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脱发
曙光乍现,鸟鸣清脆,禾几月醒了过来,她睁开眼,有一瞬间的迷惑。
宫廷风垂坠的繁琐床帘,天鹅绒触感的深陷其中的枕被,与她前世的房间相差甚远。
她一向偏爱的是原木风的家居,原色纯木的床,素色真丝的被单,简洁朴实的柜子,透光的幕帘,一切都恍如隔日。
回想起小阳台上一盆盆可爱的多肉,只是可惜自己来到了这个世界,不知道爸妈还会不会有心情帮它们浇水。
禾几月垂下眼睑,浓密的长睫在脸上落下了小片阴影。
侍女艾丽进来时就看到这一幕,她一时间不敢开口,觉得这女孩跟睡着时的恬静相差甚远,同样都是静止的模样,却由于背后大片浓色的渲染,如同朦胧的黑色郁金香,拒人于千里之外。
但禾几月一抬眼,这股沉寂的气氛就添了几笔活力,她目光清澈,凝视时的专注让人有倾诉的欲望。
“额……嗯”,侍女艾丽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您醒了啊。”
禾几月赤脚站在地毯上,长长的宫廷丝质睡袍垂地,她拨弄了一下袖口的花边:“请问这是你帮我换的衣服吗?”
“啊,是。”
“谢谢你,我能知道我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小姐,这里是维尔拉王国的宫廷客房里,是西卡莱斯主教大人带您回来的,您已经安全了。”
艾丽对这个据说是占卜中的神佑之人充满好奇,但秉承着对神的敬畏,她不敢冒犯。
安全了?似乎是。禾几月漫不经心地撩起一缕头发卷着,还有主教?这是什么?西方的教廷吗?
“请让我来帮您梳头。”
“不用了,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她接过女仆手里的银梳,沉重的手柄,锋利的梳齿,这可不适合养发啊。
她从头轻轻地梳了几下,撸掉了几缕细丝。
她不动声色的把手攥起来,那秀发在她的手里化为一阵轻烟,消失了。
禾几月从小就有一个秘密。她和别人不太一样。所有人都能在枕边找到脱落的秀发,但她就没有过。她的头发长的慢,掉的多,凡是脱落的秀发都会变成烟雾消失,曾何几时,她也觉得自己的怪异,但乐天派的宗旨就是: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她换好衣服,拢起头发,侍女及时地为她递上了发带,扎成一条中马尾后,禾几月甩了甩,感觉找回了自己的状态。
“麻烦你带我去拜谢主教大人吧。”
“可是主教大人他……”侍女迟疑道。
“怎么了?”禾几月奇怪的问。
“请您稍等,让我去请示一下。”侍女一阵小跑,后面禾几月伸出尔康手,等等,还没问跟她在一起的小人去哪了。
想到那个小人她就有一股捏面团的冲动,代入自己还没有看完的那本童话集,这让书迷少女怎么能忍耐的了。
她刚一抬脚,觉得蹭到了什么,就发现一个碰瓷的小人躺在地上。
她伸手去捡,小人就像第一次见面一样纹丝不动,看那脸上的小表情,嘟嘟嘴都可以挂油壶了。
禾几月一阵好笑,叉腰低头调侃道:“怎么?抱抱举高高都不起来了吗?”
小人一翻身,背对着她。
她还想调笑几句,就听到走廊里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俩个侍女一边赶路一边抱怨着:“女王的葬礼都要开始了,库蒂娜大人也不出来主持,还在女王的卧室里收拾什么遗物,由着我们忙的一团乱……”
“嘘——这话要让她听见了可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再说了,她毕竟是女王的亲眷,虽说是旁系,但从小教导到大,难免触景生情……”
俩个人絮絮叨叨地从禾几月门前过去了。
这时候侍女艾丽也匆匆赶来,“小姐,请跟我走吧,主教大人说在客厅等您。”
“这就来。”禾几月按耐住准备伸向小人的魔爪,用眼神示意他逃过一劫。
来到会客厅,禾几月望向那位正襟危坐在沙发的长发男子,觉得他的姿势怎么看怎么不得劲。
“您好,主教大人,感谢您救了我。”
“这一切都是神的旨意。”西卡莱斯端坐着,他实在不想在神佑之人面前丢面子,尽管这个称呼值得考证,但他还是直觉地相信,就凭他用了神降术之后,唯一的副作用就是这长长了的头发。
亚青色的头发一夜之间垂地,过分地修饰了他的脸庞,本来英气的面容竟添了一丝柔美。
对于这位恩人,禾几月还是很感激的,她见他总是想把不听话的头发撩到后面去,不由得关心道;“您有什么不适吗?”
当时神降术一施展,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恍惚间自己飘到了九重天去,落在了一个金色的池子里,再醒来,就变成了这样,可以说这长发是神赐的也不为过,只不过回教廷的时候估计要被好一阵奚落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探究地望向禾几月,这个女孩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神眷者……
俩人相顾无言时,侍女长库蒂娜走了进来,她苍白的面容上覆盖着一层黑纱,邀请主教和禾几月一起参加女王的葬礼。
远远地,教廷传来神父的歌声:“孕育了生者的大地,亦将迎接亡者的到来。哦,可亲可敬的维尔拉女王啊,安息吧,你是这片土地上不败的海上紫罗兰花……”
白色的殿堂,披着黑纱的人们齐聚一堂,白与黑的融汇,却是最庄严肃穆的色彩。被光明力量恢复了原貌的女王,穿着纯色的白袍,躺在盛满紫罗兰的黑色棺木里,仿佛往事并没有给她留下什么痕迹,静谧安详。
祷告结束,神职人员抬着棺木,向王陵出发,一路上,无数紫色的花瓣在风中飞舞,似不舍,似轻送。
禾几月也在这怅惘中不知何去何从。
突然,系统传来了提示音。
【叮,主线任务二已开启】
【恭喜领主开启交易模式,系统自带货币100铜币,100银币,100金币,已存放在领地,可随时取用】
【支线任务二:为您的领地建设多筹备一些资金吧,完成度100/1000金币】
【提示:100铜币=1 银币
100银币=1金币
100金币=1晶币】
葬礼结束了,禾几月眺望着远方,西卡莱斯走到她的身边,“禾小姐,跟我走吧,作为神眷者,你在教廷会受到很好的照顾的。”
禾几月谢绝了他的好意,转身道别,她迈上了路边的一辆马车,年轻的主教追上来,“禾小姐,你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
“多谢主教大人好意,天下之大,总有我容身之所。更何况,”禾几月看着挂在她腰上的小人,笑了:“更何况,我怎么会是一个人呢?”
夕阳的余晖穿透了她的背影,逆光的影子呈现出身后的幻影,说不出的威压弥漫开来,金色的眼瞳抬眸轻睨,只能让人记住那不容侵犯的瞬间。
西卡莱斯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那,那是……
库蒂娜牵了一个黑袍的女孩走了过来,疑惑道:“主教大人,您怎么了?”
“不,没什么。”西卡莱斯不敢去细想,他一片空白的脑袋看到这位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时才重新转动起来:“这位是……”
库蒂娜慈爱地揉了揉女孩的头:“说主教大人圣安。”
女孩抬起的面容与去世的女王有三分相似,她撩起俩边的裙摆,行礼道:“主教大人圣安,我是下一代女王继承人,欧尔佳·希达。”
侍女长邀请道:“后天就是女王的加冕仪式了,我恳请您留下来,由您亲自为这个孩子加冕的话,是我们整个维尔拉无上的荣光。”
主教此时恢复了他平易近人的状态,“还是不了,我相信这个孩子在你的看护下一定会茁壮成长,况且”,他袖子一掀露出了里面安栖的白鸽,“教皇陛下令我速速回去复命呢,就此别过吧,不用送了,希达女士,以及未来的维尔拉女王。”
他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卷轴,刷得一下撕开。
等刺目的白光消散,侍女长再抬头,眼前已经不见了主教的踪影。
她旁边的小女孩拉了拉她的衣袖:“姑婆,主教大人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怎么会,等你当上女王,所有人都会喜欢你的,我的小欧尔佳。”
侍女长轻声慢哄着,一大一小的黑色身影慢慢远去。
作者有话要说:标题真是一个人生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