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胤礽这一病,果然过了大半个月才好。

这期间,康熙殷勤的很,每日下了朝除了批折子就是陪儿子,父子俩还像从前那般相处。

只是康熙为了陪儿子连后宫都不去了,惹得后宫妃嫔幽怨不已。

为此,太皇太后把康熙叫了过去,让他平衡好后宫和前朝。

胤礽的病一好,就又想搬到毓庆宫去住了,趁着太皇太后把康熙叫走的功夫,连忙吩咐人开始搬东西。

待康熙回来的时候,才发现东暖阁已经被搬空了,自己的宝贝儿子也不在东暖阁了。

“太子搬宫为何没有人来禀告朕!”

康熙气的在乾清宫发了好大一通火,缓了缓又赶忙往毓庆宫去。

胤礽这会儿正在跟何玉柱斗蛐蛐,听见“皇上驾到”的通传也未起身。康熙在他身后站定看了一会儿,发现儿子压根不理会自己,尴尬的“咳”了声:

“保成。”

胤礽这才扔掉手里的牛筋草,回身道:“阿玛怎么过来了,乌库妈妈找您说什么了?”

个小没良心的!

康熙在心里骂了句,拧眉道:“若不是因为朕惦记你,多日不曾往后宫去,太皇太后何必找朕唠叨,你竟趁着这功夫搬宫了?”

胤礽哦了声:“如此,儿子搬宫不是正好嘛,这样阿玛就有空往后宫去了,也省得合宫抱怨,乌库妈妈也能安心不是?”

“朕这都是为了谁?你搬过来,朕竟是一点也不知道,真是……想活活把朕气死是吧。”

“阿玛言重了,儿子不敢这样想。”胤礽亲自给康熙端了杯热茶,“来,您喝杯茶,消消气。”说罢嘿嘿一笑。

康熙浅抿了一口,猛然反应过来:“你只是不敢这样想?若是敢……你!你个不孝子!”还真盼着朕死呢?

康熙重重放下茶盏,气的直捂胸口。

胤礽心疼的看着那个茶盏,那可是凌普特地拿来孝敬他的,世上只此一个呢。

他撇撇嘴,不情不愿地上前给康熙顺气,“阿玛惯会自己气自己,把儿子想成不仁不孝之辈,自然儿子说什么都是错了。”

“你,你还有理了。”

康熙咬牙,拿指头点了点胤礽的额头:“仗着朕宠你,什么话都敢说,在朕面前都不知道收敛,以后若被外臣捏住了把柄参你一本,看你还嘚瑟。”

“那不是还有阿玛您替儿子周全呢么。”胤礽听乐了,搂住了康熙的胳膊撒娇:“阿玛万岁万万岁,儿子适才口无遮拦,您可千万别和儿子计较。”

两句话哄得康熙心情舒畅,笑意又堆在脸上。

“你啊,你身边的奴才也该提点着,不如朕再给你挑两个好的过来伺候?”

“阿玛的好意儿子心领了,只是毓庆宫的奴才已经够多了,何玉柱也算伶俐,实在不需要那么多人。”

“嗯。”康熙想了想,点头道:“也罢,你说怎样就怎样吧,左右内务府是凌普操持着,你这里缺些什么,想来他都会给你挑最好的送来。”

胤礽应了声,便听康熙又道:“不过,你身边一直缺个伴读,朕想过了,就让索额图的两个儿子跟在你身边,无论去哪儿相互有个照应,朕也放心些。”

“真的?”胤礽的眼睛瞬间亮了。

“自然是真的,朕还能骗你不成。”

让格尔芬和阿尔吉善当自己的伴读,胤礽自然是高兴的,这样宫内宫外有什么事,他与索额图也好通气。

隔日,格尔芬和阿尔吉善果然来毓庆宫报到了。

二人进宫前,索额图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们万事以太子为先,大事小情都要尽心尽力地帮衬着,若太子有什么事情拿不准主意,也要及时让他知道,他会在背后帮着出谋划策。

胤礽听完乐的直摇头:“叔姥爷还真是惦记我。行,你俩回去也告诉你们阿玛,你二人既然跟着孤,孤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们,且叫他放心,至于其他的……叫他多留心明珠就是了。”

近日,太子和大阿哥打架之事传遍了前朝和后宫,传出的言论仿佛二人已是水火不相容,明珠党为了大阿哥,说不准会在此事上做文章。

格尔芬和阿尔吉善对视一眼,道:“殿下,不知您对昨日朝堂之事是否有所耳闻。”

“何事?”

“明珠大人在朝上弹劾我阿玛以权谋私、贿赂储君,请旨将我阿玛革职查办。”

“什么?!”胤礽坐直了身子,沉声道:“有这等事,孤竟然不知道。”

胤礽知道索额图贪,就连前世康熙也知索额图是朝中巨贪,但并没有因此除掉他。

在康熙看来,索额图不仅是胤礽在母家的靠山,更是平衡朝中各方势力,与明珠分庭抗礼,互相牵制的重要存在,前世若非索额图为了胤礽起了弑君之心,最后也不会落得活活饿死、满门抄斩的下场。

胤礽转了转手里的玉珠子,“明珠弹劾你阿玛贿赂储君?这不明摆着是冲着孤来的么,呵,有意思。”

“是啊殿下,明珠大人听说了阿玛送给您一屋子宝贝,便借机以此弹劾,好在皇上并未听信他的一面之词……”

“汗阿玛自然不会听信他的一面之词,那是叔姥爷送孤的生辰礼物,当日汗阿玛也在场,若要问罪,当时就该将叔姥爷拿下,还等得到他来弹劾?”

胤礽冷笑一声:“明珠竟是傻了不成,如此行事,不是打汗阿玛的脸么。”

格尔芬笑道:“殿下还有一事不知,阿玛回去后乐了许久,说明珠大人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皇上不仅没有问罪奴才的阿玛,还在朝上训斥明珠听信谗言,叫闭门思过半月呢。”

“哦?”胤礽听罢也乐了起来,“如此一来,大阿哥岂不是更要记恨我了。不过……听信谗言?那件事明珠是从哪儿听来的?”

阿尔吉善上前,小声说:“殿下想想,咱们当日还见过谁?”

“恭亲王。”

胤礽想起自己那个不着调的五叔,嗤笑一声。

当日自己落了他的面子,康熙又罚他跪了两个时辰,想来是怀恨在心,查到了索额图送他“山君”雅间的事,便添油加醋、半遮半掩地透露给了明珠,否则明珠怎会傻到在朝堂上提及此事。

“好啊,汗阿玛为此罚了明珠,明珠定然会恼恨上恭亲王,哼,且叫他们两个斗去罢,咱们看戏就是。”

胤礽读书是不必去上书房的,三人刚说完话,给他授课的三位老师便到了。

格尔芬和阿尔吉善跟着听了一天的课,且不说学到了多少东西,手板倒是替太子挨了不少。

胤礽的身子才好,听课久了就容易犯困,搁下书趴在书案上小憩。

汤斌三人不敢叫醒太子,更不敢罚他,便拿着戒尺打了两个伴读的手心。

兄弟俩疼的嘶嘶哈哈,待胤礽醒了举给胤礽看。

“师傅们下手可够狠的,打的奴才差点哭了。”

胤礽拉过两人的手瞧了瞧,怪于心不忍的,各赏了一瓶金疮药。

“今日是孤不好,连累了你们,趁着天色还早快些回府去吧,明日孤不会叫你们挨打了。”

二人告了退,胤礽拿着戒尺敲了何玉柱一下。

何玉柱哎呦一声跪在地上,“殿下息怒,不知奴才做错了什么,还请殿下明示。”

“唔。”胤礽把戒尺一扔,“无事,孤就是试试力度,起来吧。”

何玉柱习惯了自家主子喜怒无常的性子,笑嘻嘻站起来:“殿下没恼奴才就好,对了殿下,方才乾清宫来人传话,说晚膳时皇上会过来,您看……”

“来便来呗,左右都是那些菜式,吃不出个新鲜。”胤礽无所谓道。

“要说新鲜嘛……奴才听闻正阳门大街上新开了一家桃园楼,说是特地从江南请了个厨子过来,做野菜是一绝。”

胤礽不以为意:“野菜有什么好吃的。”

“殿下有所不知,那厨子能将各样野菜做出十来种不同的花样,拼成一席素斋,鲜香味美,很得京中权贵们的喜欢。”

“哦?看来是山珍海味吃腻了,倒是时兴起吃野菜来了。”

胤礽想了想,前世好像并未听说过有什么桃园楼啊。

“何玉柱,这事儿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何玉柱:“回主子的话,是御膳房的小德子。您近日胃口不好,皇上特地嘱咐御膳房要将您的膳食做的精致可口些,那小德子来传膳时,奴才便与他多说了两句。”

“嗯。”胤礽用指尖敲了敲了桌面:“行,那孤也图个新鲜,改日寻个机会出宫去尝尝。”

晚膳时分,康熙果然过来了,还带着一摞未批完的折子。

胤礽顿感不妙,指了指道:“阿玛,您带这些折子过来做什么?”

康熙示意梁九功将折子放下,拉着胤礽去净手道:“朕准备今日宿在你这里,用过膳后你陪朕一起看折子。”

“……啊?”

胤礽十分无语的看着他,“这,乌库妈妈不是让您多往后宫去么?您宿在儿子这里算怎么回事儿啊?”

“怎么,太子这是嫌弃朕了?”

康熙净了手,捏捏胤礽的小脸:“朕昨日宿在承乾宫,今日午膳是在永和宫用的,你乌库妈妈都挑不出朕的错处来,你倒是不乐意了。”

啧,谁管你到底去了哪位娘娘的宫里,只是您别老往我这儿跑行不行啊。

搬来毓庆宫不过两天就不得消停,真烦。

胤礽闹心吧啦的用完膳,不情愿地陪康熙看折子,正巧看到了纳兰明珠的请安折子。

上面所写无非是问候圣安和为自己哭诉求情。

胤礽扫一眼,啧啧道:“屁话真多!”

康熙正要朱批的手一顿,不赞同道:“不准胡说。”

笔尖落下,却是批了四个大字——

“废话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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