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暖暖扬起善意的笑容，还热情地挥了挥爪。

那可是猴王耶！

瞧那飘逸的毛发，比洗发水广告里还顺滑，暖暖手痒痒得很。

好想摸一摸。

手感一定很好。

猴王在大云杉树上接待暖暖。

小金在不同树木之间跳来跳去，一会拿来新鲜的野果子，一会捧着满叶的蜂蜜，一会用竹筒接来清水。

像个会自转的小风火轮，活力十足，没有停歇的时候。

小金捧着腮，眼睛亮晶晶的，意思说你快吃呀！

盛情难却，实在是盛情难却。

暖暖摸着又变空的肚子，伸爪用野果蘸着蜂蜜吃起来。

野果水润多汁但口感微酸，外层裹上一层蜂蜜，恰到好处的中和了果子中的酸涩感。

蜂蜜的甘甜与野果清新水润的口感在口腔中炸裂开来。

暖暖幸福地眯起眼睛。

午后的阳光明亮璀璨，暖暖充满陶醉之意的蓬蓬脸在枝叶交错中格外显眼。

更别提蜂蜜浓烈甘甜的气息。

小风一吹，弥散开来。

除了猴王表现得还算冷静，周围树上隐隐传来猴子咽口水的声音。

壮猴守卫在离主树最近的地方，受到的冲击比其他猴子来得更猛烈些。

一上午族群中的猴子分成几批轮流出去寻找失踪的小金，午饭也只是随随便便凑合的。

结果小金居然领着一只黑熊来猴群蹭吃蹭喝。

更可恶的是猴王竟然允许这只黑熊爬上猴王尊享的大云杉树！

大云杉树是历任的猴王独占之处，只有猴王的至亲和获得猴王认可的人才有资格上去。

破黑熊凭什么！

他，猴大壮，猴群第二勇士（惜败于猴王，猴大壮坚定认为只是惜败），甚至没碰过云杉树一根树枝，一片叶子！

壮猴正想着，一滴涎液滴在头上，黏黏糊糊，顺着头顶的毛发滑下来。

却原来是壮猴上方树枝守卫的猴子正张着大嘴流口水呢。

飞快擦去脸颊的口水，壮猴心中怒意的火苗反而燃得更高。

面前还剩下三四个果子时，暖暖礼貌性地收爪，慢吞吞给手中最后一个猕猴桃剥皮。

大熊猫暖暖一只熊掌能抓四五个猕猴桃，手指做起剥皮的活。

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宛如开着挖掘机剥橘子。

隔壁树杈。

小金仗着个头小，四脚并用，将猴王结实有力的胳膊当做树干般抱住，缠着猴王要玩猴臂荡秋千。

猴王不想搭理不省心的弟弟，稳坐如泰山。

小金眼珠子滴溜溜转，转瞬嘴一瘪，眼泪滴溜溜在眼眶打转，呜呜哇哇要哭出来。

“昨天晚上风好大雨好大，我一只小猴在外面好害怕，到现在心脏还扑通扑通跳，好不容易回到家，也没猴安慰。小金我好可怜，好可怜...”

小金脸埋在猴王柔软的长毛里抽抽噎噎。

猴王听得眉头直跳，象征性地晃了晃胳膊，“抓紧我，别哭了。”

小金徘徊在眼眶的泪唰得收回去，身体随着猴王甩胳膊的力度在半空晃来晃去。

咯咯直笑。

这期间，暖暖终于剥好一只完整的猕猴桃，青翠的外体浑圆饱满，晶莹若青玉。

绿色汁液中蕴含的清爽气味扑鼻而来。

暖暖狠狠咽了咽口水，迫不及待想要品尝收获的喜悦。

云杉树树枝忽然剧烈地摇晃起来，伴随着一声猴叫，“猴王我不服！”

潘暖暖眼前一花，再低头手中空空。

她那绿油油，活生生，甜滋滋的完美猕猴桃，掉了！

壮猴跃到云杉树上，站着猴王面前。

就在众猴以为猴群第34场猴王挑战即将上演，壮猴的手臂一挥，直直指向暖暖：“我不服它。”

猴王目光一片冷静：“你越界了。”

说的是壮猴未经猴王允许擅自闯入猴王领地，这在猴群中被视为对猴王的挑衅。

猴大壮梗着脑袋：“一猴做事一猴担，我自会受罚。但是！在这之前我要把这只熊赶下去，它不配！”

在猴子们眼中，猴大壮身强体壮，两只前臂肌肉发达，能轻易折断碗大的树枝。

而潘暖暖半身毛都白了，人老虚胖，走路晃晃悠悠慢慢吞吞，怎么看都不是猴大壮的对手。

众猴互相之间眼神交流，都觉得猴大壮的挑战不太厚道，但出于对黑熊族的不喜，谁也没当众持反对意见。

有好事的猴子偷偷观察潘暖暖的反应，只见她吓得都不敢动了，毛茸茸的大耳朵耷拉着，眼中的支离破碎感看的猴还有些不忍心。

只希望潘暖暖能够知难而退，赶紧离开猴群领地，还能留条生路。

小金说潘暖暖救过她，猴子们却不以为然，多半是小金被黑熊的花言巧语蛊惑，才带着它来猴族蹭吃喝。

小青山再也没有比黑熊族脸皮更厚的动物了。

小金年龄小，又有猴王哥哥护着，见不到熊心险恶。

说起来都是猴子们的血泪史，不堪回首啊！

潘暖暖尚未表态，猴群中已默默分成两派。

一派希望猴大壮教训黑熊一顿，让黑熊族知道猴子不是好惹的。

另一派则希望潘暖暖早些离开猴群逃命去。

小金宛若一道金旋风，拦在潘暖暖面前：“不许你们欺负她！”

猴大壮朝小金虚晃一拳，吓得小金后退叠进潘暖暖怀里。

“快让开，不然连你一起吃我的拳头。”猴大壮得意洋洋。

回过神来，潘暖暖面对眼前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脸懵逼，还是小金在耳边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小金气得毛都炸起来，催促潘暖暖：“暖暖，你有什么想说的想骂的通通说出来，我帮你翻译。”

小金还误会着自己会熊猫语。

小青山有上千种动物，不同种类动物之间语言不同。

动物之间的交流往往依靠肢体动作，或者气味。

潘暖暖则不用，她能听懂。

因此当猴王出面制止猴大壮的挑衅行为时，潘暖暖突然出声：“想比一比吗？”

猴群刹那间静下来。

猴子们张大嘴巴，他们听到了什么？

黑熊说猴语？

它是猴子还是熊？

又或者说我真的是猴子吗有没有可能我是熊？

是我变了还是这个世界变了？

熊还是猴子，这是一个问题。

潘暖暖微微一笑，“我懂猴语。”

说罢她转脸看向壮猴，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想比一比吗？”

猴大壮反应过来，掩饰掉表面的震惊，再说出口却不由气弱几分：“比啊，当然比。”

脑中反复循环，她懂猴语，她居然懂猴语。

她是小青山第一只会讲猴语的熊。

不，也可能是全世界第一只会讲猴语的熊。

天呐。待会他该怎么打她，万一打重了，世界上岂不是再没有会说猴语的熊？

猴大壮心中隐隐有后悔的意思，但是身为猴族第二勇士的尊严使得他不能主动说出服软的话。

一时间陷入两难。

当猴王开口时，包括猴大壮在内的猴子们眼睛悄悄亮起来。

猴王说的还是之前被暖暖打断的话题：“来者是客，更何况暖暖救了小金一命，休要胡闹，回去。”

其他猴子也纷纷出声劝猴大壮不要冲动。

猴大壮表面梗着脑袋一副倔脾气不肯低头，实则内心悄悄松了口气，瞅准时机准备顺着台阶下来。

潘暖暖又开口说道：“怎么样？想好比什么了吗？”

猴大壮愣住，这呆子黑熊上赶着挨打？

其他猴子也纷纷来劝潘暖暖，七嘴八舌的，小金都插不上嘴。

潘暖暖则始终一副笑眯眯很好说话的样子，但就是不表态。

只有猴王扫过潘暖暖淡定自若的模样，若有所思。

等到猴子劝客们说得唇焦口燥，潘暖暖才拿捏着慢悠悠的调子：“诸位说的我都明白，暴力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打架不好。”

猴子们擦了把汗，正想松口气。

潘暖暖补上下一句：“既然如此，我们就比掰手腕吧，既不动武又能达成目的。”

众猴纷纷傻眼。

猴大壮想，他会轻一点，让黑熊输得舒服一些。

锣鼓敲响，熊vs猴掰手腕大赛开始。

裁判员猴王已到位。

两位选手分别是猴族第二勇士猴大壮和平平无奇大熊猫潘暖暖。

猴大壮和潘暖暖两手交握。

比赛开始前一秒猴大壮还在走神思索如何让潘暖暖输得慢一些，它天生力大，就怕收不住力道，把潘暖暖熊爪薅下来。

嗷呜！

猴大壮手背重重扣在树桩上，传来一阵刺痛。

猴王发令后，比赛开始第一秒，潘暖暖取得压倒式胜利。

猴大壮跳将起来，脱口而出：“重来，我没准备好。”

潘暖暖点头：“可以。”

第二轮，猴大壮聚精会神，肌肉隆起，用尽全身力气，坚持不到三秒，潘暖暖胜！

“再来！”猴大壮此时杂念全无，一心只有胜负。

连续比过十轮，猴大壮悉数落败。

小金欢呼雀跃，跳到猴王肩膀上，揪着猴王脑袋毛哈哈大笑。

其他猴子一开始以为猴大壮是故意输的，还惊奇于猴大壮转了性子。

待连输十轮后，任谁看到猴大壮难看的脸色，都知道他输惨了，不掺水分的惨。

再看潘暖暖气定神闲，面不改色。

高熊啊！

猴大壮拉着潘暖暖要比摔跤。

潘暖暖摇摇头，露出怀里睡得正香的小山楂给大家看：“孩子在睡觉，她离不开我。”

众所周知，母亲在产崽后会有一段时间虚弱期，需要慢慢休息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原态。

黑熊的小崽子一看就是刚出生不久，面对刚产崽的母熊猴大壮赢了都算胜之不武，更何况是输了。

猴大壮垂下脑袋，彻底认输。

强者为尊是猴群的生存法则，猴大壮既然在暖暖面前认输，就再无不敬的意思。

“愿赌服输，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猴大壮握紧拳头，再抬头目光中满是坚定。

猴群与黑熊族交恶已久，依据黑熊族的特性，猴大壮不认为眼前这只长相奇怪的黑熊会轻易放过自己。

他做好一切准备，包括迎接死亡。

潘暖暖眼睛一寸寸亮起来，仿佛燃起两簇小火苗，显然对即将提出的要求期待不已。

猴大壮决绝地闭上眼睛，咬紧牙关，猴族第二勇士猴大壮死也不哭，┭┮﹏┭┮

在令人窒息般的黑暗与静谧中，猴大壮听到潘暖暖小心翼翼的声音：“我可以摸摸你的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