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文大伯来了，快请进。”宋长林招呼一声，一面将宋华文往客堂迎，一面朝屋内喊，“爹娘，文大伯来了。”

宋华银和赵氏听了，忙从屋里迎出来，热情的将宋华文让到主位，又喊周氏去重新泡茶。宋长林也跟着进了屋。

北方的冬天取暖基本都靠火炕，宋家客堂砌的火炕便占了半间屋子。在炕中间靠着炕沿边上摆了一张红木炕桌，炕桌两边放了两个垫子。

宋华文在左边的垫子上坐了，宋华银坐在右边，赵氏则坐在他下首的椅子上。宋长林便坐到了他娘对面。

周氏重新泡好茶送进来，又赶紧退了出去。长辈说话，她一个做儿媳妇的可不好在屋里待着。

“文大哥，您来是有什么事？”宋华银笑着问。

宋华银跟赵氏搬到新家后，便跟族长家住得远了。再加上当年宋巧儿闹得整个氏族没脸，族长对这两口子十分不满。这么多年过去，两家虽有来往，却并不亲厚，至少宋华文不会闲着没事儿就来他家串门。

宋华文直接将来意说了，“刚你家老大找我过去，说他现在腿脚不便，让我约上里正，同你一起去县衙办理田地过户。你哪日得闲便同我说一声，尽早将事情办了。”

宋华银一愣，随即陪笑道：“文大哥，村里分家一向要等父母尽皆不在了才去官府办理分户，许是我家老大不懂规矩。回头我去跟他说说，倒让你多跑这一趟。”

“倒不是他不懂。”宋华文解释了一句，“长泽说他要将田长期佃给族人种，得了银钱好去治腿。”

宋华银一时有些疑惑，“老大那腿，大夫都说治不好了，他又折腾什么？”

赵氏在旁幽幽道：“老大莫不是在防着你这个亲爹，才找借口想提前过户？”

“好哇，这就是我养的好儿子！”宋华银听得心头火起，“我竟不知他还藏着这样的心思。家产田地全都是我累死累活挣来的，便是不分给他又如何？我还没死呢，这个不孝子！”

“什么叫全是你挣来的？”这话宋华文就不爱听了，“你自己想想，当年分家你从你爹手里分到了多少田，你自己过日子后又买了几亩田？还有，这些年长泽给家里干活出了多少力，单靠你一个人种得了这么多田吗？长桂就是个只出不进的，长林……呵，他每天干多少活你自己心里清楚。”

要是宋长泽在，肯定就要给宋华文鼓掌了，说得可太踏马有道理了！

都说父母的财产有权力不分给子女，但前提那得是你自己挣下的家业。就比如宋华银家里的田产，基本上都是从他爹手上分得的，得算祖产。而祖产都是要传给长子嫡孙的。再加上原身在家没少干活，宋华银不分给他田地还真说不过去。

果然，宋华银听了这话便有些讪讪：“这不是老大找借口要过户吗？我也是太生气了，没有说真的不将田分给他。”

宋华文提醒，“别管长泽是不是找借口，分家后本就应该过户田地。”见宋华银要辩解，又道，“族里的规矩是双亲健在时分家可先不过户，不过老大的情况却不一样。他腿断了不用服徭役，分户也没甚要紧。”

其实对于宋华银在儿子腿断后立即提分家，宋华文也颇有微词。

他跟宋长泽接触不多，却也知道这个堂侄干活踏实，是个本分的庄户人。只可惜摊上一个心思歹毒的后娘。

多年过去，不管是村人还是族人都觉得赵氏这个继母做得不错，对继子也好。可宋华文却没忘了当年宋巧儿闹得整个氏族没脸儿，始作俑者便是赵氏。她可远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和善。

若在从前，宋华文自然觉得宋长泽被分出去更好。但那是在宋长泽的腿没断，能养活家小的情况下。不过他也知道，如果宋长泽还跟从前一样能干，赵氏又怎么可能把他分出来。

后面宋华银以长子不能给他们养老为由要求分家，又拿出足数的田地分给长子。宋华文觉得还算公道，这才没有说什么。他代他爹处理族务也有几年了，都是尽量公平公正，手却不好伸得太长。

如今，宋华银过个户都要推三阻四，他便要说句公道话了。别人分家不过户，是为了少个人去服徭役。宋华银家无此顾虑，倒是早早过户的好。

宋华银被催，一时不知如何推脱，便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赵氏。

“老大也是，为了这点儿小事还要劳烦您跑一趟。”赵氏先给宋长泽扣了顶不懂事的帽子，接着又上起了眼药，“这才分家几天，也不知道他急什么，难道还怕我们做爹娘的贪了他的田地不成？那我们成什么了？”

之后她话锋一转，“本来他爹的意思，是老大的腿不好，分给他的那些田他也种不了，便叫他两个兄弟帮着种。即便分家了，他们也是嫡亲的兄弟，自是要互相帮衬。不过现在老大竟说要将地佃出去，可他的腿……”

宋华银一听，瞬间来了精神，“老大那腿是我不给他治吗？是大夫说治不好了啊，我能有什么办法？他也是我儿子，我不想他好吗？我也心疼他，可人争不过天啊。是他命不好，上山打个柴怎么就碰到野猪了呢……”

赵氏叹了口气，“我看老大这是钻了牛角尖，若是任由他折腾，他家今后还过不过日子了？我一个做人后娘的不好说什么，等回头让他爹过去劝劝吧。”

只要劝得继子不再坚持过户，就是宋华文也不好再说什么。

“对对，”宋华银立即点头附和，“文大哥你放心，回头我便去劝老大，叫他莫要瞎折腾，好生过日子。”

宋华文也不大赞成宋长泽将地佃出去治腿，别到时候什么都折腾没了。宋华银若是能劝他转过弯来也是好事。

不过他见宋华银一副唯赵氏马首是瞻的模样，心里颇为不屑。一个大男人，每每有事都要自己婆娘出头，被人拿捏得死死的，简直丢他们宋氏一族的脸。

“你去劝劝也好。”宋华文不想再看这两人，又交待一句，“何时去县衙过户，提前知会我一声便是。我家里还有事，就先走了。”

反正不管最后宋长泽是什么打算，分家过户总是没错的。而他压根没想过，宋华银和赵氏根本没打算过户田地。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