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楠是个十足的体验派，她读书玩游戏，很大程度上只是为了体验不同的人生。

还在大学社团时，她就经常与文漾和黎悦说，“人生只有一次，如果不能什么都体验一把就太遗憾了。”

只可惜黎悦是只咸鱼，既没有过多的兴趣爱好，也没有什么非实现不可的远大理想，人生信条知足常乐，每次听到康楠这么说，她都是点头最积极，忘记最迅速，主打的就是一个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而文漾虽然能够记到心里，却总是瞻前顾后，在真正去尝试之前就先否定自己。

幸而康楠对文漾有所了解，在来之前就已经猜到会是被她拒绝的结果，因此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留下自己的新联系方式和一句，“你可以再多思考一阵子，不必这么急着回答我的。”后便再没提及此事，一直与两人叙旧到晚饭后才和黎悦结伴离开。

只不过走出门后，康楠一直觉得自己有什么事情没说。

但到底是什么事情，她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最后只得作罢。

—

送走两人，窗外的天色已如砚盘中的墨汁般漆黑。

明天幼儿园开学，文漾担心明天迟到，早早地便安排五小只洗漱睡觉。

五小只对这一套流程已经熟悉，就连墨北宸也在这么多天的锻炼下能够在水里呆够五分钟再出。

只不过还是需要文漾的帮助，并且进水前要做多一倍时间的心理建设。

但终归是在向好发展，文漾十分欣慰。

“做好准备，可以下水了吗？”

文漾蹲在浴缸边，低头询问缠在自己手臂上的墨北宸。见他深吸一口气憋住，点头的动作就像是上学时期运动会上的发令枪，枪声一响，文漾便快准狠的将手臂伸进水中。

纵然每天看一遍，但顾沉还是震惊于他们的这套操作。

顾沉：洗个澡都能玩出这么多花来，他原来的时候果然还是太枯燥了。

但相比于这一点，他更好奇的是：“你为什么不答应去上班？”

文漾的注意力放在墨北宸身上，随口道：“我下午不是说了吗，没经验不合适。”

顾沉不认可这个理由：“可哪有人生来就有经验？”

他是天才没错，但现在掌握的所有知识并非是生来就会，也是经过不断的学习、练习才掌握的。

傅擎烨有关于数字和挣钱的金手指，但他自己也说过，他不能保证投入股市的每一笔资金随时都能回本，这需要根据很多因素来判断，所以傅家才会给他大量的资金让他去学习掌握。

晏湛天赋异禀，是修道的奇才，但也是在夜以继日的刻苦修炼后，才逐渐掌握门派内的各种技法。

危珩和墨北宸亦是如此。

所以如果不去接触，不去努力，连天赋都会不复存在，又何谈会有经验呢。

但文漾听言，却是微微垂眸。

还是有的，文漾心想。

有人出口便能成章，有人第一次接触钢琴便能弹出不俗的乐曲，还有人没学过绘画，寥寥几笔便能画出一个人的精髓。

而在她人生的大半时光里，也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天才。他们分明从未接触过，却也能在见到问题的第一眼就轻松将其解决。

她还记得自己初一那年，刚刚学到加减乘除的文景就轻易算出折磨了自己半天的难题。

但这就有点儿像是到底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问题，文漾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改口道：“我就是不想上班，喜欢在家做梦，可以了吧？”

“可以。”

虽然这个回答听起来不积极向上，但是结合文漾最近的行为，顾沉觉得相比上面的，这个听着才更像准确回答，没犹豫一下便立刻接受下来。

文漾：“……”她看起来就那么不靠谱？

恰好墨北宸也已经到了泡澡的极限，文漾拎起他的同时，也催促着浴缸里剩余的几只赶紧洗完，回屋睡觉。

一晚上的时间很快过去。

不知为何，文漾送他们第一天上学，比自己小时候第一天去上学还要紧张。

早上六点刚过便睁开眼睛，不论怎么翻身都再睡不着，最后无奈起身去做早饭。

经过一阵子的练习，文漾的厨艺已经有了大幅进步，但早餐却还是老几样，面包、肉肠、鸡蛋和牛奶。

肉蛋奶是齐全了，但就是过于乏味。

整张餐桌，除了墨北宸还吃的津津有味之外，其他几只简单戳了几口便纷纷放下筷子。

文漾难得的没有教育他们不准浪费粮食，因为自坐到餐桌前起，她便一遍又一遍的嘱咐着。

“要团结同学，和平相处，不准和同学吵架、打架，也不准因为其他同学玩得东西、用得东西没有你们之前用得好，智商没有你们高就看不起他们。

“你们三个一定要照顾北宸和阿湛，如果他们有什么不懂的教他们，如果他们有行为奇怪的地方，也要及时纠正。”

“还有最后一点。”文漾盯着五小只的眼睛特别强调，“要时刻记住我们的约法三章，不准说你们是从书里，或者是从其他地方来的，知道吗？这一点不准是谁都不准说，知道吗？”

或许是因为文漾一早上念叨了太多遍，五小只没再挑刺，只利落地点了点脑袋，希望她不要再碎碎念了。

而同一天早上，格外焦虑的也不止文漾一个人。

育嘉幼儿园办公室内，许露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一遍又一遍地翻看着工作流程、学生信息还有对应的家长信息。

因为神经高度紧张，她在翻看时，还不自觉的碎碎念了起来。

正巧回来拿东西的张老师听到声音，不禁笑着宽慰她：“小许你不用这么紧张，大班的孩子都相互熟悉，也不怎么哭闹，特别好管的。你一会儿只要做好自我介绍就可以了，而且我就在你隔壁房间，你有什么事，直接喊我就行，我能听得到的。”

“嗯，我知道了，谢谢张老师。”

“时间也不早了，学生们该来了，我们去班门口等着吧。”

“好。”许露说着起身，但临出门前，还是捏着那份资料又大概扫了一遍，才依依不舍的放下，小跑着跟上张老师的步伐。

没过一会儿，学生们在家长的带领下陆续赶到。

虽然此前在微信家长群里有过简单的沟通，但家长们这也是第一次见到许露。

自己孩子即将交到她手里半年之久，各位家长在离开之前，不约而同的和许露交待了几句。

他们知道这样做其实起不到什么效果，可好歹能让自己安心一些。

许露清楚各位家长的心思，张老师在前几天也提醒过她会有这么一遭，让她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只是阵仗这么大，还是让她无端地又紧张了起来。

尤其各位小朋友们，也一直用好奇的眼神盯着她看。

原本准备好的自我介绍，在真正开口时，也说得结结巴巴。

不过幸好还有五小只转学的事情，能够让她用来转移焦点。

“今天除了老师，还有五位小朋友来加入我们这个新集体，让我们来欢迎他们依次做一下自我介绍，好不好？”

顾沉坐在第一排，许露随手便指向他：“这位小朋友，由你先开始可以吗？”

顾沉并不扭捏，起身走到许露身边便径直开口。

只是他的自我介绍实在太少，只有短短的“我叫顾沉。”四个字，说完就抬步准备坐回去。

“唉等一下。”许露手比脑子快得抓住顾沉，“顾沉小朋友你不再介绍点儿什么吗？比如说你的爱好，你家里的情况，你家里有几个人，爸爸妈妈是什么性格啊之类比较特殊的内容，都可以向大家介绍一下的。”

“特殊的内容……”顾沉沉思片刻，转头看着许露问，“我妈妈是个幻想家算吗？”

“幻想家？”许露不解。

“嗯。”顾沉点点头，“她每天都在家里做梦，梦天上掉钱。”

此话一出，教室里坐着的小朋友们纷纷惊赞。

“哇，顾沉的妈妈好酷啊。”

“我以后也想做这样的工作。”

“我也是，想以后天天在家做大梦！”

“……”

许露却是一言难尽：“……”你这么说你妈妈，她知道吗？

不过因为顾沉的这句话，原本死气沉沉的教室终于热闹了起来。

许露也稍稍放松下来，趁热打铁的喊其他四只按照座位顺序，依次上来做自我介绍。

傅擎烨和危珩坐在第二排。两人都有上幼儿园的经验，站到台前，非常自如的能对自己的情况做一个简单的介绍。

轮到墨北宸时，他紧张地捏着拳头，红着小脸，按照傅擎烨和危珩自我介绍的模板，小声的道。

“我……我叫墨北宸。”

坐在第一排的同学：“听不见。”

墨北宸这下攥着衣角，更不敢说话了。

许露蹲在墨北宸的身侧轻声安慰：“不用紧张，你看，有老师和你的哥哥弟弟们在呢。来，放开声音，和你平时说话时一样就可以了。”

墨北宸抿着小嘴，他不知道自己平时说话是什么声音，因此提着一口气直接喊了出来。

“我，我叫墨北宸，性别男，特长是，会蜕皮。”

已经放松神经的许露一瞬间没反应过来：蜕……皮？

但坐在第一排，衣角上别着名牌为“杨涵熠”的男孩却瞬间反应了过来。

“你骗人，你是人，怎么可能会蜕皮？我昨天刚在电视里学了，只有蛇才会蜕皮呢。”

墨北宸：“我没有骗人，我会蜕皮！”

杨涵熠：“我不信，除非你做给我看！”

“做给你看就做给你看！”

墨北宸本来也是一个倔脾气，不然在长大之后也不可能成为蛇王。

此时受到质疑，他把文漾多日以来的提醒完全置之脑后，站到杨涵熠的面前，三下五除二就将自己扒了个干净。

“你看，我会蜕皮！”

杨涵熠不服：“这要是蜕皮，那我也会！”

说完，他就要把自己也扒个干净。幸而被追过来帮墨北宸穿衣的许露眼疾手快的一手提住，才防止他也□□。

但周围的几个小男生已经被这种胜负欲感染，喊着“我也会。”起身就把自己扒个精光。

许露：“……”不是说大班的学生好管不会出事吗？那这是什么情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