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熊家长急不择言，一下子暴露了自己：她分明是认得姜茶和顾方池，是故意蹲守在这里，用鸡蛋砸他们的。

熊家长也不装了，道：“你们医院害死我妹妹，害她一尸两命，至今拖着我们不给说法，孩子和他姑姑关系好，为他姑姑抱不平，你们现在反过来还要和一个孩子计较不成？”

他们把自己摆在受害者的位置上，看似有理，实则只是把无辜的姜茶当做发泄口。

他们找不到王凤红，也不敢对上手段狠厉的顾方池，就找软柿子捏，偷拍姜茶的照片，造姜茶的谣，就连扔鸡蛋也不敢对着旁边的顾方池，还是顾方池主动帮姜茶挡了一下。

顾方池真正生气的时候，脸上是笑的，他勾了勾唇，道：“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情，不是她要计较，是我要计较。”

“我这个人不太关心原因，只关心结果，你的孩子损坏了我的财物，那么赔偿，是走支付宝还是现金？”

那一瞬间，顾方池的形象在姜茶的心目中格外高大。

太爽了，这就是从医院辞职之后的硬气吗？

但如果对方真赔了钱，那就不叫熊家长了，家长试图讲价：“什么衣服那么贵，你洗一洗不就好了？”

“哦。”顾方池从不和这类人解释什么，自从没有道德以后，他就不会受道德绑架。

顾方池说：“其实我还蛮擅长打这方面的案子，友情提醒一下，如果你败诉的话，你要全额承担诉讼费的。”

顾方池轻笑，语气中充满自信：“我大概是不会输的。”

“所以，你是现在赔钱还是等法院传票？”

姜茶真心觉得，比起学医来说，还是当个法师好，起码还可以拿起法律武器维护自己的权益。

而不是在院方和社会舆论的压迫下，医生即使受到伤害也要被迫忍气吞声，“以和为贵”4个字后面写满了吃人。

在意识到顾方池的这身衣服真的高达2万元后，家长彻底蔫了，她欺软怕硬，被顾方池三言两语吓住，后来老实赔了钱。

事态的发展一波三折，姜茶瞧着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家属一下子变成了霜打的茄子，姜茶悄悄向顾方池竖起了大拇指：“师兄，厉害。”

顾方池也没要家长全额赔偿，只是收了3000块钱洗衣费。

但事实上这衣服已经不能要了，在离开医院后，顾方池一气呵成地把衣服脱下，随手一卷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男人身上仅剩的白衬衫裹不住喷薄的肌肉，攒着一种蓄势待发的劲。

偏偏他长了一张矜贵且充满书卷气的脸，让人想起斯文败类这个词。

姜茶有一瞬间的愣怔，心说顾方池这体格确实是干骨科的料，毕竟骨科天天抡大锤，不是凿子就锯子。

先前姜茶听说一个小道消息，说骨科不收1米8以下的男医生，也不收太瘦的，因为主任不满意觉得不能胜任。

当然这个说法是有些夸张了，只是在可挑选的余地时，骨科更愿意要个高力气大的。

下一秒，姜茶收到了新的微信消息，她收到了一条来自好友的转账。

她不明所以地看向身侧的男人。

顾方池轻咳一声，道：“见者有份。”

姜茶当然是……没有要的。

不过她有些好奇：“师兄，你刚才说衣服价值2万块，是真的还是吓唬她？”

顾方池言简意赅：“真的。”

顾大公子从不在生活品质上委屈自己，毕竟他当个赚钱机器的目的就是为了享受生活。

“早些回去吧。”顾方池在十字路口停住脚步，低首看她。

顾方池错把她的沉思当作心有余悸，试图把声音放得温和：“如果这些家属来缠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不过不会再有了。”顾方池的口吻中充满自信的把握：“我会和他们交谈的。”

……

“作孽作孽。”姜茶回家后，想起顾方池，却忍不住连念了两遍阿弥陀佛。

她说不准自己那一刻的心跳如雷是怎么回事，尤其当顾方池看着她的眼睛，用一种稀疏平常又带些散漫的语气对她说：“师妹，见者有份。”

谁能不爱散财大善人？一定是这样了！

只是姜茶眼里的散财大善人却是别人眼里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顾方池下午与人约在茶馆，对方迟了一刻钟。

梁承也很奇怪，今日顾方池竟然没损他，他顺手拖个凳子坐对面，心中的疑问问出声：“我瞧着你今天心情不错？被骂傻了？”

梁承就是搞互联网这块的，知道顾方池今日被骂上了同城热搜，幸灾乐祸地问道：“要不要兄弟帮忙？”

顾方池铺平宣纸，用砚台压住，平心静气地说道：“没钱。”

“不是吧？”梁承不可置信地说道：“谁信你顾大公子没钱？”

顾方池坦荡道：“毕竟我现在是被赶出家门的人。”

“牛！”梁承就佩服顾方池这股不要脸的劲，真正能赚钱的狠人是连自己都损的。

出于好奇，梁承又八卦了两句顾方池的家庭关系，直到顾方池难得良心发现，好意提醒他：“你确定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聊的问题上？”

梁承心里咯噔，瞥见顾方池手里熟悉的金色怀表，颤颤巍巍地问道：“你不会已经开始计时了吧？”

顾方池纠正他的说法：“确切说是在你到这里的15分钟之前。”

顾方池朝他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虽然在梁承眼里无异于恶魔。

“你知道我的规矩的。”

梁承立刻闭嘴，把手里的一沓文件递过去，他是自主创业开互联网游戏公司，最近半年一直被对家公司碰瓷和挖墙脚。

一想到这件事情，梁承就来气，痛骂道：“乌龟王八蛋！爷爷非把他搞得连裤衩都不剩！”

“哦，那还是有点难度的。”顾方池毫不留情地给他泼冷水。

梁承故意激他：“顾律也有打不赢的案子？”

顾方池并不中计，道：“我是怕你这脑子，还没等开庭就被对方的商业间谍骗得团团转。”

梁承的本事是有的，就是太心软，以至于被同一个人骗了8次。

梁承被狠狠扎心，终于学会了闭嘴，他百无聊赖地转着笔，瞧着顾方池左手上握着的金色怀表，指针滴答滴答地转，像金钱消失的声音。

梁承突然好奇，他和顾方池认识也有10来年，却没见过顾方池谈女朋友。

如今顾方池年近三十，仍表现得跟清心寡欲的和尚一样，顾家父母急得头发发白，连带着看梁承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于是在咨询完法律问题后，梁承拿顾方池开玩笑：“顾大公子，你这铁树什么时候开花？再这样下去，你爸妈要怀疑我俩有一腿了。”

“那倒不至于。”顾方池立住手腕，提笔落字，写了16个字送给梁承：“智者不入爱河，冤种重蹈覆辙。”

被同一个人分手8次的梁承无语哽咽：谢谢，有被扎心到。

梁承不服：“我当初也像你这么自信，事实证明，过于肯定的话说不得。”

顾方池置若罔闻，瞧了一眼怀表上的时间，报出了一个5位数的咨询费价格，问：“现金还是支付宝？”

梁承默默坐下：“银行卡转账。”他和顾方池这种没有人情的资本家果然是说不通的。

顾方池收了他的钱，语气变得稍温和起来：“对了，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梁承察觉出不对劲，觉得顾方池突然转变的态度很是可疑。

顾方池说：“没什么，帮我撤个热搜。”

梁承是做互联网这块的，撤热搜是他的熟练业务，他终于找到了扬眉吐气的机会，说：“你看，刚才我要帮你，你不要，现在得加钱！”

不料一向吝啬的顾方池一口答应：“可以，你开价。”

梁承更疑惑了，他与顾方池相识多年，清楚顾方池并不是那种在意名声的人，而且某些必要时候，顾方池还能自刀名声来赚钱。

毕竟黑红也是一种赚钱的流量嘛。

更奇怪的事情来了，顾方池说的是：“把同城热搜的第1条给撤了。”

这是亏本的事情，但顾方池还是做了，大约是因为有些旧事，不想再让它重演。

不实的舆论发酵得越大，对于被牵涉进去的当事人的伤害就越大，当民众的愤怒被挑起，就会有人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变成刽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