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在现代进行重大考试时,考生需要手持准考证,在打散的考场中找到自己座位,上交手机后再被金属探测仪在全身一扫,才能进入考场等待考试。
而在古代的华朝,玉凌霄临考前面对的程序却更加复杂,考试前官府会提前一个月通知后,需要考生亲自前去县衙的礼房报考,报考时要带着履历、互结书、具结书,这三样东西相当于现代人的户口本、保证书、第三方担保证明。
履历这东西,玉凌霄认为它不单是户口本还兼具了身份证的功能,第一页上面记录着玉凌霄的籍贯、姓名、相貌、体格,以及外貌上突出的特征,第二页上记录着玉家三代人的履历,哪怕玉凌霄的祖父母、曾祖父母已经故去,也要在这第二页上写明情况。
互结书这就简单了,这是第二重证明你是你的证据,只要参加科举,读书人便不能独,若是性格太过孤僻了,凑不齐五个人和你互相担保,没有人和你一同写下互结书,人就直接被卡在了场外。
玉凌霄互结书的名额加上两个好友,还差两个,这两个名额也被张云洲从书院里拉来了两人凑数,这两人是他父亲好友的弟子,学问人品都有保证,互相写下互结书后,这事就算完了。
做完这一步时,玉凌霄在心里感叹官场的抱团文化,从这些微末之处便能看出,哪怕他和张云洲找来的人并不认识,写完互结书后,也和这两个年长之人霄弟孟兄李兄地亲切的互相称呼起来,彼此写下保证对方不会作弊的保证书,把五人的利益深深的连接在一处,这关系自然便亲近了。
因为这互相担保后,要是一人作弊,其余几人便要受到牵连,主犯作弊者永不允许参与科举,其余者本次考试成绩作废。
所以读书死读书是没有前途的,在做官之前你就要学会看人,朝廷要的是会办事有眼色的人精,而不是书呆子。
具结书,则是需要请廪生前来为参考的县试的学生做保,用自己的名义保证参与县试之人是自己,姓名、籍贯、出身、都是真实,并且学生身上没有服丧,最重要的是参与科考之人不能是娼优皂吏的后代,本身也没有犯案操践业。
请廪生前来写具结书做保,学生们还要给他些好处,一个人一百文,对于玉凌霄他们五个这一百文钱当然不算什么,但对于其他人来说,玉凌霄看着的昏黄灯笼映照下众人手中的各色荷包,到底心下一沉,这读书太花钱了。
更别提县试完了,还有府试,府试时做保的廪生还要再加一人,玉凌霄扫了一圈在场的人群,在文风鼎盛的南方,哪怕是仁松县一个小县城,来参加县试的人群就差不多有五百人。
此时天色未明,墙上的灯笼幽幽地亮着,昏黄的灯光映照在每一张紧张的面容之上,使得他们身上的色彩看起来更沉重,这沉闷的压抑在黎明时分,寅时左右被官府差役手中的铜锣声打破。
“咣——咣——咣——”
响亮的铜锣三响,穿透沉闷的气氛,震荡考生们紧张的心灵,就连前世经历过各种大场面的玉凌霄,都忍不住随着这铜锣声放松了精神,群体情绪的感染力真可怕,他在心里啧了一声后和好友们各自从家丁身上拿过篮子。
纪青砚从他家下人手上拿过篮子后并没有啃声,直到排队进了礼房,等为他们做保的廪生把将具结书上交给官员登记保存后
他才把自己篮子里的东西全部拿出来,和玉凌霄、张云洲的篮子里拿出他们为他准备的东西交换。
完成了这个动作他们五人才走出礼房在外等待,要等到礼房中的官吏收完所有人的具结书,出来打开考场的大门对考生们进行搜身检查后,进考场的过程才算完成一半。
为玉凌霄等人做保的廪生姓李,他有经验,人也厚道,他对玉凌霄等人说道:“我们先去排队,等到待会儿也好先进去,你们得个好位置的机会也多些。”
正好玉凌霄也是这个想法,他拉着纪青砚和张云洲跟在了李廪生的身后,跟着他站在考场门前排队,不是所有廪生都像李廪生一样好心,所以玉凌霄他们排队的位置靠前,正在一百人之内。
等到所有考生都排好队后,玉凌霄在门口看见了他的老父亲,玉嗣琏。
他穿着官服面容严肃地站在门口,手上拿着一本名册,随着又响起的三声铜锣声,玉嗣琏开始翻开手中的名册,查找着排队考生的名字并高声念出,他每念出一个考生的名字,随后便有为这个考生做保的廪生应声作答,为这名考生做保。
到了玉凌霄的时候,他看见父亲眼中的柔情一闪而过,他也对父亲点点头后便拿着篮子走到一旁,等待着让专门的士兵搜身检查。
专门搜身的士兵有三个,第一个人拿着册子翻到记录着玉凌霄信息的纸页,对照着信息,确定上面的形容和小像和玉凌霄的真人无误后,玉凌霄就走到下一个人面前,解开外裳脱下鞋子,让这个士兵搜身检查有没有夹带,与此同时他手中拿着的篮子也让下一个人翻找检查。
通过检查的玉凌霄被另一个士兵带走排在一队人身后,他刚好是凑在队尾的最后一个人,一队三十个人被士兵带着走向号舍。
到此为止玉凌霄才算是走完了县试的入场流程,他提着篮子拉开拦路的长木桌,进入狭小的号舍中,他将在里面待满五天,连续考完五场。
号舍没有大门,外面用张长木桌充当围栏,这长木桌也是玉凌霄接下来五天内,需要用来写考卷的桌案,走进号舍后又把长木桌拉回,玉凌霄率先用手掌在长木桌上仔细的抚摸了一遍,确定上面没有凹陷和木刺,不会划破脆弱的纸张后,他才把手腕上提着的篮子放在桌子上,从篮子中拿出翻乱的麻布,快速地把椅子和后面的小榻简单地擦过一遍,又拿出驱虫驱蛇的药粉撒上一圈。
玉凌霄做完这一切后发放必要东西的士兵,也走到了他这间,玉凌霄拿到手中的东西有两只蜡烛和一桶清水。
两只蜡烛是为了方便考生们夜间答题,因为考场虽然有火把灯笼等物件照明,但到了晚上时光线依旧昏暗,为避免考生答题心切污了试卷,所以上面提供蜡烛为他们使用。
蜡烛在古代可不便宜,哪怕是最次的蜡烛,玉凌霄瞧着这两根蜡烛心里是好奇,但他明白每一个在常人眼中意想不到的规定出现时,必定是发生了什么,让人害怕的事情发生过。
至于满满的一桶清水,是玉凌霄五天内用来饮用、洗漱、研磨的分量,玉凌霄看着没有盖子的水桶,情不自禁地深吸一口气,觉得在古代能够寿终正寝实在太不容易了,这水第一天喝还能接受,第二天第三天呢?
这水喝下去后必定润肠通便!
说不定多喝几口后还能让人升天呢,心里这么想着的玉凌霄无奈地拿出自己篮子里装点心的竹筒,倒出里面的点心,趁着第一天水还比较干净,装了三筒清水备用。
玉凌霄的篮子里装着三只毛笔,一块砚台和两块墨条,两块干净的麻布,一个火折子和三个竹筒的点心,倒出竹筒内被油纸包裹的点心,里面还放着几颗大蒜和生姜。
科举的考场不仅会考验学生的学识,对学生的精神肉/体也会进行全方面的考验,进去考场后是只有到考完的第五天才会把人放出来,在里面你若是生病了那你也只能一个人熬着,熬过这五天。
唯二能出去的方法便是考场喧哗或是作弊被抓,但以这两种方法跑出去,无异于自绝前程,几乎没有人会这么做。
玉凌霄在了解完县试环境的那一刻,便为自己生病这一可能准备了应对手段,他不是大夫,只好选择使用最保险的土办法来保护自己的身体。
大蒜,不仅解毒消肿,还可以杀虫,它还能治疗拉肚子,生姜,可以提升助眠,同时它可以治疗食用过多寒凉食物后,导致的腹部胀气、胃痛、呕吐等症状,并且生姜和大蒜有一个相同的功能就是止泻。
在考试的这几天内,号舍里备有恭桶拱考生小解,但你需要出恭方便个大的时,厕所去多了,你的卷子也会被报废,被盖上一个小印章,之后无论你这次的卷子作答得有多精彩都无法呈到考官面前。
少食和止泻两样事情,在玉凌霄考前就想到了应对方法,同时也把这方法告诉了两个好友,就算竞争,玉凌霄也会选择拉好友一把。
装好清水的玉凌霄,剩下也没什么事情需要做了,他擦干净手上的水,拿出笔墨砚台放在桌子上,自己也端坐在桌子前的椅子上等待着其余考生进场后,好开始考试。
不像现代考试时在考卷下来前,考生可以转笔或是在草稿纸上乱画打发时间,在科举的考场上试卷下来了,若是没有听到考场上表示开考的铜锣声响起时,考生就磨墨提笔接触试卷什么的,这是违规行为,即刻这考生就要被拉出去。
玉凌霄也理解科举设置这么多关卡是为了什么,防止有人作弊呗,在原始的年代,人们也就只能靠这繁琐的程序,尽可能杜绝考生作弊。
为什么说是尽可能?
因为玉凌霄在现代华国参观博物馆时,看到过不少古代读书人准备的作弊小抄,有火柴盒大小写满蝇头小文的书籍,遍布文章的亵衣袜子鞋垫,暗藏玄机的笔杆什么的。
这种麻烦的作弊方法,够让人眼界大开的,让玉凌霄长了见识的同时,觉得上学时班上某些同学自以为机灵的‘手法’,全是老祖宗玩剩下的。
时间过去两刻,玉凌霄得到了第一张试卷,他扫了一眼试卷上的题目,上面的内容多是考关于典籍的背诵和文章的理解,只要内容正确字迹清晰,这卷子就能通过。
不难,玉凌霄平时学习就很刻苦,明白这关只要是平时认真学了的考生都会通过,真正开始刷人下去的在后面四张考卷。
不多时铜锣声响起后,玉凌霄先用镇纸把发下来的考卷和纸张压住,他不急于马上作答,先去吃了两块点心垫肚子又喝了两口竹筒中的清水,玉凌霄才返回桌子上磨墨润笔准备答题。
基础的背诵和理解,对于玉凌霄来说很简单,他是个经过努力积累后就会很自信的人,所以他没有浪费纸张写草稿,直接一气呵成的写完了整张试卷。
毕竟后续需要动脑子的题目还在后面,每次发下来的纸张数目就那些,玉凌霄可舍不得在入门这一关就浪费掉。
全神贯注地落下纸上最后一字,玉凌霄盖好砚台的盖子,洗干净笔后,才有多余的精力去打量对面考生的情况,这是玉凌霄在前世养成的癖好。
他是真的很喜欢在完成自己的工作后,去观察周围同事的表情,通过他们的表情和肢体动作,猜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