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闻娇之前是被那妇人的行径给震懵了,一时间忘记派人去告知对方找错了地方。
而接下来的一切混乱又迅速,等她想起来要阻止的时候,门已经被砸开,那妇人带着家丁,还有一大群看热闹的百姓们呼啦啦涌进院子里去了。
她瞪了一眼同样被吓懵的小宫女们,若不是今天最开始去找闻骁的麻烦,生怕那几个姑姑知道后又念叨她,她怎么会带着这么几个不顶事的废物。
倒是驾车的小太监省事,“殿,殿下勿恼,奴婢这便将这些贱民都撵走。”
“还不快去!”这群人简直是暴民,万一吓到了夙哥哥可怎么办?
话音还未落,闻娇就听到宅子里传来一声娇媚又惊慌的尖叫着“裴郎”,紧跟着,便是裴夙的怒喝声。
她只是天真,并不傻,当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红花小宫女见闻娇跳下马车,神色愤怒又凄楚,赶忙跪倒在闻娇面前,一把抱住了她的腿:“殿下,殿下,咱们先回宫吧,这里是宫外,不好……”
话未说完,就被气疯了的闻娇一脚踹倒在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闻娇跑了进去。
她捂着肚子,疼的只喘气,还不忘骂旁边的人:“还不赶紧跟上去,要是殿下蹭破一点油皮,咱们有几条命赔的!”
一辆青篷马车停在了巷子口,闻骁急匆匆地跳下车,就看到了这群人跟没头苍蝇一样乱嗡嗡。
“都闭嘴!”
哗啦啦,跪了一地。
当看到闻骁身后的沈珺,还有十几个锦衣卫的时候,红花小宫女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柔惠公主殿下,还请您让人将这些百姓都疏散吧,再晚就要闹出大事了!”
闻骁不着痕迹地冲着红花宫女递了个赞许的眼神,而后,对沈珺说:“有劳督主了。”
沈珺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闻骁,轻轻地摆了摆手,一干凶神恶煞的锦衣卫迅速扑进宅子里去。
原本周围百姓听到什么‘殿下’之类的词儿,还想着再凑凑热闹。可一转眼,就看到一位美貌少女带领着一群锦衣卫驾车而来,身旁还跟着一个着绯色飞鱼服的青年,热腾腾的心哗啦一下子就被浇凉了,一窝蜂地散了。
至于宅子里那些好事者,则被能止小儿夜啼的锦衣卫们险些吓尿,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眨眼间,宅子就安静下来了。
闻骁刚走进去,就看到闻娇哭的站都站不稳了,还一个劲的往前扑,想要撕打被子里的苏月柠。
苏月柠哭的梨花带雨,卷着被子一个劲地往裴夙背后缩。
裴夙没穿衣服,既要护着心上人又要阻止发疯的闻娇,还得小心被子被扯掉,又急又忙满头大汗心力交瘁。
结果,还没等他忙出个结果呢,就听到一道让他冷汗涔涔的女声。
“闻娇,住手!”
许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情绪起伏太过激烈,而面对的情景又太过伤人。在看到闻骁这个死对头的时候,闻娇居然莫名地生出些许依赖和委屈。
她扯着嗓子,哽咽道:“他们……”
闻骁示意红蔻和白芷上去把摇摇欲坠的闻娇扶去隔壁,“没看见人家光着身子呢,你拉扯什么。先去隔壁歇一歇,擦擦泪。有什么话,也等人家穿好衣服再说。”
“我不……”闻娇话未说完,就被力气贼大的红蔻拦腰一搂,半抱半拉地弄走了。
这头,裴夙简直不敢与闻骁对视,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就在方才被闻娇厮打的时候,他还能分出一半心神,想着要怎么把闻娇糊弄过去。
闻娇有多痴恋深爱他,裴夙心里是一清二楚的,而闻娇之所以多年来痴恋他无法自拔,自然也没少了他的手脚。甚至,曾经他年少时也不是没有沾沾自喜过,能让皇家公主深爱他,被他一再拒绝也不改痴心。
裴夙知道,只要让闻娇发泄完了,然后他再说点什么被人算计之类的借口,大致是能糊弄过去的。
可闻骁不一样,明明看他的眼神也是极尽温柔暧|昧,会对着他脸红娇嗔,可他总觉得闻骁对他,跟闻娇对他是不一样的,没有由来就是有这种感觉。
而此刻,看着闻骁愤怒却依旧克制的模样,裴夙在冷汗涔涔心虚不已的同时,明白了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殿下……”
下意识地,裴夙称呼闻骁为殿下,而不是从前亲昵的骁骁。
裴夙现在这副狼狈不堪的落水狗样儿很好的取悦到了闻骁,她忍着笑,点了点头,“我先去看看七妹,你……们换好衣服,就过来。”
跟在她身后的沈珺则很有礼貌,把那扇摇摇欲坠的门想办法给他们关好才离开。
隔壁正厅里,闻娇哭的昏天黑地。
裴夙是七岁的时候来到五皇子身边当伴读的,那个时候,闻娇才是刚记事的年纪。
一开始,她就挺喜欢这个长的很好看的小哥哥。他不像五哥那样老是嫌她烦,脾气很好懂的很多,哪怕是她哭着闹脾气闹的母亲哥哥都不想理她了,夙哥哥也会一直陪着她,安抚她,逗她开心。
后来,阿爹突然想起几乎快变成的冷宫的长春宫里还有一个年幼的女儿,就把人直接塞到了母妃的手里,让她代为照管。而这个素未谋面的姐姐一来,就惹了闻娇不快。
因为她发现,夙哥哥不独会对她一个女孩子温柔,也会对闻骁温柔。
甚至,随着年纪渐长,夙哥哥对闻骁越来越温柔,越来越好。那些温柔都藏在夙哥哥送给闻骁的新鲜糕点里,亲手扎的风筝里,让闻骁去抄的课业里,精心给闻骁描绘的画卷里。
最初,闻娇只是嫉妒,不希望夙哥哥把温柔分给其他人。
慢慢的,她长大了,夙哥哥依旧待她很好很好,当然,待闻骁更好。
这种好,让情窦初开的闻娇每每幻想,若夙哥哥像待闻骁一样待我,该多好。
在她看来,裴夙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子,纵使阿爹和哥哥,都比不上。
她的夙哥哥俊美至极,允文允武年纪轻轻就被阿爹多番夸赞,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待人温柔体贴,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专情,她的父兄和天下九成九男人都做不到而女孩儿家最想要的专情!
而闻娇之所以讨厌憎恶闻骁,除了这人口腹蜜剑最爱装模作样害得她老被阿爹训以外,就是因为她觉得闻骁根本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喜欢夙哥哥,这样的女人怎么对得起夙哥哥多年的一腔深情和专一呢!
结果,今天看到的一幕,简直让闻娇心碎欲裂。
她那个据说对宫女投怀送抱视而不见,身边干干净净连个丫鬟都不放,一心一意等着娶闻骁的夙哥哥,居然在养外室!
伤心,痛苦,屈辱,愤慨,羞恼……
种种情绪交杂着,一股脑地割裂着闻娇的内心,她只能放肆地嚎啕大哭,才好让自己不那么难受。
闻骁站在一边,就那么看着闻娇哭,哭到打嗝咳嗽,哭到浑身乏力,都快哭不动了。她才走过去,坐到闻娇对面,从白芷手里接过帕子,递了过去。
“不,嗝,不要,你嗝,管。”
这句话被嗝给打的没气势极了,闻娇一阵羞恼,又想再大哭一场。
“行了!”
闻骁一拍桌子,呵斥道:“别哭了!”
“向我求亲的男人,前脚求亲后脚睡女人,我还没哭呢,你哭个什么劲儿!”
闻娇吸了吸鼻子,想说‘你都不喜欢夙哥哥你当然不会哭了’,结果想起裴夙刚刚被她抓奸在床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窝在圈椅里悄悄抹泪。
裴夙换好了衣服,又是一派斯文俊美的玉树模样走了进来。
他也不墨迹,上前直接在闻骁面前单膝跪下了。
不跪不行,今儿这事儿不管是到底怎么发生的,可事实就是他养外室睡女人,被两位公主和一个东厂督主看了个正着。
想瞒是绝对瞒不住的,圣上必定会知道这件事的。
出了这样的事情,想再娶公主是绝对不可能了。前脚在大朝会上言辞深情恳切的求娶,后脚就去睡外室,这样的行为简直就是照着皇帝的脸狠狠来了一巴掌。
要是换成其他无甚根基的准驸马敢这么干,全家流放都是轻的。
而裴夙虽然出身裴家不至于沦落到那一步,可皇帝也绝对不会轻易放过。纵使当今不理朝政沉迷修道,可被人扇了嘴巴子,裴家日后绝对不会好过的。
所以,裴夙跪的格外干脆利索。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补救,就是想办法让闻骁出了心头恶气,最好能不记恨他从而迁怒裴家。免得自家好不容易把圣上的怒火浇灭,这头儿公主心气不爽又想法子把火再拱起来,毕竟人家可是亲父女。
此刻,裴夙还真是有点庆幸闻骁并不爱慕他,要不然,看看闻娇闹起来的模样,想善了是不可能的。
“不必行此大礼。”
对于裴夙的识趣闻骁还是比较满意的,她说:“今日世子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微臣有罪,但请殿下惩罚,便是要了夙半条命去,夙也绝无怨言。”
“你有什么罪呢?你是国公府世子,便是养了外室也不过是年少风|流而已,哪来的罪。”
一旁的闻娇看着心爱的男人这般卑微请罪,又气怒又心疼,还有说不出的憋屈。
“定是那贱|人勾|引你,你才会一时糊涂,对不对?!”
闻娇指示红蔻和白芷:“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那贱|人拖出来,乱棍打死!”
“不可!”
裴夙言辞沉痛又坚定,“夙犯了错,自然该罚,堂堂男子汉怎可把罪责推到一介妇人身上。若殿下想出气,那便冲着夙来吧。”
“你居然维护那个贱|人?!好,我使唤不动你们是吧?香嫆,香嫆,多禄,招福,人呢?都给我进来!”
眼见着又开始闹哄哄起来,闻骁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够了!都给我闭嘴!”
“你,我,我是给你……”闻娇从未见过如此强势冷肃,气势骇人的闻骁,直接被吓住了。
“他是跟我有赐婚明旨了,还是三书六礼走上了?”
“……”
“他的事,自去跟皇父分说,与你与我又有何关系?”
闻娇又开始抹眼泪。
“倒是你,云英未嫁的大姑娘,堂堂大周公主,跑来闹什么抓奸,又叫又闹。若不是我今日及时追出来,把百姓疏散出去,这事儿传出去了,你的名声怎么办,有多丢人你想过吗?”
闻骁训完闻娇,扭头又跟裴夙意味深长地道:“今日我妹妹来你外宅闹事,害世子遇此尴尬事,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没有教好她。”
“我替她向你赔个不是,本该再奉上赔礼的,奈何我囊中羞涩……”
裴夙闻言抬起眼,与闻骁对视,若有所思。
闻骁抹了抹脸,苦笑一声,道:“我这些年的积蓄,都放进嫁妆里了。现如今……也罢,若是世子不嫌晦气,过几日我便从里面挑些好的送来,也给世子的那位姨娘压压惊。”
裴夙懂了,这位公主看婚事不成,立马想法子为自个儿谋好处,拐着弯儿的跟他要补偿呢。
一时之间,他心里古怪复杂极了——原来,人家对他的那份喜欢太浅淡,就跟馄饨汤上面的那点胡椒粉似的,有则锦上添花,没了也无关紧要。
若是从前发现这件事,裴夙会羞恼不已,可此刻他却要为之庆幸。愿意要钱就好,好歹给了钱就能把人家被甩了一巴掌的那口恶气给泄了,能花钱买平安,是再划算不过的好事。
“殿下这般说,让夙无地自容,该赔礼道歉的人是我才是。”
嗯,很好,听懂了就好。
闻骁一箭双雕,既解决了婚事,又敲诈到了钱财,非常满意。
“行了,在宫外耽搁的差不多了。我先带皇妹回宫了,世子也家去,跟裴公一起入宫请罪吧。”
“恭送二位殿下。”
闻骁拽住还想蹦跶的闻娇,带着一大堆人,心满意足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闻骁:您给钱,我办事,我是个讲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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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球在此,恭祝各位新年快乐,希望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平安康泰,富贵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