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简双手抱膝。蜷缩在一角。并不看苏沐晴。

苏沐晴单手压着肩膀，用力抡动，把人抱着劝下来的确是有些劳累在的。怕是明日整天，胳膊都会酸痛。今日且先做做预防。

“凝之啊。”苏沐晴客套搭话，“咱们说说话嘛。”

谢临简充耳不闻。抱着白绫黯然神伤。“娘子，有话就说吧。”

苏沐晴无奈。的确是想人死。可如今这个模样。平白无故死在自己房中，传出去可还了得。她可以容忍其他的诽谤。可这种事还是，保守为好。

“凝之，我刚才不过是随口一说，你莫要放在心上。若是哪里不对，还是请你见谅。”

“娘子真的在乎某这一三尺微命？”

苏沐晴点头。“在乎的，在乎的。”如今这个情况，对人还是顺着来为上。谢临简此时，是个炸毛的猫。要顺顺毛，才能抱出来。

谢临简低头。静静思索一阵子。道：“某不信你。娘子，真心想要某活下去？”

“嗯。凝之。活下去吧。至少到明日。”明日复明日。日日复年年。如此经年。轻舟已过万重山。

谢临简从怀中掏出果脯子来。把手掌摊平。“新得的。还不错。”

苏沐晴接过，放进嘴里面。心下安然。至少这只野猫，开始翻出肚皮来。应是好了。瞧瞧，若是遗忘此人最后的发疯，是多么温顺可爱的白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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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沐晴起身。昨日疲累，睡的甚好。就连地板这样硬邦邦的，她也没醒来过。抬眸，榻上温热无人。佳人已去。苏沐晴伸伸腰。今日约了张继。事情不好耽误，先下手为强。敌在暗我在明。实在不利。

紧忙把地面收拾好。被褥都抱上塌。又对着镜子练习半日的冷淡神态，才开了门命人进来梳洗打扮。

向来都是繁琐的。苏沐晴被裹得里三层外三层。如同雪球一般，晃悠悠出了门。张继还未曾过来。苏沐晴打算先去会客厅。哪里不是等。又想起什么，对婢子道：“若是近日江司丞来，告诉门口的，直说我见了寒。得了病。不见客。好模好样的送回去。”

张继之事她苏沐晴先斩后奏，虽说也是无奈之举，可总归是亏心事。只害怕那人敲门。之后看好了宅子，自然还是会让张继换的。

等了半日，张继还是没来。苏沐晴有些心急。莫不是同江陇明打起来了？二人有些不对付。如今在同一屋檐下，怕是如同小狗，初见面，总是要打一打的。毕竟，小狗的世界里，哪里来的坏人。哪里来的好狗。

“娘子，外头有人求见。”

苏沐晴道：“是张郎君？”

小厮回道：“不然。是…是许大人，同他妹妹许女郎。”

许佑？苏沐晴扶额。这茬还追到家里来了。拖家带口。莫不是要哭诉。“说我病了。不见客。”

小厮道：“可许大人说，今日若是不见娘子，就不回去了。又带了好大一堆东西。”

许佑对她恨意颇多。今日带礼前来，怕也是受了家里头不知哪一位长辈的驱使。毕竟都是世家大族，总不好交恶。既如此，见见无妨。毕竟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思及此苏沐晴不再多说多推诿，交善之事，若是今日不见，怕是又会来，一朝解决了，方是最佳。

行至门口，苏沐晴对自己有瞬间的怀疑。一定是何处不太对劲，亦或者今日根本就未曾醒来。不然何以至此。

仆人婢子把东西一箱箱搬运进来。将将堆满整间屋子。落脚之处都只剩立锥之地。

苏沐晴从一堆礼品后头探出头，有些不解道：“许大人？受刺激了？莫不是来提亲？我可还未曾生育过。实在是无能为力。”

许佑冷冷看了一眼。咬牙切齿，怒不可遏，只怕下一刻七窍生烟，驾鹤西去。道：“怎会？看娘子模样，还以为儿女成群，子孙满堂了呢。实在是遗憾。”

苏沐晴一双眼尽数都在那堆礼品上。命人一一清点，放置于库房。漫不经心回应道：“多谢许大人对我之后可享受天伦之乐的祝愿，我承然接受，不过大人实在不必遗憾。虽说我的女儿八字还没一撇，可她娘亲在此。这是不变的。”

“若真心遗憾，大人可先叫我一声——丈母。”

许佑硬说不过，回身去。不再转身。一场闹剧作罢，苏沐晴继续清点。送上门的富贵，不要白不要。

许南珰轻推搡了下许佑，道：“阿兄今日来之前同妹妹说好的，是要请罪来的，怎得呛人？”

许佑对自己的妹子实在是没办法。他从小就对这个亲妹子甚是宠溺。昨日之事被许南珰知道后，便开始不言不语，不吃不喝。直至他妥协，说着今日来上门道歉才肯作罢。还亲自去库房，又觉得没甚好物，起了大早去外头定的。

“她先出言不逊。”

许南珰道：“我听的明明白白。是阿兄先出口。本就是阿兄错了，昨日那样的玩笑开不得。阿兄莫忘了应了妹妹的事儿。”

许佑破罐子破摔，“礼我实在是送了，若是让我道歉，阿兄当真说不出口。好妹子，饶了阿兄。”

许南珰轻摇首。面露无奈。“我便替阿兄去吧。”说罢，眼神往那头瞧了瞧。看着许南珰背影。许佑总觉得自家妹妹似乎很是高兴。

苏沐晴面上虽是冷淡，从容不迫。心头早就波涛汹涌。实在是要发财了。真心好多贵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苏三娘子好。”

苏沐晴回身。是一容貌较好、小家碧玉的女郎。同许佑眼角眉梢三分相似。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也真担当的起这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如此，想必就是刚刚小厮来报的许佑的妹妹。

“许女郎好。”苏沐晴道。

“苏三娘子客气。”许南珰有些激动，说话有些磕绊，仍是尽力稳住，“我本名为南珰。是有典故的。取自‘无微情以效爱兮，献江南之明珰’。不过娘子唤我皎皎就好。我家里人都这样唤我。”

“只怕粗鲁了女郎。”苏沐晴对面前有些激动的许南珰留下了初印象。是个爱说话，易害羞女子。

“不不不——怎么会！”许南珰嘴笨，几句话功夫，脸上染了红晕，“是苏三娘子太过于客气。”

“皎皎？也有典故嘛？”苏沐晴看得出来。许南珰是真心想同她说话。虽不知为何，可总是没有恶意。也就递了话头过去。

许南珰愣了一下，喜眉笑眼，道：“也是有的。是取自一首词，‘山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我有所思在远道，一日不见兮我心悄悄’。父亲很喜欢这首词。因而取了这个小名。”

苏沐晴道：“很有意境。我家人唤我绾绾，你也如此吧。”

“当、当真？”许南珰难掩激动，“娘子不会…不会介意吧…？”

“怎会。”

苏沐晴心道，许佑的妹妹是个好的。其无恶意。何不多说话。看上去，许南珰对自己似有一种崇拜。虽不知这情感从何而来。也不好辜负。

许南珰打开了话匣子，道：“阿兄昨日实在是冒昧。实在对不住。今日我去买了许多，不知可否合娘子的心意。”

“这个胭脂是城南翠月坊的。本打算去娘子常去的春雪阁，等了半日却不见开门。等明日我再送来。”

“之前见娘子常穿的单薄。大氅又厚重，实在是不便。我令人把毛皮做了里子，暖和却不厚重。”

“听人说娘子有时会难以安眠，这些药丸里头混的是，雪莲更是从雪山摘来的。多用些极好。还有安神香……”

……

许南珰絮絮叨叨。里头的每一物品。尽数都是为苏沐晴量身定做。似乎并不是今日准备，应是很早之前备下了。之前还有些朦胧恍惚。那如今可以盖棺定论了。许南珰对她是真的上心，且不是一日两日。

“皎皎，我们之前是否见过？”苏沐晴问出了疑问。

许南珰道：“娘子记起来了？”

“只觉得熟悉。”

“娘子不必放在心上。”许南珰道。“娘子平安喜乐就好。”

苏沐晴轻眨眼眸，对这样炙热的好，还有些不适应。脑子却反应过来了。所以，她这是得了一个“粉丝”。

“实在对不住。竟不记得。”

“无妨。娘子真不必伤神。”许南珰道。“娘子若真是觉得心头难过。那我可否之后常来陪伴，娘子常见，也有想起来的可能。”

苏沐晴从腰间褪下一木牌。“这是我府邸的。你只管给小厮看。他不会拦你。”

许南珰小心谨慎接过，又珍重放好。“如、如此，实在、实在是多谢！”

“苏沐晴！你怎能欺骗一天真无邪的我？！”张继从门口进来。手腕连同手奇异折到一古怪的角度。“我去你奶奶个腿儿！”

苏沐晴道：“有人在！收回你那腌臜之话。”

“您都这样对我。我何苦……”张继把话中断，双眸定制在许南珰身上。岿然不动。

“这是许大人的亲妹，许南珰。快来拜见。”苏沐晴提醒到。

“许…许女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