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团姐儿十一个月时,已经可以开口喊人了,这相较于其他小婴儿这已经算是比较早慧,这些天槐序院上下谁看到都得夸小郡主一声聪慧——即使如今小郡主喊的还不太标准。
团姐儿喊的最好的是“咯咯”(哥哥),其次是“凉”(娘),还有“莫莫”(嬷嬷),四大婢女她也没忘记,虽然只会喊比较好发音的“发发”(知画)和“费费”(文惠),但要找锁秋和冬青时,也会通过抓衣角来表达。
除了这些以外,还有“蛋蛋”——蛋羹,不对,收回前言,这才是她喊的最标准的一个词儿。
这些天随着团姐儿餐桌上的辅食逐渐增加,炖蛋羮得到了团姐儿最大的喜爱,炖的嫩嫩的蛋羮加上两滴香油,吃到嘴里跟奶油一样丝滑,一口一勺吃的香到不行。
那一声声“蛋蛋”足以表明她对蛋羹的喜爱程度。
她现在爬的也十分顺溜,是以平日里在她身边看着的丫鬟婆子更是多了一倍,就怕这小祖宗摔了跌了,可以说在榻上玩儿的是团姐儿一个,在榻边伺候的仆奴却足有五六七八个。
六王爷过来看女儿的时间不多,但十分稳定,大约每五六七日就会有一次父女碰面的的场景,要是久的话,十来天也能见到一次。
六王爷来槐序院多半还是找六王妃说话,对于父女碰面,他真就只是坐着看看,同瑜姐儿的互动顶多少摸摸脑袋瓜、戳戳小肚子,抱是不敢抱的,一是怕自己抱的手法不好伤到这孩子,二是怕这孩子拉他身上。
这可不是他胡乱臆测的,还记得有一回他过来,恰巧碰到女儿白嫩嫩一图案被丫鬟婆子翻来覆去的换尿布,再说那味道,毫不夸张,嗬,飘臭十里。
从此六王爷就坚决表示不会碰婴儿时期的团姐儿,虽然团姐儿很可爱,但是干净价更高,再怎么着也得等团姐儿长大一些再说,要是长大一些的团姐儿成了那种留着鼻涕口水的脏娃娃,那他也收回自己先前的话。
六王爷自认自己是风流才子,和留着口水的奶娃娃什么的完全不搭,不过等孩子长大了倒是可以考虑带出去炫。
至于为什么风流才子六王爷再怎么风流也不会忘记隔三差五的看孩子,这就要归结于六王妃安插在六王爷身边,时不时念叨着什么的奴才了。
这事儿很明显,六王爷的贴身长随祥贵自然不可能什么都察觉不了,但他就是当做什么也没看到了,反正王爷与王妃享天伦之乐本就是于情于理的事情,更何况王妃又没忘记给他塞银子,他阻止什么。
这做人呐,得有眼色,做奴才的心里更是要有一杆秤,什么该做,什么能做,什么该拒绝,什么该行个方便,全都得醒着神来。
此时风流才子六王爷坐在槐序院里的软榻上,手里拈着茶杯,嘴里却同村头李寡妇似的发射着八卦。
“雨筠,你听说没,五嫂前日里诊出有孕,昨日五哥还找咱几个炫耀呢,他炫耀是没明着说,可那语气,啧啧,我是得耳朵聋了眼睛瞎了才看不见他那满身得意。”六王爷这嘴跟烧开了的水壶似的,笃笃笃鸣个不停。
六王妃:“五皇兄五皇嫂成婚五六年才怀上那么一个,高兴也是应该的。”
六王爷却完全不知什么叫收敛,他听了这话反倒是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雨筠你说的没错,这可不就是盼星星盼月亮才盼着那么个孩子,我和五哥差不多日子成亲,瑾哥儿都四岁了团姐儿也快满周岁了,他们家才怀上,不得着急么。”
五王爷六王爷兄弟两个年纪相近,从小没被长辈几个互相比来比去,见面不打起来就算和善了,关系哪里能好,所以长大以后这不就成了塑料兄弟情,五王爷装的好,平日里都是说六王爷不着调的多,现在能在子嗣上着补回来,他自然高兴。
六王爷越说越上头:“等雨筠你再养些时日,咱们给团姐儿再生个弟弟,气死那老五!”
这正和六王妃心里的合计,她顺从的点了点头:“但凭王爷吩咐。”
看着六王妃柔顺的低头,修长的玉颈弯出一个好看的幅度,在经过窗户纸柔化的阳光下浮现出一层温和莹润的光,六王爷不禁咽了口口水,可看着一旁摇篮里眨巴着大眼睛超这儿看的团姐儿,他又强压下了心里的躁动。
六王爷继续道:“还有,听闻那皇阿玛的贵妃怀了也好几个月了,听说是因为胎象不太好,贵妃娘娘怀了都半年了才被太医诊出……”
聊这些就有些不忌讳长辈了,六王妃眉头微不可见的一蹙,似不经意的开口将话题引到了别的地方:“王爷,再过一个月不到,团姐儿的周岁宴也该办了。”
六王爷几乎是立即就把注意力转过去了:“的确,这团姐儿的周岁宴及抓周礼可得好好办,不知道怎么的,先前太子大哥还特地说要来参加团姐儿的周岁宴,真是奇了怪,说来上回团姐儿满月里三哥都没来,太子到来了,他府里孩子也不比我们府少,怎么就对团姐儿一个奶娃娃那么上心……嗐,总之还有一个月的时间,雨筠你多多上心吧。”
“是,王爷。”本就是转移话题而已,六王妃才不会告诉他其实自己一个月以前就开始筹备团姐儿的周岁生日了。
于六王妃,她需要筹备团姐儿的生日宴,于其他府中,要思考的便是如何赠这周岁礼了。
这周岁礼不似平常寿礼,它不能太轻,因为这是每个孩子一生只有一次的场景,它也不能没有意义,不然显得送礼人没心意,它更不能不适合孩子,毕竟孩子才是周岁宴的主人。
若是跟六王爷关系一般的人也就算了,那些关系好的亲友家中都开始准备这六王府的小郡主的寿辰礼物了,六王妃那头的亲戚闺友更是在周岁礼前就差人送来一些品相良好的抓周物什。
卫瑾时而下了学来槐序院陪妹妹,一抬头便能看见娘亲在忙碌,请柬、宴席、流程、宾客等等等等,这些虽然都有下人相帮,但六王妃想要将这周岁宴办好,是以许多事都亲力亲为,就差忙成陀螺。
待到六王妃忙完一批事情坐下休息时,过来看妹妹的卫瑾就出声问道:“娘亲,我小时候抓周抓了什么啊?”
“瑾哥儿抓了什么?”六王妃就真的开始回忆起来,几年前的画面如同昨日往昔般浮现在脑海,她面上染上了笑意,“你当时啊,抓了一枚玉印章,就是你放在案上经常把玩的那一枚。说起来,你们卫氏皇族莫不是真有什么传承,抓周时好似都十分喜欢抓玉?”
卫瑾抿嘴笑了笑,开始猜想妹妹在抓周礼上会抓什么,抓的会是玉吗,是玉的话抓的又是什么玉,什么样的玉。
而团姐儿软软的靠在哥哥身上,手上抓着卫瑾腰间挂的小玉佩塞在嘴里磨牙,懵懂的目光在卫瑾与六王妃之间挪来挪去。
万众瞩目的周岁宴终于到了,那一天,团姐儿被戴上了红色的小帽子,穿上了红色的小袄子,裤子是红色的,就连脚上的鞋也是红色的,都绣着吉祥的图案。
她这一身喜庆又显眼,任哪个宾客被领到宴会的场地都能一眼就看到这火红色的一个小团子。
这周岁宴的场地在一个三面通风的大厅,都说六王爷风雅,这地儿就很风雅,左右两头通风的地方安着卷帘与轻纱,此时半放不放,风一吹就轻轻晃动,并有各种珍奇花卉,在大厅中就能闻到淡淡的花香,而于主位上座正对着的那侧,于三十多米外搭建着一个戏台子,举办宴会时可边享用美食边享受乐声。
许多第一次进六王府的宾客暗自感叹这六王爷就是会享受,就连宫里的宴会也不过如此了,不止他们,就是六王爷的兄弟几个也不免这么想。
太子心里只想着好好参加完这个周岁宴,然后回去跟父皇如何如何说。
二王爷心想这老六若是把这享受的心思用功在别的地方,名声也不至于成这样,就那仕途说不准也能更顺畅。二王爷是文臣,和六王爷一样都是文雅人,只是兄弟两个的文雅成分不大一样。
三王爷是个武夫,没注意那么多,现在只想着老六家女儿能不能感觉抓完周上菜,他都有点饿了。
四王爷脾性温和,与人为善,他大约是最认真来参加周岁宴的人了。
五王爷就不愧是被和六王爷从小比到大的,他在心里冷哼一声,看这老六只会吃喝玩乐,果然还是哪里哪里都比不上他——五王爷自动略过了子嗣这事儿。
总之六个成年皇子聚到一块儿,无论心里怎么想的面上都和和气气,皇帝派来观礼的太监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兄友弟恭的和谐场面。
宾客差不多都齐了,很快团姐儿被陈嬷嬷抱到宴会厅的中间,随后传来了婆子喜气洋洋的唱和声:
“生龙如虎周岁至,日满星月敏而康,快马加鞭今朝艺,乐谱君家福吉邦。”
团姐儿看到地上那大圆毯上的一堆新奇物件早已经等不及了,心急的啊啊叫着就拍着陈嬷嬷的手臂要她放自己下去。
陈嬷嬷正要放团姐儿下去,那被皇上派来观礼的太监便是一个上前阻止,那太监笑面模样,听他讲话就让人横生亲切:“老姐姐,你可悠着些,杂家还有圣上的话没传呢。”
陈嬷嬷一惊,倒不是因为圣旨,这旨意本就心里有数,惊讶只是因为这宣读圣旨的时间点,她不敢托大,点了点头道:“什么圣旨,公公您说就是。”
“这,倒也算不上什么圣旨。”太监笑笑,就从袖子里掏出一张不是明黄色,但也品质上乘的宣纸,也不知这太监怎么放的,那纸竟一点儿也没褶皱,展开后隐隐可以看到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一个什么字。
太监双手捧着那张纸,弓着身子面向六王爷与六王妃:“传圣上口谕,给小郡主赐名——”
“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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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收《继女难为》
沈满四岁前不叫沈满,她的娘一直喊她丫头。
四岁后,沈满的娘带她被纳进高门沈家,自那以后沈满拥有了名字。
沈家主母虽在沈满母女进门时坚决制止,可在母女俩进门后,她没有为难她们,虽有其他姨娘明争暗斗的艰难,这日子也就这样过下去了。
两年后,一场热病将沈母夺走,留下小小的沈满不知何归。
一番商议后,小沈满被接到沈家主母的院子里,养在了主母膝下。
主母自己有儿有女,待她不冷不热,沈满心里知道按自己的血缘在沈府不过是外人,对此已经满足。
嫡女拿她玩笑,沈满只是怯怯的一笑而过。
主公待她好些,姨娘便劝自己的儿子小心沈满,庶子挥手不屑一顾:“她又不是沈家人,还是个姑娘,如何有资格叫我当心?”
老祖母心疼她孤女,为了让下人不苛待她,时常喊她过去侍候以示亲近,沈满感激,小心翼翼受着她的好。
就这样,沈满在沈府中安安稳稳的长到九岁,那一年,沈府的嫡长女高嫁。
也是那一年,沈满遇到了他。
雍王府的世子,江却。
那年他十三岁,正是少年鲜衣怒马时,迎亲当日不知从哪里丢来一只炮仗,江却飞身下马将九岁的沈满拉开,笑的肆意张扬:
“妹妹小心,这大喜的日子,可别真见了红。”
再一次听闻江却,却是一年半后,雍王妃逝世,雍王欲立一个姨娘为继妃,被雍王妃娘家极力制止。
沈满不由想到了自己,又有些为他担心,他一定很难过。
沈满十四岁那年,雍王府再次如日中天,沈家欲与雍王府拉上关系,最好的方法就是联姻。
沈家适龄的女孩不多,为了不让姨娘独大,主母慈和地拉着她的手,请求道:“孩子,娘养了你那么多年,是你该为娘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沈满敛下眸子,似在思虑。
洞房花烛夜,江却挑起沈满的红盖头,唇角轻勾:“是你。”语气却没有丝毫惊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