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应草当然得去取。”

莫怜指腹在杯口旋转，梨涡浅陷的嘴角勾出恣意的笑容：“续应草能够重塑经脉，滋养灵池，我正愁昇儿晋升得太慢了，既然有续应草可以帮他，为何不取。”

伏昇倒水的动作一顿：“师父不是为了轩辕越泽，是为了徒儿？”

“你刚入宗的时候，大师姐给你测过灵根，却是什么都测不出来，说是很有可能是你的灵根受了损，我打算取一颗回宗，有用没用，到时候让你二师伯试试便知。”

伏昇瞬间绽放笑容，就连倒水的动作都轻快了许多：“那徒儿和师父一起去。”

两师徒一拍一合，就擅自决定了下来，拦都拦不了。

经过两夜，合欢宗弟子个个红光满面，喜溢眉梢。司空铃雨独自带他们先回合欢宗，离别前不放心，硬是给莫怜多塞了四个弟子跟着。

马车徐徐前进，车身猛地一晃，停了下来。

“九怜长老，在下御兽宗二弟子，特意前来，替大师兄给九怜长老传两句话。”

伏昇掀开马车帷裳，莫怜悠悠扇着团扇：“何事？”

拦在马车前的人拱手弯腰：“师兄说，是他没有福缘，能与长老美梦一场，此次受伤，确与合欢宗无关，师兄想要长老放心，说秫麟长老不会再就着此事纠缠合欢宗。”

秫麟长老，出了名的胡搅蛮缠，能够让他就此罢休，想是轩辕越泽在其中废了不少功夫，伤成这样，也是难为。

莫怜顺口问道：“你们打算派谁去取续应草？”

御兽宗弟子如实相告：“秫麟师叔的意思是，想要先去药王宗看看。”

药王宗，医术高超，天下奇药应有尽有，去那看看确实不失为一个办法。

莫怜与御兽宗弟子微微颔首，御兽宗弟子侧身让路，马车继而驶出镇外。

续应草生长在狐狣山最高的地方，山上有着头如萌狐，身如状犬，称做“狐狣”的灵兽驻守，狐狣山因此得名。

伏昇法力低微，无法抵抗那里的严寒，莫怜特地拐去附近的灵宝楼，给伏昇买件御寒的法衣。

灵宝楼掌柜拿着个金光闪闪的算盘拨来拨去，抬头一望，来了客人，热情招呼：“二位贵客好眼光，这可是用狐狣毛发炼制而成的裘衣，极其难得才能做出那么一件，御风抵寒的效果那可是……”

灵宝楼掌柜话里留话，竖起了个大拇指。

“狐狣？”莫怜抓住重点，“你们灵宝楼的人和狐狣打过交道？”

“那可不，”掌柜颇为骄傲，“离这儿不远就是狐狣山，我们灵宝楼为了做出六界之中，最能御寒的衣裳，以身犯险，闯了趟狐狣山，抓了三只狐狣才做出那么一件裘衣，也就仅此这一件。”

“我看二位并非寻常人，”掌柜精明打量两人，“二位买这件裘衣，莫不是想去狐狣山？”

两人默认。

掌柜好言相劝：“二位可千万三思，狐狣山轻易去不得，那儿的气候就不是人待的，即便是有狐狣毛发做的裘衣，也只是螳臂挡车，只能抵一时之寒。”

“说来也不怕你们笑话，”掌柜苦口婆心，“上次由我们副楼主亲自带队去狐狣山，也只是上到一半就不得不被迫退了出来。”

“说说看，狐狣山具体什么情况？”莫怜打赏了他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灵石。

掌柜高兴接过，大概说了些狐狣山的情况：“二位走到半山腰，若是突然遇到暴雪，就是有一群小狐狣在前方埋伏，在下不知道二位要去狐狣山干什么，总之，在下奉劝一句，到了那里，就不要再往前走了，若是遇到了狐狣王，在那种恶劣的气候之下，我们副楼主都不一定能打得过。”

“多谢掌柜为我师徒二人挂心。”莫怜不听劝阻，还是叫掌柜包下了这件裘衣。

掌柜该说的都说了，奈何对方不听，执意要行，无奈叹了口气。

打包裘衣时又换了副笑不拢嘴的表情：“二位，这件乃本店的镇店之宝。”

他报了个数，衡量两人的穿着打扮，估摸应该能支付得起，眼见一笔大生意就要成交，激动得抖了抖手里的金算盘。

要带伏昇一起，衣裳得买，可莫怜身上没带够那么多灵石。

莫怜问道：“这附近可有许昌钱庄？”

掌柜点头：“有，就在街尾。”

她扯下腰间的令牌递给掌柜：“劳烦掌柜，派个人去取一趟。”

许昌钱庄是莫怜二师兄，彭许手下的产业，可汇通凡人用的银子和仙门用的灵石。她腰间那块小小的三角腰牌，中间刻有一个“许”字，就是她二师兄有次求她帮忙，随意扔给她抵债的物件。

钱庄凭证，随用随取。

莫怜第一次用这块令牌，钱庄的掌事谨慎起见，亲自把灵石了送过来。

能让钱庄的人给如此大的排场，临走前，灵宝楼掌柜讨好的多送了莫怜几条白绫，戴上可助他们在风雪天清晰视物。

越往狐狣山走，越发的冷。

不过是几里差距的路程，一头绿野葱葱，另一头枯树残枝，白雪浩浩。

积雪厚重，马车行进不了，莫怜一行人改成步行，大小不一的脚印深一脚浅一脚行至山脚停下。

伏昇身上裹着件雪白的裘衣，脸色仍然冻得苍白，唇色冷成了暗紫色。

莫怜于心不忍，询问：“要不要在山下等我们？”

伏昇坚定摇头：“徒儿不能让师父一个人犯险。”

其他几个跟来的弟子帮忙劝道：“师兄，你尚未学会用灵力御寒，这才是山脚，你的身体就已经受不住了，不如就在山下等着，由我们陪九怜长老上去。”

伏昇不为所动：“我要和师父一起。”

一行人轮番怎么劝都劝不动，莫怜没法，她的手心凝聚出一股温暖的灵力，朝伏昇伸出手：“来，抓好了。”

“师父。”

伏昇盯了会儿莫怜伸出来的手，猛地抬头，眸光里是说不清的情绪在暗涌。

“傻呆着干嘛，我怎么收了你这么一个傻徒弟。”莫怜等得没了耐心，直接牵起伏昇冰凉的手，吩咐其它弟子，“跟上，自保为先，若是走散了，不必互寻，直接回到山下等着。”

双手紧握，紫色的灵力源源不断往伏昇身上传输，暖流慢慢将伏昇的的唇色恢复成鲜红的模样。

伏昇犹如失了灵魂的提线木偶，被莫怜牵了一小段路，嘴角一点一点微微提起。

而后目光冷过冰雪，翻然妒意滔天。

她碰的她徒弟，非是他殷洛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