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05
陆与书回房间准备洗澡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肩膀处有一小块水渍,想必是舟舟覆在她肩头的时候,没忍住哭出来了的缘故。
陆与书盯着那一小块水渍看了半天,只觉得心里酸酸涩涩的。其实她跟舟舟也就认识了几天,严格意义上算起来目前也就只见了两面,所以这眼泪,肯定不是为她流的,甚至可能都不是为了云舟舟自己流的。
那只是一个6岁的孩子,对自己亲生母亲的本能思念。
在做母亲这件事情上,陆与书自认算不上成功,至少不如她在商场上成功。
陆与书很少会回顾自己上一段失败的感情,她习惯凡事向前看,很少沉溺于过去。而且她自认为她对上一段感情也算是无愧于心,非要说有所亏欠,大概也只是对陆恕。
想到陆恕,陆与书惊觉自己其实也有挺长时间没有跟陆恕好好聊聊天了。一来她工作实在太忙,二来陆恕年纪也大了,不是那个会追在她屁股后面黏着她叫妈妈的小屁孩了。
陆与书看了眼时间,发现还不算特别晚,按照陆恕的作息习惯,这个点估计也还没睡。于是她快速冲了个澡,换上睡衣去了陆恕的房间。
陆恕果然还没睡,正在房间里奋笔疾书地赶作业。
看到陆与书突然出现在房间门口,陆恕的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愤怒——他以为自己的预判终于成真了,云舟舟那个小屁孩真的去向陆与书告状了。
不过陆与书一开口,陆恕就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猜错了。因为陆与书明显不是过来兴师问罪的,她甚至还主动关心起了陆恕的学习:“怎么这个点了还在写作业,作业很多吗?需不需要妈妈替你请个家庭教师?”
陆恕拒绝得相当干脆:“不要。”
陆与书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因为早两年她也提过好几次请家教的事情,不过无一例外都被陆恕给拒绝了。如今陆恕都这么大了,陆与书就更不可能强迫他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所以她也就顺口那么一提,并没有太当真。
陆恕拒绝完之后,就静静等着陆与书说接下来的事情。结果没想到陆与书竟然什么都没说,看样子竟是要准备坐在他旁边陪着他一起写作业。
这让陆恕诧异的同时,又忍不住有点受宠若惊。要知道对陆与书来说,最宝贵的就是她的时间。让陆与书陪着自己写作业,这是陆恕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他甚至想把这个陪伴的过程拉长一点,因为不知道下一次这样的机会又要等多久。
不过都已经这个点了,而且他剩下的作业本来也不多,所以即便磨磨磨蹭的,到底还是很快就写完了最后一项。
陆与书耐着性子等他收拾好了书包,才随口问道:“这两天跟你云叔叔相处得好吗?”
陆恕懒洋洋地斜倚在凳子上,实话实说:“谈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因为压根就没什么相处的机会。”
陆与书无言半响,转而问起了陆恕跟云舟舟之间的相处情况:“那跟妹妹相处得怎么样?”
陆恕觉得这个问题比上一个问题还要难回答。
不过比起云城,陆恕对云舟舟的印象分还算可以。
所以迟疑片刻,他到底还是勉为其难地说了句:“还行吧!”
陆与书本来也没指望短短几天这两个孩子之间就能相处得有多好,能从陆恕口里得到这句“还行”,对她来说都已经算是意外了。所以她满意地点了点头,最后只问了陆恕一句:“零花钱还够不够用,要不要再给你打一点?”
陆恕想起云舟舟昨天晚上巴巴送过来的那笔“47元8角7分”的巨款,忍不住笑了一下:“够用,还有富余。”
陆与书从陆恕房间出来的时候,恰好撞上了收拾得焕然一新准备出门的云城。
陆与书对云城虽然没有什么要求,但两个人如今既然结为夫妻,那在外人眼中自然是一体,所以有些丑话陆与书还是得说在前头。
对待云城,陆与书就没有对待云舟舟和陆恕的耐心和温柔了,一开口就是上位者的冷酷和决绝:“我不管你去哪,也不管你出去做什么,但婚前协议咱俩是定好了的,婚姻存续期间,我希望你能遵守约定,不要闹出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免得大家都难做。你应该听说过,我这个人眼里向来是揉不了沙子的。”
云城最恨身边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所以一听陆与书这话就要跳起来骂人,结果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陆与书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掌捂住了嘴。
云城还待反抗,陆与书顺势用捂住云城胳膊的那只手用力一推,就把云城给推到了身后的墙壁上。
一个非常标准的壁咚姿势顺利完成!
云城:“……”
云城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以前外界虽然都盛传他是一朵娇花,但云城内心深处是非常不以为然的。结果没想到如今随便一个女人就能把他给压在墙上了,这特么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以至于他气得连眼尾都泛了红。
陆与书之前只觉得云城生得极好,如今把人这么压在身下细细端详,视线流连在对方气得泛红的耳根和眼角,她才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 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
怕再逗弄下去会把人给气哭,陆与书淡定地放开了压住云城的胳膊,并且识相地后退了两步。
云城大概是被气得狠了,人虽然被放开了,也还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感觉连灵魂都出窍了似的。最后回过神来,只听到了陆与书关门回房之前留下的那句“你这个姿色,真要出去乱搞,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嫖谁”。
隔天是周末,云舟舟不用上学,所以起得比平时要晚一点。往常起床的时候,家里基本上都看不到云城的身影了,但今天云城不仅在家,而且还请了个老师父在院子里学打拳。
老师父满脸络腮胡子,肤色黝黑,赤膊上阵,胳膊上的肌肉因为过于发达而鼓起来,随着挥拳的动作微微跳动。至于师父身旁的云城,倒是穿了一件白色的无袖T恤,但因为他本身就瘦弱,所以在拳师的衬托下,越发显得身量颀长,肤色雪白。
云舟舟一瞬间就联想到了烤鸭和盐水鸭的区别。
她对云城打拳这事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想,因为云城向来是想一出是一出的。她当然不知道云城是昨天晚上受了陆与书的刺激才发奋图强,只当他是实在闲得无聊才找了个乐子来消磨时间。
因为对打拳没什么兴趣,所以云舟舟只随意看了两眼,就收回了视线,开始在屋子里寻找陆与书和陆恕的身影。
最后陆与书没看到,倒是看到陆恕端着一碗面坐在落地窗前看云城打拳。
通过这两天的相处,云舟舟知道陆恕在家里是不太抗拒跟她接触和说话的,所以她便也端着自己的面碗坐到了陆恕身边,然后跟着陆恕一起看。
陆恕看打球,云舟舟就看陆恕。
她能看出来陆恕对打拳特别感兴趣,因为陆恕看打拳的时候,眼神就跟他那天看模型小汽车一样,亮晶晶的,像是眼里有星星。
所以等云城打完一套拳开始瘫在旁边休息的时候,云舟舟主动问陆恕:“你想不想上去试试啊?”
陆恕扭头看了她一眼,没说愿意,但也没说不愿意,云舟舟便猜到他应该是愿意的。但陆恕性格一看就别扭,真要让他主动开口去跟拳师说自己也想试试,估计等到天黑也不可能。
于是贴心的云舟舟主动跑上去跟云城打了个招呼:“爸爸,哥哥也想跟这个师父学打拳。”
云城喘着粗气在远远扫了陆恕一眼,倒是没拒绝。毕竟他跟陆与书昨晚的恩恩怨怨属于私人恩怨,而且那是大人之间的事情,跟陆恕这样的小孩子没有关系。
但他也知道陆恕大概是不想跟他打交道的,所以他只是挥了挥手交代拳师:“你去教教他吧,悠着点,别把他给弄伤了。”
陆恕长到10岁,还是第一次接触打拳。
当他按照拳师的要求用力挥出手里的拳头时,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拳师一开始并没认真打算教他,别说教他了,就连刚才教云城,拳师也只用了不到一成的功力。
不过陆恕的身体条件明显要比云城强不少,可能是因为经常踢球的缘故,他的身体非常的灵活,身上的肌肉虽然不像拳师的肌肉那样鼓鼓囊囊的,但却线条分明,而且格外的紧致扎实。最关键的是他对于拳击动作的领悟能力比一般孩子都要强,拳师稍微提点两句,他就能打得有模有样。
以至于最后拳师只教了云城30分钟,却教了陆恕一个半小时。
云舟舟看云城打拳的时候兴致缺缺,但看陆恕打拳倒是看得兴致勃勃,不仅全程目不转睛,中途她甚至还进去客厅找了个那种小巴掌,每次陆恕被拳师表扬的时候,她就在下面把那个小巴掌拍得啪啪响。
看得云城嘴角直抽抽。
陆恕最后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浑身带着蒸腾的热意,兴奋得脸都红了。
拳师:“是个练拳的好苗子,有没有兴趣继续跟着我练?”
陆恕下意识看了云城一眼,等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在征询云城的意见,又迅速移开了视线。
云城倒没察觉到陆恕的这点小心思,他这个人心粗得很,而且非常坦诚:“这事我恐怕做不了主,得问他妈。”
拳师倒没觉得云城这话有什么问题,因为他们家关于孩子的事情也是老婆做主。倒是陆恕,一听云城这话,眼里的光瞬间就熄灭了。
云舟舟一看陆恕的表情,立刻对云城说道:“那你现在马上给陆妈妈打个电话,问问她的意见。”
云城立刻拒绝道:“我不要……”
云舟舟伸手抱住云城的胳膊:“求你了爸爸,拜托拜托嘛!”
云城:“……”
陆与书看到手机上云城的来电显示时,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人打错电话了。但她特意等了一会,那边也没有任何要挂电话的意思,于是她只好狐疑地把电话接了起来。
她原本以为云城打这通电话过来时准备兴师问罪的,甚至还特意用手半捂住了话筒,结果没想到电话一接通,就听到云城在电话那头粗声粗气地说道:“陆恕要学拳击,想问问你同不同意。”
“拳击?”陆与书愣了愣,“他这么小,能学吗?”
云城:“先不学对抗,就学点儿基本的自卫和防守动作,等年纪再大一点,看他的兴趣再学对抗和搏击。”
陆与书想了想,说:“那你把电话给陆恕,我来跟他说。”
云城把电话给了陆恕,不知道陆与书在电话那头跟陆恕说了什么,只看到陆恕一直在嗯嗯嗯的点头,又躲到旁边去回答了几句。几分钟之后,陆恕把手机重新交回到了云城手里:“我妈说还有话要跟您说。”
云城有点不耐烦地把手机放回耳朵边:“怎么说啊?你到底同不同意?”
陆与书在电话那头柔柔的回道:“拳击这事我也不懂,但既然陆恕自己愿意学,那就先让他学学看吧!我听陆恕说你给他介绍的这个拳击师父人还挺好的,他挺喜欢,那后面陆恕学拳击这事就要麻烦你多费心了。”
云城这辈子,身边基本上没几个人对他说过客气话,就算是外面那些狐朋狗友,也是表面对他毕恭毕敬,私下把他当大款和冤大头。所以骤然一下子听到陆与书这么客气的跟他说话,他嘴角都差点儿压不下去。不过虽然心里很受用,但表面上倒是装得云淡风轻:“行,知道了。就先这么说。”
陆与书:“那个,你突然学拳击,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
云城抢在陆与书说出口之前,迅速挂断了电话,然后大言不惭地对陆恕说道:“以后你跟我混,我罩着你!”
陆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