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几不可闻的,沈知栩看见慕斯年冲她微微摇了摇头,李寅正一脸急切地看着沈知栩,并没有注意到慕斯年的动作。

说罢,沈知栩提出和慕斯年一起去看看其他病人怎么样了,好对症下药。

纵然她并不理会朝堂上的斗争,但是再迟钝,也意识到了此事非比寻常,她神色黯了黯,低声与慕斯年说,“三殿下?”

她谨慎地没有说出太多。慕斯年微微颔首,她立刻明白了慕斯年的意思。

“我以为世子是坚决拥护太子殿下的。”沈知栩言语中流露出些许酸意。

慕斯年依旧一脸平静,“为人臣子,当为民请意。”

她立刻明白了慕斯年的意思,想到梦里,慕斯年手刃太子,她顿觉胆寒,于这人而言,至高无上的权利也许才是最重要的。

她不再说话,跟在慕斯年身后,微微落后他两步,不远不近地跟着。

察觉到沈知栩的有意疏离,慕斯年心里涌上一股难言的滋味,百般情绪浮上眼眸,又隐于浓浓的夜色中。

他刻意放慢了脚步,沈知栩也跟着放慢,军医走在前面,脚步急切,不过转瞬间,就已和慕斯年拉开七八尺的距离。

察觉到微的不对劲,他回头一看,恰好看见慕斯年和沈知栩一前一后地走着,仿若一对恩爱已久的夫妻。

沈知栩只简单查看了两个人,就确定了他们染的就是当年在西北时,她看见过的疫病,那一疫,差点送了他们一家的性命。

她低着头,浓黑的睫毛闪烁着,更显得整个人如拢了层阴霾。

“姑娘,不行吗?”一旁军医看见沈知栩的神情,心也跟着提溜起来。

沈知栩摇摇头,话到嘴边拐了个弯,“这和我在西北看见的,只是有些相似之处,但内里还是不同的。西北那次,是鼠疫,这次,更像是通过水传播。”

军医并不懂疫病,听得也是云里雾里,只能呆呆点了两下头。

然后,沈知栩话锋一转,“给我两天时间,我一定将药研制出来。”

军医将信将疑,眼前不过是一黄毛丫头,口气这么大?也不知有几分真本事。但还是将沈知栩的话原封不动地传回给了李寅。

“她真这样说?”李寅看着军医,问的却是慕斯年。

闻言,慕斯年点点头,利落答道,“是的。”

李寅单手扶眉,似在思考,“也好,这样也好,万一这东西真得在西北出现过,事情就更糟了,西戎的爪牙一旦渗透中原,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斯年,这样,你今天好好睡一觉,明天,你去坝上看一眼,这里,孤守着就好了。”李寅疲惫地闭了闭酸涩的眼睛,身子像被抽空一块,靠着椅背的身子差点滑下去。

军医急忙上前为李寅请脉,一番郑重地把脉后,军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直直磕下去,涕零道,“殿下为国为民,尔等佩服,只是,殿下忧思过度,以至气血亏空,望殿下保重身体……”

他话未说完,就被李寅一个动作打断,“孤自有分寸,你,去协助阿栩姑娘。”

说着,他挥了挥手,要将军医打发出去。

军医瘪了瘪嘴,小步退后着离开。

沈知栩揉着酸涩的肩膀,随手敲了敲膝盖,起身,向沈知书所在营帐的方向走去。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沈知栩一夜未睡,顶着两个黑眼圈,掀起门帘,直接就走了进去。

听见响动,李寅抬起头,用冰凉的手背蹭了蹭脸,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

“阿栩!”他惊诧地看着她,似是没料到沈知栩这时候会来。

沈知栩屈膝福身,向李寅行礼,李寅何等聪明的人,立刻明白过来沈知栩是来干什么的,急忙起身让位。

沈知栩也不废话,一屁股坐过去,动作熟练地解开沈知书衣襟,从袖中掏出一个针灸包,在床铺上平展开来。

拈起一根金针,沈知栩直起身,向前轻轻一探,伸手,想将沈知书的衣裳扒得更开些。

沈知书似乎感受到什么,不安地扭了扭身,手臂微微挪动一下,恰好露出被他压在掌心下,墨绿色荷包的一角。

这颜色,分外熟悉,沈知栩晃了晃头,这不就是李姝送慕斯年的那个荷包吗?怎么到沈知书这儿了。

这荷包,给自己,给慕斯年都可以,但万万不能在沈知书手上,不然,以李姝的性子,肯定要大闹特闹一番。

思及次,沈知栩用力捏住荷包,使劲一拽,咻得一声,荷包就硬生生被扯了出来,她刚想松口气,却见沈知书手反向一抓,不偏不倚,刚好从沈知栩的手中把荷包抢走。

这下,他不是手压荷包,而是手捏荷包了,沈知栩无奈叹了口气,只能等沈知书清醒后,与他说明白后再拿走。

怪不得她换衣服时一直觉得怪怪的,像是缺了什么,难受得要命,原来,她不知什么时候,竟将这么重要的一个荷包,落在沈知书这儿了。

懊恼地一拍脑袋,沈知栩下意识地侧了侧肩,刚好撞上李寅探过来的身躯,她一个激灵,急忙站直,“殿下,”

还没等她说完,李寅微微抬手,止住了她接下去的话。

“你继续吧!”

见李寅没有责怪之意,沈知栩屏住呼吸,集中注意力,开始为沈知书施针。

她的施针向来和巫蛊之术连在一块,但李寅毕竟在这儿,她也不好搞得太过神秘离奇,只能更加谨慎,这也导致她精神高度紧张,额头汗珠岑岑不断。

一方汗巾轻轻压在沈知栩额头,沈知栩眼珠子向上转了转,李寅五指纤长,透着养尊处优的尊贵。

她垂眸,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珠子已经转了回去。

最后一针落定,李寅先是关切地询问了下沈知书的状况,才转到他最想了解的话题。

“这次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寅严谨周密,肯定要亲耳听见沈知栩说,才能放心。

沈知栩神色如常,将昨天说与军医的话重新又补充了遍,此外,又加了些细节。

“西北干旱,故而爆发的是鼠疫,然而,锦川气候却与西北大不相同,锦川多雨,气候湿润,这次更是突发洪水,疫病是通过河水传播的。两者虽发病情状相似,实际差别却是天差地别。”

李寅并不懂医,见沈知栩说的头头是道,附和着点了点头,只是,李寅发出疑问,“通过水传播,那岂不是,士兵连水都不能喝了?”

“不是,不是这样的。”见李寅误会,沈知栩急忙解释,“单纯接触水,并不会染病,喝水,大概率也不会,水的体量巨大,被污染的可能性不高,但水中的生物,如鱼、虫等,却可能携带疫病,所以,只要吩咐人们小心一点,不要用伤口去沾这个脏水,是可以有效防备的。”

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沈知栩喉咙干疼起来,咳咳咳了两声,李寅立刻一盏凉茶端到她面前,她没有扭捏,一饮而尽,然后与李寅道谢。

李寅习惯性地理了理微散的领口,再一次和沈知栩确认,“的确和西北那一场战役中,你看见的不一样?”

“不一样。”沈知栩再一次回答道,语气肯定,没有丝毫犹豫。

李寅将信将疑地点了点下巴,咕囔着自言自语,“应该也不可能,西戎的手总不可能伸得这么长,伸到中原来。”

听见“西戎”二字,沈知栩下意识一激灵,竖起耳朵,仔细听起来,岂料没了下文,她眼珠骨碌碌转一圈,脑海里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匆匆与李寅告退后,随手抓了一个士兵问明方向,就直奔堤坝而去。

踏着到她小腿肚的浑水,沈知栩终于在半路截到慕斯年。

她一把拽住慕斯年,厉声问他,“你究竟想干什么?”

西北的疫病出现在中原,怎么可能这么巧合,她斜眼看慕斯年,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世子向来聪慧,绝不会做将两个鸡蛋放一个篮子里的蠢事吧。”

慕斯年如何聪敏,怎么可能听不出沈知栩话语中的嘲讽之意,他微一皱眉,努力克制住情绪,平和道,“阿栩,我是为你着想。哪怕是真的,你也不知道这局是谁设的,不是吗?”

慕斯年这一句,着实把她问的难住了,这个问题,她的确没有思考过。沈知栩咬着唇,思考该如何回应,慕斯年则趁机与她分开一断距离。

“不是!”攸忽间,沈知栩反应过来,她竟被慕斯年的思路带了进去,“我的重点是解决这件事,你的是什么?”

脑海里,那个梦一闪而过,沈知栩刹那间反应过来,指着慕斯年的鼻子,惊恐地捂住嘴,“你不会?”

“我懂了,世子的野心哪只这么些呢?”沈知栩一跺脚,气冲冲地转身,打算回去将真相告诉李寅。

她不管这件事是谁做的,但是,此计不成,那人肯定会出第二计,不如现在挑明了,也少得无辜百姓为此送命。

沈知栩一转身,慕斯年就明白她想去干什么,情急之间,他一把拦过她的腰,却因用力过度,和沈知栩一起,直直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