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玥听着富贵撕心裂肺的哭声，手软脚软，没办法证明。

她想开口说自己没有事，却发现说不出话，可能是太害怕以至于失声了。

几个叔伯也以为古玥被咬了，但他们不确定是不是被毒蛇咬的，赶忙拉开富贵：“富贵，被蛇咬了不能乱晃，你让开，我们带着卷卷回去。”说完抱起古玥就往村里跑。

富贵拼命点头，鼻涕眼泪哭成一团，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他也没说疼，跟在几个叔伯后面又拼命往回赶。

还在村里的大部分人已经知道这件事了，见几人抱着古玥跑过来，都焦急地想上去帮忙。

几个婶子把古玥围在中间，检查古玥身上哪里有被咬伤的痕迹。

发财也带着古玥爷爷奶奶过来了，古玥奶奶见孙女面色惨白躺在地上被众人围在中间，差点眼前一黑也倒在地上。

旁边古爷爷赶紧扶住老伴儿，想要挤进去看看孙女的情况。

“大家让让，让让啊，卷卷爷爷奶奶来了，快让让啊！”村长打完电话过来刚好看见古玥爷爷和古玥奶奶来了，大声喊道。

众人赶紧让开一条通道让两个老人进去。

古玥见到爷爷奶奶，心神一安，感觉自己好像终于能说话了，就是语气依然很虚：“爷爷，奶奶，我没事，那蛇跑了。”

几个婶子也纷纷道是：“应该没被咬，我们检查好几遍了，没看到伤口。”

闻言村长和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古玥爷爷和古玥奶奶心有余悸，但强撑着精神感谢众人的帮忙。大家都表示虚惊一场，没事就好。

这天过后，其他人怎么样古玥不知道，反正她是好长一段时间没敢出门了。

另一边，古玥爸爸去年带着古玥妈妈和小女儿出去也快大半年了。

那晚村长水生帮忙找的车只送他们到了县城，好在古玥爸爸之前出门在外多年也认识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专门负责海城招工的掮客。

海城是新夏国成立后第一批开放的城市，这些年发展的很不错，但这跟古爸爸一家没有关系。

古爸爸之前在另外一个城市工作，那边熟人也多，这次为了躲得更彻底点，他选择去一个新的城市生活，说真的心里也有点没底。繁华的城市后隐藏的角落阴影，才是他们这些人生存的地方。

古爸爸跟着掮客，带着老婆孩子在海城旧城区的棚户区落脚。

这里鱼龙混杂，打工的，躲债的，还有像古爸古妈这样躲计.划.生.育的，什么人都有。

古爸古妈就是听说了这个城市对一些东西查的没那么严，才选择来的这里，再就是这边城市发展好，工作机会也更多。

古爸十多岁就辍学去外面了，之前在另外一个城市的餐馆里当学徒当了很多年，老板一直压榨他没让他当师傅。

古爸是个重情的人，当初一个人跑到陌生的城市闯荡，人生地不熟的差点饿死，是前老板给了他一口饭吃，还让他当学徒，教他的时候也不藏私，他一直很感恩。

但后来认识了古妈，又有了古玥。古妈生古玥的时候伤了身体，这些年就一直跟在老家和公公婆婆一起带小孩。

靠着原来那点微薄的学徒工资，古爸是真的养不起家，还要父母帮忙养老婆孩子。

眼见两个老人年纪也越来越大了，孩子也要上学了，自己不但帮不上忙，还要老人家跟着操心，古爸很是内疚。

出于此，古爸爸跟老板提出了涨薪的要求，但没想到被老板断然拒绝。

前老板哪里都好，一手厨艺更是惊人，只一点，抠门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古爸是个厚道人，但前老板实在是过分，两人闹得很难堪，最后古爸也和前老板彻底决裂，答应绝不用他传授的菜式，离开了那个城市。

走之前，古爸已经想好了，回去之后他就借钱在镇上开个小餐馆，炒点家常菜，然后把老婆孩子接过去。

这些年，他每年都只能在过年的时候见孩子几面。每次看到孩子见到自己时陌生的眼神，古爸爸都忍不住心酸。

但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刚回家就发现媳妇儿快要临盆了。

古妈妈当年生古玥的时候伤了身体，医生说以后可能不能再生了，加上夫妻俩这些年一直都聚少离多，两人也没做什么措施。

古妈这些年一直呆在老家带小孩，身体养好了许多，这胎反应小，又有之前医生的断言，古妈完全没发现自己怀孕了，还以为是年纪大了有了小肚子。

等婆媳俩终于发现不对劲，这个时候月份已经很大了，没办法打胎，还要藏着不让其他人知道。

古妈妈本来想告诉古爸自己怀孕了，但那时正是古爸和前老板闹得最凶的时候，古妈从没见过古爸那么痛苦的样子，在电话里都能听得出来。古妈就忍住没说，不想再给丈夫增加负担。

她本来也和公婆商量好了等小孩出生就送养，但最后一刻还是后悔了，所以后边两人走的时候都很仓促。

古玥是个心大的，前世她完全不知道老妈怀孕了，隔几年看到爸妈带着个小孩回来，古玥那时还以为是他们捡到的小孩。

……

来到海城，时下最容易找的工作就是在工地上，那个掮客也是专门帮忙联系人去工地上做事的。

古爸也知道，以自己的经历，大饭店肯定进不去，小餐馆人家一般都是师徒、夫妻或者父子传承，基本不会缺人，而且他虽然习得前老板一身真传，但到底一直呆在小餐馆，且没正经当过大师傅。

他会的大菜倒是能打破规则，但这些大都是前老板传授的，他已经承诺有生之年不会动手。这对他来说倒也没什么太大影响，古爸本就没想在海城多呆，过几年自己还是要回去的。

古爸于是就在工地干着，给工地上的人做饭。

包工头见古爸做菜好吃，人也老实本分，从不像有些人仗着在厨房工作，就左拿点米啊面啊，右装点油啊菜啊的，对古爸很是欣赏。

过得久了，又知道了古爸家里老婆刚生完小孩，看他这么不容易，就暗示古爸东西有多的话可以带点回去。

古爸也很感恩工头对自己的照顾，时不时会送点自家做的吃的上门。

他们现在工作的这个地产公司在业界很有名，叫盛世地产 。

古爸是个厨子，之前完全没听过这家公司。现在半搭行才听说它是出了名的大方靠谱，从不拖欠工人工资，还非常重视用工安全。

其他地方古爸不清楚，大方靠谱应该是真的。

工地伙食上的开销不是古爸说，确实大方，还特地招人帮忙做饭，工头说其他工地可没这待遇。

所以但凡是在海城混久了的工人都知道，只要是这家地产公司的项目，那都是抢破了头都可能进不去的，古爸也是赶上趟儿了。

来这好几个月了，眼见小女儿越来越可爱，媳妇儿月子坐的差不多了，平时在家也能捡点零工做做，生活逐渐进入轨道了，古爸爸觉得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直到……过年接到的那个电话。

古爸是不会抽烟的，但那晚，他没忍住接了邻居一支烟叼在嘴里，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是一直觉得愧对自己大闺女的。大女儿出生后他还是一直在外面，根本没怎么和孩子相处过，现在连孩子妈都被他带出去了。

孩子老师说小孩很优秀，要好好培养她。古爸爸觉得自豪的同时，心里又很是难受，女儿的成长他没帮上一点忙，现在要他出力了他还是帮不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古爸爸眼泪吧嗒吧嗒地掉，是他没有出息，是他没有用……

“阿生，电话打完了吗？”家里古妈见丈夫出去这么久了还没回来，忍不住担心出来找。

古爸听到老婆的声音，赶紧把烟往地上一扔，用脚碾了碾，把眼泪擦干，从角落里出来笑着跑向老婆：“唉，打完了，爸妈和玥玥都好，玥玥现在上学了，老师夸着呢。”

古爸说着牵过老婆的手：“你手怎么这么凉，赶紧进去啊。”他揽着古妈往房里走去。

古妈侧头，敏感地嗅到丈夫身上的一丝烟味，忧心地看了眼古爸。

她知道丈夫从不抽烟，这大年夜的，一个人缩在角落抽烟不想让她发现，那她也就不问了，等他想说了，自己就听着。

古爸没想现在把老爷子的话告诉媳妇儿，这事儿急不来，跟老婆说也只是多个人压力大而已。

他本来想的是这几年在海城躲一躲，攒点钱，到时候就回镇上开他的小餐馆。

现在计划有变，既然老师说孩子为了将来有出息，最好来大城市读书，那他勒紧裤腰带也要好好给孩子提供环境，不能给孩子拖后腿。

他自己没读到多少书，但他知道读书重要，也听过伤仲永的故事，他不能让闺女因为自己受委屈。

加上之前在前老板那边的经历，古爸觉得自己也算是见过一点世面了。

不说别的，城里小孩确实说话都和他们那小地方的人不同。

就他前老板的儿子，每天放完学在店里写作业，跟客人聊得你来我往风生水起的样子，就让古爸很是羡慕，这一套一套的话，他都说不出来。

古爸打定主意想把闺女一块接过来，就是工头过年也回老家去了，不然明天可以买点烟酒去他那问问，打听打听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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