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店包间

周博远订的是KTV包间，煮沸的鸳鸯锅咕嘟咕嘟往上翻热气，扑鼻的香味和几个少年跑调的歌声装满房间。

牧蔷忍无可忍，踹了一脚旁边的牧以柏，就以他为首闹腾的最起劲。

“别唱了，难听死了。”

抱着麦克风的牧以柏扭头看她，无辜的问道：“你们女孩子不是都喜欢那个什么‘快乐部落’男团嘛，他们这首歌不好听？”

牧蔷将头发别到耳后，不冷不热道：“首先，人家男团是‘自由部落’。”

“其次，商吉写得歌很好，是你们唱的难听。”

牧以柏:“我不信。”

他小时候还获得过歌唱比赛一等奖呢，早早就被证明了这方面很有天赋，怎么可能会唱的不好听？

牧以柏转头看向周博远：“是不是你跑调把我带偏了？就是你吧？”

周博远：“胡扯，老子明明唱的可好了！”

牧以柏:“不是你，难道是我啊？”

见牧蔷神色不太高兴，齐行致也帮着说道：“差不多可以消停下来了，吃饭吧。”

“不行啊，吃完饭就得回学校了。”牧以柏晃了晃麦克风，冲着沈霁的方向说：“昱哥也来加入进来？”

他们那边吵吵闹闹，环形沙发最左边，沈霁安静坐在那里吃东西，菜都是从清汤锅捞出来的。

沈霁端起旁边的葡萄汁喝了一口，懒懒道：“不想唱，你们玩你们的。”

“明天考试用脑子又不用嗓子，昱哥一起来嗨啊。”

“唉，说起来昱哥你为什么一定去一中呢，谈个恋爱可以适当保持距离嘛……以后咱们想找昱哥玩还得去隔壁学校。”

周博远啧了声：“你是不是缺心眼，昱哥当然想和喜欢的人更近，不是和你更近啊。”

沈自韫给沈霁在一中考场安排了个座位，他这次成绩能达到全校排名前百分之八十，就同意把沈霁转过去。

沈霁英语和理科特别好，有信心可以考的不错。文科虽然会拉分，但进前百分之八十肯定没问题。

牧以柏几个兄弟都清楚沈霁的情况，知道他月考后肯定就不在青礼了。

沈霁懒得回应他们的打趣，青礼和一中就隔了条街，他去那边读书又不是见不到了。

牧以柏他们又唱了四五首歌，感觉有些累了才坐下来吃饭。辣锅咸香麻辣，但越吃越香，很快桌上的菜下去大半，冰镇饮料也都喝完了。

有人用iPad又点了些饮料，很快就有服务生送进包间。

沈霁早就放下筷子了，包间里虽然一直开着空调，火锅一只煮着也热。他见刚送来的饮料是冰镇橙汁，就给自己倒了一杯。

但是喝下饮料没多久，沈霁皮肤微微发痒，恶心胃疼。

齐行致的视线无意中对上沈霁的脸，惊呼到：“昱哥你怎么了？”

众人朝沈霁望去，只见少年如玉般的面庞冒出点点红疹，脸颊两侧泛红，看起来就像是过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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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霁眩晕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同时涌上来持续的恶心反胃，他用力闭了闭眼睛，此刻很清楚自己是过敏了。

“蜂蜜，有蜂蜜。”

周博远急忙道：“不可能啊，我提前告诉他们有人蜂蜜过敏，今天晚上的食物中绝对不可以放蜂蜜……”

牧以柏走过去扶起沈霁，语速很快的说道：“先别想那么多，送昱哥去医院！对，救护车，赶紧打急救电话！”

“不用。”沈霁拦住他，现在虽然很难受，但也没有严重到那个程度。

“叫辆出租车去医院，开点药就行了。”

牧以柏看了眼齐行致，向他拿主意：“需要给沈阿姨打个电话吗？让她直接去医院和我们汇合？”

沈霁忍耐着抓挠皮肤的念头，气息微微急促：“就是有点过敏，又不是快死了。别磨叽，叫车去。”

最开始的兵荒马乱过去，周博远和牧以柏送沈霁去医院，走之前牧以柏还记得嘱咐齐行致，让他送自己妹妹回家。

其他人散去，包厢里就剩下齐行致和牧蔷了。

牧蔷拎着包和外套，从沙发起身:“走吧。”

齐行致跟在她身后，走至门口忽然停下，声音很冷:“服务生送橙汁之前，我记得你出去了一趟。”

两步之遥的少女背影顿住，她没有转身，笔直的背脊紧绷。

“是啊，怎么了？”

齐行致走到她面前，低头看到女孩依旧淡漠倔强的脸，向来内敛好脾气的少年内心忽然窜起一股无名火。

“薇薇，你明知道昱哥蜂蜜过敏……”齐行致怒极而笑，盯着她:“你当然知道，你是故意的。”

“不想让昱哥明天参加考试，不想让他转去一中，不想让他去喜欢的女孩身边？”

牧蔷低头避开他的视线，伸手去开门：“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心够狠的啊牧蔷，你就不怕昱哥真的出事？你终于忍不住了？”

“我只加了一点点蜂蜜，他不会出事的。”

昏暗的光影中，少女漆黑的眼眸亮的似乎有火焰在跃动：“我就是不甘心，凭什么？”

凭什么她喜欢沈霁那么长时间，小心翼翼不敢越雷池半步，那个女孩一出现就夺走了他所以目光。

甚至那个女孩都还不认识沈霁，她只是毫无征兆的出现，什么都不用做就抢走他的全部注目和爱意。

齐行致抬手擦掉女孩眼角的泪水，偏凉的温度让她被翻涌情绪冲昏的头脑静了一瞬。

她听到少年说——

“薇薇，不要让嫉妒毁掉你。”

他的声音温和而残忍，一字一句揭开牧蔷最不愿意知晓的真相。

“即使没有林岁岁，昱哥也不会喜欢你。如果他会喜欢上你，这么多年来早就喜欢了……”

“别傻了，给自己留点体面，不要到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市医院

周博远在窗口前排队，等待给沈霁取药。

沈霁和牧以柏坐在休息区，少年手上拿着向护士小姐姐借来的镜子，转动脸庞看了又看，对着自己脸上的红疹神情烦躁。

牧以柏：“昱哥，你都这样了，明天的考试就算了吧。”

医生叮嘱沈霁多休息，牧以柏觉得考试这种事情太劳心劳神了，还是躺家里休息两天比较好。

沈霁扭头看向牧以柏:“考试可以戴口罩吗？还有帽子和墨镜。”

沈霁才不想顶着这样一张脸去一中，假如好巧不巧碰到林岁岁，岂不是会影响在她心中的第一印象？

“不至于，”牧以柏摇了摇头，如实道：“昱哥你在外的凶名，可比这疹子吓人多了。”

沈霁：“……”

他这时候有些后悔了，以前为什么不在意名声，现在想靠近喜欢的女孩都怕吓到她。

放在镜子，少年抿抿唇，问旁边的人：“女孩子会喜欢什么样的男孩？”

牧以柏脑海里浮现出林岁岁的照片，少女乖巧恬静，一看就是那种乖学生的类型。

“应该会喜欢长得帅、成绩好的学霸……”

见沈霁眼神不太对，牧以柏轻咳了声：“当然是喜欢昱哥你这样的了。”

“昱哥从小到大被女孩们送的情书都能堆满一房间了，足以见得你的受欢迎程度。”

沈霁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牧以柏耸了耸肩膀，他明明说的是实话，不知道昱哥为什么会不相信。

他可是沈霁啊，难道爱情除了会让一个少年变得冲动，还会让他变得自馁？

牧以柏也没谈过恋爱，哪知道这个年纪的女孩是怎么想的。

不过他们一个敢听，一个也是真的敢说。

“好像大部分女孩都喜欢‘快乐部落’，啊不……是‘自由部落’偶像组合。”

说话的同时牧以柏打开手机搜索，刚打出一半组合名字，就跳出“商吉”的相关词条。

“这个名字眼熟，他好像是组合里最火的，听说所有女孩都喜欢他的……”

沈霁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屏幕中的白毛少年，现在的女孩都喜欢这样的？

要不，等考完试去染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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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考试进行了两天，下午五点最后一场外语结束，林岁岁将中性笔、铅笔、橡皮都装进笔袋，疲惫的走出考场。

做了两个小时的题目并不轻松，更让林岁岁心烦意乱的，是妈妈他们晚上来学校接她。

这个消息是去办公室领手机时，班主任告诉林岁岁的。

刚才蒋锦琴给班主任打电话，说他们大概七点钟到学校，到时候让林岁岁在宿舍区门口等他们。

走出教学楼，林岁岁看了眼腕表，已经是五点四十了。

上次已经找借口推搪不回去了，这次他们直接来接，林岁岁不可能不回去。

想到要和他们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两天，林岁岁胸口堆积着厚厚的郁气，只想时间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教学楼后面有一片漂亮的银杏树林，少女避开人多的大道，从会绕远的林间小路走回宿舍。

林岁岁慢慢往前走，握在手里的手机轻微振动了一下，她解锁屏幕，发现是妈妈发来的微信——

“岁岁，妈妈今天晚上七点到学校接你，到时候在宿舍区的那个门等我们。看到消息记得给妈妈回个电话……”

林岁岁叹了口气，退出微信界面，她刚刚换掉手机，骤不及防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

林岁岁吓了一跳，下意识望向对方，望进一双琥珀色的长眸中。

“对不起，不好意思……” 林岁岁赶紧道歉，刚才是她没有看路，才撞上眼前的同学。

戴着口罩的少年比林岁岁高出一个头，他在很远之前就注意到少女走在小道上。

他没有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一中这么多学生，自己居然在考试最后一天遇到她。

沈霁没有躲开，他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悄悄等候，直到女孩小小一只、软软的身体撞入他怀中。

少年庆幸此刻被口罩遮住半张脸，不然害羞到滚烫的脸颊肯定会将他的情意暴露的一览无遗。

他竭力保持平静，但低沉的嗓音还是有几分不自然：“没关系。”

“你的脑袋，疼吗？”

林岁岁摇了摇头，她往旁边走了半步，侧过身子准备让少年先过去。

没想到少年没有离开的意思，干巴巴的咳了一声，他捡起掉落至旁边的手机。

对上女孩茫然清澈的水眸，沈霁心虚的挪开视线，说道：“我的手机被你撞到地上了，同学，你要不要负责？”

两人脚下的路是鹅卵石小径，银杏树叶纷纷扬扬地从空中落下来，仿佛漂亮的黄蝴蝶，在软绵绵的草地铺上更厚的一层。

少年的手机是掉在了路边的草坪上，正常来说不可能被摔坏，而且屏幕和外壳看起来都没有划痕。

林岁岁后退半步，神色有些不安。

眼前这个同学，他是不是想讹人？

少女迟疑的伸出一只纤白的小手，声音也是软乎乎的:“那，你拿给我看一下？”

她不是那么容易被骗的，起码林岁岁要亲自检查，才能确认手机有没有摔坏。

沈霁将手机背到后面，学着她的模样后退半步。既撒谎已经开了个头，他就要好好继续下去。

“我的手机之前自动关机了，现在没有办法开机，检查不出来有没有问题。”

“不过请放心，我不是来碰瓷的。”

他提出一个看来比较可以接受的方案：“这样吧，你把微信给我……稍后我回宿舍充一会儿电，开机后没事就算了，万一坏了我微信上联系你。”

他语气诚恳，林岁岁还是感觉有几分怪怪的，望着他没有说话。

沈霁又咳了声，说道：“我都不怕你走后会赖账，同学你不愿意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吗？咱们都是学生，同学和同学之间要有些信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岁岁叹了口气，对他说出一串数字。

“手机号可以搜到微信。”

令人惊讶的是对方记忆力出奇的好，他只听了一遍，就可以流畅的背出来。

说完号码后他就同意林岁岁离开了，少女低头加快步伐，逃似的离开这里。

沈霁站在银杏树下，看着少女的背影于拐角处消失。

少年觉得今天真是幸运的一天，当然还有他的聪明才智和当机立断，才这样顺利的成为她微信列表里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