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任务10
有那么一瞬间,池雪光是想把话全都招了的。
但剧情都走到这儿了。
这时候放弃,未免太对不起她这一整天走的路,吐的粥,受的伤。
那她该怎么说?
说她不知道?
要是季云濯突然不那么恋爱脑了,没把这事跟桑青亦联系在一起,就白费力气了。
说她看见了?
可她刚刚怂得要命直接否认三连,这时候再找补,就显得很不自然,搞不好真激发出季云濯的求知欲,万一直接跑去问桑青亦……不也前功尽弃了吗?
一日说谎,终生圆谎。
人生好艰难啊。
池雪光深深吸了一口气,自闭地转回身去,为了掩饰害怕,还视死如归地往前挪了两步。
她道:“我觉得是。”
“觉得?”季云濯长眉微蹙了蹙,“怎么说?”
池雪光CPU都快干烧了,猛猛回忆曾看过的说谎干货,假话单出太容易被识破,一定得夹杂在真话之间,不留痕迹地道出……
“我来时见你不在,便到附近逛了逛,遇上了几个师姐,听她们聊起桑师兄,还说桑师兄拿着瓶药,也不知是来找谁的。”
她抬手指指桌上的药瓶,继续胡编乱造:“逛完回来,就在桌子上发现了它,刚才我便是觉得稀奇,猜测可能就是桑师兄送来的那瓶,才拿起来看了看。”
池雪光说完,在心里无声尖叫。
尽力了。
她真的尽力了。
已经超水平发挥了。
可是季云濯没有答话。
池雪光颤颤悠悠抬起头来,不小心跟她对了一下眼神,发现她此刻的表情,可以用“……”来完美概括。
“原来是这样。”良久,季云濯这样说道。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屋子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池雪光有点拿不准她这是信了还是没信,又不敢直接走,于是再次发起谈话:“季师妹,你受伤了吗?”
季云濯淡淡道:“小伤而已,师姐不必担心。”
语气似乎比刚才缓了些。
应该是真信了。
池雪光察言观色,松了口气,放心地结束谈话,愉快道:“那就好,好好休息吧。”
……
屋门被很小心地关上了。
季云濯保持着那个斜斜靠在椅背的动作,一只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将那药瓶从桌上拿了起来,百无聊赖地把玩着。
陶瓷小药瓶只有寸高,乖巧地在他指间翻转,灵活得像是活物一般,暗红的色泽衬得他手指洁白修长,骨节微显。
这是一双很适合学剑的手。
但长久以来,他更习惯于用它来捏碎头骨,或是掏出什么人的心脏……装了这么久的正道小白花,他的骨节都要锈了。
系统凉飕飕地道:“手痒想鲨人?呵,你想都别想。”
季云濯没理它。
“只是我想不明白……”
又过了会儿,系统说,“你在一个路人甲身上费这么多心思做什么?纸鸢修好了就行了,还多加了这么多层阵法,这强度,就算元婴一掌也拍不死她了。”
季云濯只是看着那药瓶发呆,专门跟它作对似的,语调透着倦懒:“女主那么体贴入微,弄坏了人家的纸鸢,心中愧疚,想叠几层阵法就叠几层,你管得着吗?”
系统:“……”
叫你别ooc,不是让你把女主人设这么用的啊!
这改造它是一天都带不下去了,迟早让季云濯给气死。
它气鼓鼓地正准备说教一通,门外,却传来一个渐行渐近的脚步声。
来人停驻在门前,不一会儿,门响三声。
一道清润道男声自门后传来:“季师妹,可在房中?”
季云濯动作倏地停顿,药瓶无声落入手心,被牢牢握紧了。
随后他动作懒散地从椅子里站起身,走到门前。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
桑青亦的脸混着雾气显现。
季云濯一秒入戏,熟练地露出小白花神色,面容半隐在门后阴影中,语气微讶:“桑师兄?”
桑青亦应一声,目光凝伫在他的脸上,半晌没有反应,竟是直直看愣了,过了会儿反应过来,清俊的脸嘭地一下涨得通红。
他摸了摸鼻子,掏出瓶药递上,支支吾吾地道:“师、师妹,我听闻你今日在鸣剑潭受了伤,特地、给你送了药来。”
说完,便像个小姑娘似的低着头害起羞来,就差去揪衣摆了。
季云濯的神色在他低头的一刻变冷,目光凉凉地落在那粗陶制成的黑色药瓶上。
太微弟子皆知,交换处的金疮药,有四种品级。
第一等,青玉瓶,有市无价,可生筋脉,肉白骨,只要人还留有一口气,再深的伤口也能即刻复原。
第二等,白色净瓷瓶,售价一百灵石,伤筋动骨,皮开肉绽,可治。
第三等,暗红瓷瓶,售价五十灵石,一般皮肉伤,可药到病除。
最次等,便是这粗陶瓶,售价五灵石,听闻常年滞销,堆到临期,便有曦明谷灵膳堂的弟子打包买去。
治治切菜时不小心划出来的小口子,还是可以的。
桑青亦捧着那价值五灵石的金疮药,期待地,等着季云濯给与一个感动的答复。
季云濯轻轻笑出了声。
这笑声按理来说,应当是发自内心的欣喜,但此时,响在沉静的屋内,总叫人听出一股子似嘲非嘲的味道。
“……?”桑青亦不确定地看向他。
就见季云濯脸上笑容标准得好似模版一般,温柔诚挚,发自内心,并无异样。
他在心里缓了口气。
这临时买来的金疮药不如先前准备的好,他本来还有些忐忑,担心季云濯瞧不上他送的药。
但现在来看,季云濯似乎并不介意,还十分感动,真是个不看重物质的好女孩。
他在心里暗暗点头,愈发觉得季云濯除了长得太高以外,真是哪看哪顺眼。
于是也跟着笑起来,青涩的笑容带着腼腆,有两弯梨涡点缀,更显动人。
桑青亦又将药瓶往季云濯面前送了送。
季云濯施施然抬起了手,却没有去拿那个粗陶瓶子,而是手腕一转,一抹暗红自他手中抛起,复又落下,稳稳当当落回手心,生生刺痛了桑青亦的眼睛。
他很是遗憾地说道:“桑师兄,多谢你……可我的伤已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