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母亲，父亲让我参加小选，也是为了贾家着想，我作为贾家的女儿，享受了贾家多年教养，现在需要我了，我还能置身事外吗？

王氏院子里，贾元春尽力安慰着母亲，即便她心中也是百般的不情愿，但事已至此她的情愿与否已经不重要了。

“我可怜的女儿啊，只恨你晚出生了十几年，没有赶上贾家正风光荣耀的时候，你若是……”

“母亲慎言，贾家很好不是吗？”王氏话没说完，贾元春连忙打断道，“父亲眼下正在书房呢，母亲随我去给父亲道个歉，此事便算过去了，女儿也好安心备选不是。”

王氏满心痛苦，但还是起身，整理衣衫后与女儿一同前往书房，去给丈夫贾政道歉。

而她之所以会惹怒贾政，起因是等三月开春后，皇宫有一场小选，十五岁的贾元春送到宫中参选。

王氏自然是舍不得女儿的，心中百般的不乐意，奈何后宅当中的事情她可以各种斡旋算计，这种大事儿上，即便贾元春是她的女儿，她也是没有说话的资格，只能听从丈夫的。

如此一来便不由的将女儿与贾敏作比较。

同样都是荣国府的嫡女，凭什么她贾敏就能被娇宠着长大，榜下捉婿嫁到林家，现如今儿女双，俨然人生赢家的模样，而她的女儿就要送到宫中，即便是小选选上了，那也是做伺候人的宫女而非嫔妃。

其实去年皇室有过一次大选，贾元春正好满了十四岁得以参加，只是那时她落选了，按理可以回去自行婚配了，王氏已经在京中世族当中看了好几个满意的，可没想到这刚过了年，贾母和贾政就提了去参加小选的事儿。

这让王氏所有打算都落了空，于是在给姑苏送去的礼物中私自克扣下来一些，一来是对贾敏的心里不平衡，二来也是想着换做银钱让女儿带进宫里傍身。

从前贾母都是只看礼单，而不看里面具体内容的，谁知道贾母这次居然心血来潮的要亲自一样样看过，这一下子便发现了她的手脚，告知贾政，于是便有了贾政怒斥她的事情。

成婚多年，已经是老夫老妻了，贾政在一众儿女和下人面前对她斥责，王氏面上挂不住忍不住反驳了两句，表达自己让元春进宫的不满，惹得贾政愈发气愤。

已经有半月不曾与她说过话了，最终还是元春在其中劝和，贾政到底想着元春快要入宫了，王氏还是他的结发妻子，借着女儿搭好的台阶走下来，夫妻二人算是和好了。

至于贾母那里，王氏当日便去请了罪，贾母眼见贾政愤怒非常就知道她不用发火了，故而只是象征性的说了两句，随后便拿出自己一贯表现出来的谦和慈祥的态度原谅了她。

如此一来，府内上下又都盛赞老祖宗的慈悲心肠。

也不知道是府内的谁把此事传了出去，很快京中世族当中便都知道了王氏做了件蠢事，贾政半月不理她，是婆母史老太君从中周旋劝和，这才让他们夫妻重归于好。

这个年代通讯可谓是极其不发达，可有些事情的传播速度还是很令人咋舌的。

事情发生在京中荣国府，可贾敏远在江南姑苏城，竟也在参加宴席的时候听到了他人对贾母的盛赞。

“若是天底下的婆母都像史老太君这般慈爱后辈，那可真是所有儿媳妇的福气了。”

乍一听到这话，贾敏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她待字闺中时两位哥哥便都娶妻了，先大嫂张氏出身书香门第，知书达理秀外慧中，可她是亲眼看着张氏被母亲立规矩的，常常一站就是一整日，往回走的时候腿都麻木了。

二嫂王氏刚嫁进来时也有过那么几日站规矩的时间，但她面对母亲时候嘴很甜，后来站规矩也就免了，但也还是有别的规矩，

这也一度让她对未来婆母充满恐惧，嫁到林家后知道婆母去庵堂修行了，往后婆媳不在一处生活，这才狠狠的松了口气。

站在女儿的角度，贾母是极其疼爱她的，即便她远嫁姑苏多年母女之情依旧不变，可站在儿媳妇的角度上来看，尤其是再和她的婆母温颜相比较，她母亲可不是个慈爱疼惜儿媳妇的婆母。

听着这些位夫人对母亲的赞赏，贾敏只能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试探着打听了一下，发现她们也只知道贾母劝和儿子儿媳妇重归于好，对于其中内情也是不清楚的。

“别人家的婆母莫说是劝和夫妻重归于好了，不挑拨儿子儿媳妇之间的关系就是极好的了，像我这样好福气遇到母亲这样好婆婆可没几个，也怪不得她们要羡慕我二嫂呢。”

晚些时候回到家中后，贾敏与林如海说起此事，感慨自己家中美满和谐，今生只希望两个孩子平安长大，除此之外已经别无所求了。

而大约是男女在思考事情的方向上便是不同的，林如海敏锐的发现了几个问题。

“内宅之事别家如何知晓？还能从京中传到姑苏？”林如海问道。

贾敏一怔，仔细想了想，“如何传出去的我不知道，但传到我这儿是因为李夫人嫁到京中的小姑子回来，在宴席上说起此事的。”

贾敏说着说着也察觉出不对劲儿了，“你的意思是说，此事乃是母亲特意传播出去的？”

“我没有这个意思。”他只是提出疑问而已，并没有质疑长辈的意思。

夫妻多年，林如海话虽如此说，可贾敏还是听出了弦外之音，只是作为姑爷不好将长辈所作所为说明而已。

“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贾敏不禁问道，像是在问林如海也像是在问自己。

林如海无法给出答案，他身处姑苏自然不知道京中之事，由此猜测只是不相信像荣国府那样的世家大族，内宅之事竟如此轻易的便传了出去，还远播千里让他们在姑苏都有所耳闻。

而在月余之后，当贾敏看着贾母来信，说侄女儿贾元春过了小选，还因为德行才学兼备，被指到了甄贵妃身边伺候。

看到这里，贾敏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些传言了。

都是为了造势啊。

贾母为人谦和仁厚，慈爱宽容晚辈，贾元春作为她养大的孙女儿，上行下效，又得她言传身教自然不会错，通过小选后，又因为好名声被送到了最得圣宠，并且生育了忠顺王爷的甄太妃身边。

母亲肯定不会甘心让贾元春只做宫女的，凭借着造得势积攒下来的好名声，没准儿真能由此成为嫔妃。

如此看来，母亲似乎和甄太妃往来密切啊，那么贾家和甄家是不是也一直都在频繁往来？

“甄太妃？可是出自接驾多次的金陵甄家？”温颜问道。

“正是，甄太妃的祖母是太上皇的乳母，太上皇早些年仿舜南巡，就是住在甄家的。”贾敏解释道，“据说当时场景极其宏大，奈何我年轻没有见过，只听老一辈的说起过。”

“我倒是有幸见过。”原主娘家就在金陵，翻开原主的记忆，有关于圣驾驾临金陵城，全城百姓跪地迎接銮驾的记忆。

并且她和那位甄太妃多年前还曾有过来往呢，只是根据记忆来看，这种来往并不让人舒心。

贾敏原本听人说过甄家当时是何等的荣耀无双，可或许是上了年纪有了阅历，看待事情的角度不同了，她此刻听着温颜描述当时的辉煌模样，只觉得烈火烹油，没由来得一阵心惊。

“集所有人的注意于一身，也不知道那些人中谁好谁坏，都说明木仓易躲暗箭难防，一个冷不防就会被人所害。”贾敏叹息一声说道：“所以说还是低调谨慎一些的好。”

“你说的对，居安思危永远不会错。”

温颜发现黛玉会想得多，一部分遗传是来自于贾敏，她看过剧情，知道甄家将来会被收拾了，可贾敏站在现在的视角来看，就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她看的长远。

黛玉在荣国府内之时，也是看到了贾家各种弊端错漏，奈何她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根本置喙的资格。

有心和关系好的贾宝玉提过几句，贾宝玉也都没放在心上，只说有贾母在断不会少了他们的，完全没有去想贾母去了之后又该如何，黛玉也只能暗自叹息。

不过别人家的这些事情终究与他们无关，贾家便是与甄家有往来也与她无关，林家是从未涉及到任何党争的。

贾敏因为此事而比较忧虑的是另一因素。

丈夫也是在朝官员，按理来说等黛玉年满十四之后，也逃不过进京选秀的命运，只希望到时候女儿能够落选，由她这个做母亲的精心挑选好人家的儿郎做夫婿就最好了。

不过那也是十年后的事情了，也只是想起来有些烦恼而已，用不着立即去想法子应对，眼下贾敏更多注意力还是放在香皂铺子上。

工人已经做好了一批香皂，她给几个相交比较好的夫人送去了一些，同时也透露了香皂铺子的存在，就是因为自己用过觉得好用，贾敏深切的知道那些后宅中的夫人小姐才是她的目标客户。

别看香皂小小一块，可还是很耐用的，于是贾敏便在味道和花型上下功夫，都是按照女子喜欢的来，个个精美又香气不同，如此一来每次来买，就不是只买一块了。

如此下来，半年下来铺子便开始盈利了，而贾敏也第一时间将银子送到了温颜面前。

“我用母亲的东西赚了钱，自然是要先来孝敬母亲。”贾敏知道温颜不在意这些钱，但她还是得投桃报李。

“我也用不着这些，你索性找个匣子存起来，留着以后给玉儿。”原主就是个富婆，田庄铺子都有，这些年贾敏打理着让她收益颇丰，在林家又不需要用钱的地方，没必要再做敛财奴。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