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心寒
宋迎月道歉道的很诚恳,但听在三人耳中都是无事发生,就连一点反应也没有,他们没有一个人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这几年宋迎月每次打了人惹了事,总能舍下脸面声泪涕下的求饶道歉,起初他们还能原谅,但原谅过后接连而来的不是悔改而是变本加厉,恶言相向,拳脚相加。
尤其自打宋迎月知道道歉没用之后,便是连戏也不肯做了,动辄对家里人大打出手,不提宋昭和年幼的宋思宇了,就连为了给她还赌债夜以继日熬灯点油的做绣活儿,最后坏了眼睛的爹爹都能下得去狠手,宋昭的这颗心早就凉透了。
没搭理宋迎月,宋昭冷着脸扶着张老爹往屋里走,刚走出几步,张老爹停了下来,人也没回头带着隐忍的哽咽说:“你走吧,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实在是没钱给你了,你的赌债我们没办法”。
宋迎月眼睁睁的看着三人进了屋,自己站在原地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原主留下的烂摊子实在是棘手。
脑袋一阵阵的疼,黏腻的血被风吹干后,贴在脸上不舒服的很,宋迎月有些难受的搓了搓,循着原身渐渐复苏的记忆,脚下不确定的走向了厨房,从水缸里舀了瓢水倒进木盆,挑拣了根干净的白帕子仔细的清理了伤口。
她安静的端坐在厨房的小木几上,听着隔壁屋子里传来的细微人声,想起自己这荒唐的经历忍不住苦笑着摇摇头,谁能想到她就是监考时打个盹的功夫,再睁眼就成了女尊文里的宋迎月。
身上一堆烂摊子不说,还又累又痛又饿,想到饿,肚子也开始不停地咕咕叫。
宋迎月将脏水倒出去,又将帕子洗的干干净净搭在木梁上,在厨房里寻摸了一圈,这才看见了一堆灰色的面,以及几颗干瘪的野菜,还有一小口袋类似大米的东西,只是还没有除壳。
宋迎月被饿的心慌,想来家里的其他人也不好过,只是自己在厨房里他们才不敢过来,要不自己给做顿饭表表诚意吧。
想到这里,宋迎月信心十足的动起手来,她厨艺不错虽然比不上大厨,但简单的家常小菜还是难不住她,奈何做饭的第一步就败在了柴火灶上,明明看着干燥易燃的木枝,落在她手里就跟永远点不着似的。
厨房里浓烟阵阵,宋迎月被烟熏得灰头土脸,但——还是没点燃。
厨房里冒出的浓烟让正在安抚张老爹和弟弟的宋昭大惊失色,他心里蓦的一沉心里不受控制的想着,怕不是宋迎月见着要不到钱索性放把火要大家同归于尽吧。
宋昭冷不丁的和宋思宇对视了眼,都各自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慌乱,两人不约而同的瞒住了张老爹,急匆匆的跑到了厨房。
宋昭径直走了进去,宋思宇害怕挨打只敢在厨房门口伸个脑袋往里瞧,想象中的大火没有出现,反而是灰头土脸的大姐让他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大姐这是想做饭?宋思宇狐疑的看看宋迎月,转而又摇摇头快速的把这荒谬的想法甩出脑海,她怎么可能会做饭。
宋迎月见着宋昭苍白着脸,如临大敌的走进厨房,眼中含着隐忍的怒意,但又怕惹恼她显得有些气弱。
她忍不住摇了摇手里冒着浓烟的干柴,电光火石之间明白了他的忧虑,讪讪的说:“我没想点房子,我想做饭来着,我好饿”
宋迎月可怜兮兮的样子,让宋昭眼神闪了闪,但身上连绵不绝的疼痛又让他冷了心,他努力的克制着颤抖的声音说:“不用你做饭,爹爹已经被你气的胸口疼了,今天是你书院收假的日子,你不如现在就走吧”。
这话说完宋昭下意识看了眼门,强忍着想要逃跑的冲动,他知道这话宋迎月绝不爱听,说不准下一秒自己又要挨打,但——他真的有些受不了了。
想来可笑,以前多么盼着她休沐日能回家,只要看着她心里就能涌上满心的欢喜,曾经他是真的想嫁给她做夫郎,可如今书院的休沐日却成了他最害怕的日子,只要听见宋迎月的声音他就开始冒冷汗。
宋迎月站起身来,手里冒烟的木柴还没来得放下,就见宋昭的身子开始害怕的轻颤起来,她压下本想为自己说几句话的心思,无声的叹了口气,将冒烟的柴火捅|进灶眼,柔和的应了声:“好,我就先走了,家里辛苦你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扭转原主给宋家人带来的阴影,想来也不是一日之功。
临出门前,宋迎月突然想起了原主身上还有二两银子,这还是她留着原本打算去春风楼找相好的,循着记忆从腰带里摸出银子,放在灶台边缘,然后提脚离开了宋家院子。
唉,地狱开局,没钱、带着伤、还肚子饿,现在更是要徒步走去镇上,她前二十几年的倒霉日子加起来,估计都没今天过得难受。
宋迎月走到镇上天已经擦黑了,她现在是饿的两眼发黑,前胸贴后背,还得打起精神挑些人少的小路走。
现在她不但得罪了春风楼,欠赌场的五十两银子也马上要到期,万一要是被这两家抓住,那可真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了。
等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小心翼翼回到书院时,已经到了快要落锁的时辰,听着院中人声隐隐,想来其他同窗早就已经提前回来了。
宋迎月伤了头又赶了半日的路,没有好好休息,眼下伤口突突的疼,她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觉得浑身都没力气,深呼吸一口,她强打精神咬牙往饭堂走,没成想刚走几步,迎面撞上了一行人。
这几人在宋迎月整合了原主记忆之后并不陌生,甚至还能说的上相当熟悉,因为她们就是原主在书院里交到的“好姐妹。”
宋迎月现在身体不舒服,不想应付她们,侧过身朝她们行了个同窗礼就想走。
谁知却被人突然从身后勾住了脖子,那人的手臂不知是有意无意,正好压在了她的伤口之上,宋迎月疼的眼泪瞬间飚了出来,连带着莫名穿越的怒火,都跟着撒了出来。
“放开”宋迎月沉了脸,眼神低垂让人看不清楚她在想什么。
“放什么放?这几日去哪里鬼混了,也不说把姐妹我叫上”,勾着她脖子并且说话的人是康仪,非但没放,反而还因为宋迎月冷淡的反应,勾的更紧了。
康仪算得上是这间书院的小霸王,家里是镇上有名的富户,平日里宋迎月最巴结的就是此人,在她面前就跟个龟孙子似的,就期盼着人能从手指缝里露点,好让她能去春风楼快活,原主的钱大部分都是为了巴结她花光的。
宋迎月冷了眼,她虽然脾气好,但也不是软柿子,见这人听不进去话,也无意再多费唇舌,快速抬起右臂,用手肘重重撞击康仪的腹部,等人手稍微一松,灵活的从她臂弯中钻了出来,快速回身用力的推了一把。
要不是跟在康仪身后的人接的快,肯定得摔个大马趴。
康仪推开接着她的几个狗腿子,自己抖抖衣服站直了身子,双眼喷火似的盯着宋迎月,嘴里不可置信的说:“宋迎月,你疯了?!你竟然敢推我?”
宋迎月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几人:“我有什么不敢,之前撺掇我给白露写情诗,结果被夫子重重责罚的人是你们吧?每次春风楼喝了花酒装醉不结账,故意等着看我笑话的是你们吧?前两天在赌场也是你们耍手段我才会欠一屁股债吧?现在还在我面前装什么装。”
原主的确是糟糕透了,喝花酒、进赌场、动手打人确实是自己主动犯下的错,但这几人也是原主堕落路上的有力推手。
康仪从未将原主当过朋友,不过是当成狗腿子中的最低等,闲来无事逗逗乐罢了。
想清楚这茬,宋迎月怎么可能还会给康仪留面子。
书院里本就安静,再加上宋迎月说话的声音并不小,很快就有不少学子放下了书本,跑到稍近些的地方看热闹。
康仪视面子如命,无论去哪里都得让人高看一眼才好,现在却被宋迎月这个破落户乡下泥腿子,指着脸数落,面上根本挂不住,只想赶紧打断宋迎月的话,气急败坏的说:“你这贱|人,赶紧给我住嘴!”声调高的近乎破音。
说着就快步上前想要抽宋迎月大嘴巴子,毕竟这事儿之前她也干过,宋迎月就跟着哈巴狗似的,挨了就挨了,叫都不叫一声,还会顶着面上的红手印,舔着脸继续讨好她。
可现在的宋迎月是换了芯子的,在康仪打过来时,用力的握住了她的手腕,完全无视康仪黑的快滴水的脸色,继续说:“还镇上的富户呢,抠门成你这样才少见,害我多次还想我继续当冤大头,赶紧滚远点吧你”。
说完把她的手狠狠一甩,对着康仪十分不客气:“你胆子还真是大得很,在书院动手,我定要禀告夫子,让你也好好抄上几天书”。
见着康仪面上又红又黑,但身子却像被定住似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弹,显然是被自己告老师这么个小学生行为吓住,宋迎月朝着围观的同窗拱拱手,毫不在意的潇洒转身离开。
徒留康仪在原地,想着自己被宋迎月踩在地上的面子,怒气冲冲的说:“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还不赶紧走”,看热闹的人走了,康仪的气却还没散,扭头就对着自己这几个不顶事的狗腿子发疯。
不管康仪,宋迎月转了个弯,径直去了饭堂,在厨房大娘的白眼里,狠狠啃了三个杂面馒头,并一碗冷掉了的菜汤。
垫了肚子之后,宋迎月回了寝房,寝房点着灯,宋迎月小声的推开门,原女主佟敏果然已经在蜡烛边看起了书。
听见宋迎月回来,佟敏只是分神看了眼就再也没管她,更不要说聊上几句了,两人向来不对盘。
佟敏为人有几分清高,只愿意跟学问好的人交往,压根瞧不上原主那种不学无术还道德败坏之人。
这样正好,宋迎月也不想说话,她这一天真的累得够呛,人生路线变化比破界还要离谱,简单洗漱完拉上被子蒙头就睡。
天塌下来,她也得先睡上一觉。
作者有话要说:姐妹:走,咱们一块儿去玩啊!
宋迎月:给姐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