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西红柿
邝统抱起糯糯,从兜里掏出一块洗的发白的蓝色方巾盖在手上,很是避嫌地从李春梅手里拿过了这几块饼干,言简意赅。
“我们家的。”
一岁多的糯糯头戴个红色小棉帽,弯弯的眉毛下是布灵布灵的大眼睛,黑亮圆润,如小扇子般睫毛,又密又长。粉嫩嫩的小脸带着可爱的婴儿肥,奶白色的米粒牙,嫰藕节似的白嫩小胳膊,露出的小手圆乎娇净。
头上扎着个冲天椒的小辫,上面红绳缠绕着,浅黄色的连体棉裤外套一个嫩粉色的小坎肩,衬的她小脸白净又红润,惹人爱的不行。
粉妆玉砌的小女娃看了看饼干,拿小手指了指自己,说起话来还不会断气,带着小奶音,软呼呼的:“糯、糯的。”
“对,我们糯糯的。”邝统抱着糯糯,又看了看李春梅兜里露出角的饼干,“你兜里的也是我们家的。”
李春梅下意识拍了下自己的兜:“你说是你们家就是你们家的啊!你给我拿过来,那放在我媳妇兜里就是我媳妇的!”
邝统轻咳一声:“饼干是糯糯姥姥去海平学习带回来的。”
“你说是海平的就是海平的!”李春梅扯着嗓子,“那我还说是我儿媳妇从供销社买的呢!”
“那供销社买东西要票,杨婆子,你儿媳妇搁哪儿弄得票呀?”
平日里跟杨家不对付的吴婆子挤兑李春梅,“难不成你儿媳妇也有个大队长的爹,公社当大夫的娘,上头的三个哥哥样样都出息?”
“哦,我忘了,”吴婆子佯装想起来,拍了下手,“你儿媳妇上头好像只有两个姐,底下还有两兄弟。对了,杨婆子,你儿媳妇娘家弟弟今年结婚,你儿媳妇给拿多少东西来着?”
李春梅被吴婆子这三两句话挤兑地老脸通红,把徐翠往杨国柱那一推,跳着小脚就想打人。
“我撕烂你的嘴,让你他娘的胡说。”
“谁胡说了,你问问这邻居,谁没看见你媳妇偷拿人东西,还被人逮着。现在把人吓晕了之后,自己又开始装晕。”
吴婆子拍了拍自己胸口:“哎呦哦,也就是现在邝深不在家,不然,要吓死个人了。谁也不知道你儿媳妇还有没有这个时间装晕了哦。”
大队里想起邝深那个冷面阎王,谁不得提着一口气。
队里是人人都看不上邝深家,可也是人人都怕着面冷手狠的邝深。
“我打死你个碎嘴子长舌妇!”
“大队长,你快看看这还有没有天理了。杨婆子儿媳妇偷了东西,还敢动手,明显是破坏咱们大队的团结。大队长,这种人就该拉着批。”
何鸿达被这几个人吵着头疼,吼了声:“都给老子闭嘴。”
恰巧这时,会计带着柳大夫来了。
柳大夫进屋的时候,子城在门口咳了两声,江芝瞬间闭眼,一动不动。
断断续续烧了两天,江芝脸色苍白,现下,还有点低烧。柳大夫叹了口气,给开了几贴药。
看完屋里这个,柳大夫又出去看了徐翠,看着也不发烧,问着平时也没什么毛病,就是醒不过来。
柳大夫下不了药,也只能猜测。
“目前看着没什么病,是不是平日里累着了。”
吴婆子哼了声:“是啊,杨婆子,是不是你平日里累着你儿媳妇了。这人该不会装晕都装到睡着了吧?”
这话一说,柳大夫也点了点头。
李春梅却大呼冤枉。她儿媳妇有福气,旺家,还给她生了个福气包的两孙子。在家里面都恨不得把儿媳妇供起来了。哪儿还会磋磨人。
“不管咋说,先把人带回去吧。这么冷的天,别再冻出个好歹了。”
会计跟大队长对了眼,让杨国柱先把徐翠背回去。
眼看着大队长又要和着稀泥,结束了这件事。负责传信的子城急了,站在邝统后面,戳他。
邝统叹了口气,抱着糯糯开了口:“大队长,我儿媳妇不管怎么说也是被人给气病的。这药钱和这补身体的钱...”
这也是邝统这么多年第一次开口。
何鸿达记邝统的恩,也怕他儿媳妇的娘家。
“杨国柱他们家出。”
李春梅听见这话心里就是一个“咯噔”,忙杀了个回马枪,“大队长,我们家可没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孤儿寡母过得什么日子。我们这日子可没法过了!”
她男人去得早,留一个儿子是她的命根子。
而且,家里四张嘴都指着儿子下地干活。要不是她儿媳妇是个旺家有本事的,每次上后山挖野菜都能捡点额外的粮食,他们家怕也是好不过这个冬天。
“没钱就从公分里扣,钱不还完,年底不跟他们家分猪肉。”何鸿达心累的不行,甩着袖子,“会计,你给他们要这个钱。”
会计平白得一事。
庄稼汉手里哪儿有多少肉票,又遇上这样的年岁。。村里人都巴望着着年底分的猪肉,指着过个好年。
会计眼睛精明地一眯,跟治安大队长红白脸唱着,硬是从李春梅手里扣出了一块七毛钱。
钱被拿走了,徐翠还没醒。看着家里半满的粮缸,李春梅捂着心口,自己倒是先病了一场。
因着农闲事儿少,队里的人端着碗就在门口吃饭的时候,没啥话题,就把这两天稀罕事——徐翠上门偷拿东西还装晕,当成了反复提及的谈资。
毕竟大队里人人都知道徐翠是个有福气的。这随手一捡的都是宝贝;站着不动就有田鼠往脚底下蹿;就连上后山挖野菜也比其他人都多。
谁都没想到她能做这事。
过于稀奇,反而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了,更有好事的小孩还往徐翠家门口扔石头。
还在床上躺着的徐翠怎么都没想到,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形象已摇摇欲坠。
与之,甚嚣尘上的流言则是江芝娘家到底多有钱,才能让村里日子过得还不错的徐翠都惦记着上门偷东西。
可见江芝的嫁妆底子有多丰厚。人们老话重提,又不免啧啧作叹。
—— ——
闹了这一出子,江芝自己也累的不行。远远地哄了糯糯两句,便又昏睡了一下午。
等她再醒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她摸了摸自己脑门,已然不烧。从小就被几个哥哥带着跑步,江芝身子虽然被养的娇了些,但底子还是不错,又年轻。
她也能感受着自己身体在变好。只是一天没怎么吃东西,肚子都在抗议。
去厨房之前,她先敲了周瑛屋里的门,“娘,糯糯睡了吗?”
“没有。”
晚上天冷,周瑛没抱糯糯,开了门,“先进来,你好点了吗?还烧不烧?头晕不晕?”
“好多了,”江芝嫁来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婆婆一连串说这么多话,“不烧了,也不晕。”
“那饿不饿?我让你爹给你做点饭。”
他们家一般邝深不在的时候,都是邝统做饭、洗衣、喂鸡、洒扫、以及哄孩子。
每次看见公公哼着小曲做家务的时候,江芝都很难想象这是存在于传说里的“地主少爷”、“财神爷”。
“我一会儿自己做。”江芝怕屋里进冷风,没多聊,打算等填饱肚子再来抱糯糯。
她走之前不知想起来什么,又问了句:“娘,你们吃了吗?”
周瑛顿了下:“吃过了。”
“行,那我去给自己做点。”
周瑛喊住了她,想嘱咐她些什么,又觉得江芝是难得做一次饭,也就止住了口。
“会计把钱要过来了,我给你。”
“娘,你拿着吧。”
这一块七也算不少钱了,细面粮食都能买好几斤呢。
“你让要的,你自己拿着。”
周瑛没理这话,把钱塞到江芝手里。
“你下午睡得时候,你三哥来家看过你,送的有菜,都搁厨房了。”
三哥?
不是应该在外面上学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不过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机。
江芝点了下头,转身去了厨房。厨房里面冷锅冷灶,一看就是晚上没怎么做饭。
她叹口气,估计是老两口就晚上给两孩子简单做了点东西,自己却是什么都不舍得吃。想起书里的描述,经年累月,硬生生把自己饿出了一身的病。
江芝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度过书里的那些劫,但不管怎么样,她都不可能再眼睁睁看着家里的老两口,再给饿出个三长两短。
哪儿怕是还他们这么多年对自己和对糯宝的照顾。
这日子都不能像书里那样糊里糊涂地过下去。
起锅烧了热水,眼前氤氲着热气,慢慢朦胧着空气。
水雾糊着眼睛,她些微走神。
虽然村里人都说她花娘家养婆家,但其实结婚三年,她没要过娘家一分钱。
她自己知道,邝深也知道,就是不知道公婆知不知道。
地上放着三哥送来的竹筐,里面绿油油的都是蔬菜,底下还放着十个腌好的咸鸭蛋。鸭蛋上还写着编号,一看就是她娘腌的。
江芝拿出来三个鸭蛋,还有点想家。这些年,身份特殊,她鲜少回家,多是家里人来看她。
尤其是怀糯糯的后半年和生完糯糯后的这年。
冬天蔬菜本就难得,江华还给她送了五个西红柿,皮紧实,都还是新鲜着。
江芝洗了一小把菜叶子和两西红柿,拿刀切好葱花跟西红柿,去了青菜的根,又拿挖勺从小半罐瓦罐里舀出来三勺面,加水搅拌揉成糊状。
起锅放油,油热加葱花,翻炒间,香味混着油锅的声音,一阵一阵从厨房传出去。
在本该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突兀。
冬闲的时候,谁家大晚上还舍得下油做饭。
也就江芝这从小没吃过苦的,做饭老舍得下东西。
香味和动静传到里屋,周瑛跟子城忍不住出来看,院子里的邻居也闻着味,趴在墙头上看。
邝家住的是祖上传下来的三进院子。后院被人放火烧过,残灰遍地,住不了人,也没收拾,扯了个木栅栏挡了下,前院被邝深改成了自留地跟鸡圈。
左右都是扩出来的小院。左边位置靠后些,连着大火,一起烧成了断壁残垣。右边的院子被大队分了出去。住的是早年山脚底下,熊瞎子下山拍死的猎户遗孀。
邻居是个尖脸带黑痣的妇人,四五十岁,人称张二娘。男人跟儿子走的都早,她跟儿媳妇带着个孙子生活。
张二娘趴在墙头:“老姐姐,你们家这做的什么啊?这么香。”
周瑛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样子:“不知道。”
张二娘撇了撇嘴,还不忘挑事,“是不是你儿媳妇背着你做好吃的?老姐姐,我跟你说,这媳妇就不能惯着。”
周瑛看着子城进了厨房,语气依旧淡淡:“你说得对。”
张二娘听着他们家厨房油翻炒的声音,咽了咽口水,继续卖弄着自己当婆婆的经验。
“咱们做婆婆的,得让儿媳妇知道这家是谁在做主!这家得听谁的!”
说着话,说着话,张二娘闻着空气里的香气,又跑思想。
可真是香啊!
“老姐姐,你媳妇是不是在炒菜?多费油啊,这大晚上的!”
周瑛没搭话,张二娘使劲儿地嗅着味道,也不兜圈子。
“老姐姐,咱们这可是做这么多年的邻居。你们家这饭做好了,可得分我们家一点。这人不都说,见面还分一半的呢!”
倒是敢想。
“这我做不了主。”周瑛露出恰到好处的淡笑,“而且,你之前有句话也说错了。”
“我们家是儿媳妇做主,我们都听儿媳妇的。”
“嗯?!”张二娘惊地差点从板凳上掉下来。
这地主婆子怕不是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论骄傲——
周瑛冷眼一扫:我们家都挺儿媳妇的,怎么,我骄傲了吗?
邝统连连点头附和:我天天洗衣做饭,哼小曲带娃,我骄傲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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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大小姐顾渺渺穿到八零,成为一枚山沟沟里的光荣军属。老公只扯证见过一次,月月打钱,还不进家,顾渺渺小日子过得美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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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吓得瞬间从板凳上掉下来。
报信的人一脸惊恐:只觉老霍家的没一个正常的。
死是不可能死的。顾渺渺给便宜老公随手上柱香,却听见脑中接连响起欢快地声音。
“系统检测中......”
“直播平台绑定中.......”
“育儿频道开启中......”
顾渺渺:???
“叮咚~恭喜宿主激活养娃直播系统,新人礼包敬请查收。”
“叮咚~直播时长已达标,奖励面粉一斤。”
“叮咚.......”
顾渺渺眼睛冒光:养娃,我可以的。
多年以后,记者问及已经长大成人的三个孩子:成功路上最感谢的人是谁?
科学家小姑子/大明星小叔子/商业奇才小叔子毫不犹豫,异口同声:我大嫂。
—— ——
霍霆出完秘密任务,马不停蹄地赶回家。
怀着忐忑的心情敲响新家大门,记忆中柔弱媳妇早已换了模样。
顾渺渺身穿小洋裙,脚踩恨天高,头烫时髦卷,眼含戒备:“你谁?”
她身边还跟着两个中二弟弟,手拿木剑,宛如左右护法:“不许欺负我嫂子!”
霍霆:“.......”
心情,就,挺复杂的。
鞠躬,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