一袭银白长裙包裹住修长而妖娆的身段，乌发顺直飘逸，额头上戴了一顶镶嵌着血红色宝石，形似波浪的暗金王冠。

她的右手持着一柄银色权杖，一颗耀眼的金色圆球悬浮在权杖顶端，金球之下，一条青龙浮雕龙头向下，从手帐顶部一直盘旋至底端。

女子抬起眼，那一双眼，似乎看尽了世间沧桑变幻，又似目空一切，万物皆不在她眼中，静静地，威严地注视着前方。

她的脸庞在荧光中逐渐立体、清晰，黎初雪看清她面容的那一刻，惊得差点叫出声。

唇上却突然压上一个清凉触感，鲛君带着海水咸湿的气息飘过来：“嘘，小美人，别让他听到。”

“她是谁？”她压低声音问。

“她。”

鲛君烜何叹了口气，一呼一吸之间带着流连的空白：“一个不能提的人，她的名字在如今的妖界是个禁忌。”

“为什么她的脸和我……”

“一模一样是吗？”

烜何指尖拂过她的五官，带着轻柔的温存，声音蹭着她的耳骨滑进去：“这个谜底需要你自己去揭晓。到了妖都，你就会知道，她是谁。”

此时半空中突然爆出一声炸响，甲板上的蛇族开始朝某处奔跑，屹立船首的十二蛇将如十二道炫光一般，噌地蹿上半空。

鲛君松开黎初雪的手腕。

“睁眼，他下来了。”

他说，迅速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脸上恢复烦躁愤怒的神色，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黎初雪深吸了口气，缓缓睁眼。

眼前，雾曦玄正以颓败之势急速划落天际，像是一颗即将坠毁的浴火流星。

她焦急地跟着甲板上的蛇族奔跑。

甲板上陷入混乱，有的在急切狂奔，有的在大叫着医官，绿波青色的衣裙自她眼前拂过。

一位蛇将截住雾曦玄下坠的身体，将他带至地面，绿波分开众人，第一个冲上去，搂住雾曦玄肩膀将他抱进怀里：“君上，君上你怎么样？”

她急切地抚着雾曦玄脸颊，黎初雪第一次在她脸上看见如此慌乱的神色。

雾曦玄唇角渗出一缕血丝，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他面前是绿波和众蛇族担心的脸，大概几百年没见过他受伤，这些下属一时太过紧张。

他的视线绕开他们，看向站在稍远处，右手捂住心口的黎初雪，唇角不由一弯，冰雪消融般的笑容看呆了面前的众蛇族。

“初雪，过来。”

他冲她招手，翡翠寒眸透出温润柔和的眸光，瞳孔里只映出那一抹纤细娇小的身影。

绿波碰触他脸颊的手指忽的一僵，垂下手臂，默默退至一边。

众蛇族随之退开，静静让出一条道。

黎初雪在他的目光里，慢慢走向他，她觉得自己的脚像是灌了铅，每迈走一步心里都钝痛一下，不知道是因为雾曦玄受伤的缘故，还是因为鲛君让她看见的那个女子。

直至走到他面前，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她蹲下，雾曦玄向前倾身靠在她肩头：“怎么总离我那么远，我掉下来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全是你。”

他低哑着声音说，强壮的臂膀撑牢甲板，只将极少重量虚靠在她身上。

黎初雪瞬间怔住。

想要问他的话一句也问不出，顿了片刻，她伸出手指轻抚他银色的长发。

“疼吗？”

雾曦玄喉咙里溢出一丝沙哑的笑：“你亲亲我就不疼了。”

周围这么多蛇族围着，他知道她肯定会害羞地拒绝，这么说只是想逗逗她。

但他没想到，黎初雪竟什么也没说，捧起他的脸，径直吻上他的眉心。

他惊讶一秒，在她一吻毕想要退开时，搂住她脖颈吻住她的唇，舌尖共舞，津液交融，好一会儿，他才放开喘息的她。

“早知道受个伤就能让你这么听话，我真该多受几次伤。”

他的声音更加低哑，带了一点清浅的笑意。

黎初雪一言不发，推开他的胸膛，把他胳膊搭在肩头，想将他扶起来。

雾曦玄腿脚使力，掌心也暗中推地，让她顺利将他扶起。

“能走吗？”她没有看他，只是试着负担他的重量向前迈了一步。

“能，但要你扶。”雾曦玄靠在她耳侧，轻轻呼气。

“嗯。”

她扶着高大健壮的他向船舱走，虽然雾曦玄撤去了大部分重量，但她的脚步依然沉重，沉重到每一次落下都不知还有没有勇气再抬起。

雾曦玄对她冷淡的态度有些诧异，但想着或许是因为受伤让她担心了，并没有多想，只是享受难得可以倚靠在她身上的时刻。

而且，她现在对他百依百顺也是好事，如此，新鲜到手的孕灵仙瑚或许很快就可用上。

甲板另一头，鲛君看见雾曦玄虚弱趴在黎初雪肩头的模样，撇过脸去冷哼一声，非常不齿。

海尊此时正在媳妇儿面前邀功，一眼瞧见雾曦玄重度伤残，连路都走不稳的样子，顿时傻了眼。

他心想，我就掌风从他面前过了一下，连他衣服角都没碰到，能伤成这样？

不由传音：【你真假地？这么弱鸡？刚才不挺能打吗，差点给我触手全拍残喽！】

【你管我。】

雾曦玄不动声色睨他一眼，头一歪，靠在自家媳妇儿肩头，虚弱地说了句什么，嘴唇隐隐发白。

下一秒，海尊眼睁睁看着黎初雪一边替雾曦玄抚着背脊，一边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海尊风中凌乱，视线悄悄移向自家宝贝鲛君：早知道受伤这招这么好用，他还能把这好事让给雾曦玄？

MD，这小子藏着掖着早不教他这招，不然他家鲛君早八百年怀上崽了！

黎初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雾曦玄扶回船舱的，只觉得几乎用尽了毕生力气，侍女们早已替她打开门扉，恭敬地守在门边等她进入。

她环视周围，不见绿波的身影。

门里，一派华丽浪漫，粉色花瓣铺了满地，金丝玉缕，轻纱幔帐间，一张巨形圆床像花蕊般被芬芳的花瓣簇拥其中，美轮美奂。

圆床正中放着一个镶满了细碎宝石的匣子，她不知道那匣子是做什么的，愣了一会儿，直到雾曦玄在她耳边轻声催促。

她掐住自己掌心，停顿片刻，还是扶着他向里走。

此时，船舱上方突然传来狂啸的风声，像是有什么巨型生物扑扇着翅膀正要着陆。

雾曦玄神色一凛，抬头望向上方。

船舱位于甲板正下方，从舱里向上看，正常人只能看见天花板，但雾曦玄的翡翠双眸能够穿透一切屏障，直接目视外面光景。

他磨了一下后槽牙，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啐，手心朝上，嘭的向天花板打出一道银白幽光。

黎初雪不知道他这幽光的作用，只听见头顶很快传来一连串砰砰砰的闷响，但甲板却只是轻微震动，应该是并没有落在船上。

随后一个清脆的少年声音在天空炸响：“靠！凭什么对我们羽族竖防护墙，本少君明明看见海族鲛君在你们天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