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卫警督。”
看到卫凌度走进来,苏酥和朝拾都起身同卫凌度打了个招呼。
卫凌度同两人颌首打招呼后,扭头看向记录员:“这位朝拾小师父的口供已经录完了,你可以走了。”
记录员点了点头抱着本子离开,卫凌度走到了朝拾旁边:“小禾的尸身我们没有找到。”
朝拾错愕:“怎么会?”
上次她为了算小禾尸身所在的方位差点耗力虚脱,这点卫凌度也是知道的,怎么会依旧找不到小禾的尸身呢。
这让朝拾一瞬间有些怀疑警署办案的能力。
距离她告知尸体下落已经过去一周了,卫警督还没有找到尸体下落,明明尸体就在案发地周围啊。
要知道香江警察系统采用的是高薪养廉的方式,警察们属于高收入人群,花的都是纳税人的钱。
一旦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挣钱纳税,供的是已经知道了答案却依旧找不到尸体的警署。
也难怪以前的香江刑侦剧里总会出现质疑香江警察办案水平的路人呢。
卫警督像是猜出了朝拾的想法,他表情无奈:“不是我们不想去找,而是肥婶的房子根本进不去了,朝拾,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我想代表刑侦二队请你参与到小禾的案子中。”
朝拾:“?”
不等朝拾开口,旁边的苏酥提前一步替朝拾问出口。
苏酥满脸疑问地看向了卫警督:“朝拾阿妹只是普通的市民啊,卫警督,您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都忙迷糊了,怎么想着要一个小姑娘帮忙破案。”
卫警督无奈:“我邀请朝拾做我们队的特殊顾问,而且这件事或许真的只有朝拾帮忙才可以。”
香江警署中的刑侦队会预留特殊顾问的位置,方便警队在需要的时候特聘一些特殊技能的人员进来帮忙破案,而且还可以灵活使用刑侦队的资金作为特殊顾问的薪水。
卫警督这么一说,苏酥更纳闷了:“可朝拾阿妹有什么特殊技能可以帮忙啊,难道是她的算卦能力吗,可是上一次朝拾不是已经帮我们算出小禾的尸身所在,只是我们一直没有找到尸身而已。”
朝拾也疑惑地看向了卫凌度。
卫警督怎么就这么笃定她能帮上忙?
这么念头在朝拾脑海中转过一圈,旋即她想到了什么,豁地抬眸看向卫凌度:“你说我爷爷帮过你一些小忙,难道也是这方面的?”
卫凌度点了点头,眼眸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感叹道:“我在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遇到了难以言喻的凶险情况,如果不是张神算帮了我,恐怕我早已经埋骨九泉了。”
说完他看向了朝拾:“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我也不会想到请你帮助,朝拾,你很好,我想你也一定得了张神算的全部真传。”
卫凌度看向朝拾的时候,朝拾也同样与卫凌度注视着。
面前的男人身高腿长气势凛然,贴身的制服更是衬托出他身上的力量美,他的眼眸深邃沉稳,盯着人看的时候宛若一只鹰一只豹在估量猎物,锐利的目光叫人不敢在他面前随意造次。
这样一个男人,朝拾毫不怀疑不管出现什么样穷凶极恶的罪犯,不管是什么艰难险境,卫凌度都会毫不犹豫的冲过去和对方战斗在一处。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能让卫凌度这种警官知难而退,甚至不得不求到自己身上呢?
朝拾比了比自己和卫凌度的身板,自己这样的卫凌度一个能打十个吧,如果有什么危险,她冲上去也不够看啊。
旋即朝拾又想到了系统前几天发放的奖励‘驱邪平安符’,又想到了霍先生的病情和秦奶奶那句话,有时候这世上的确存在一些无法理解的事情。
朝拾豁然开朗。
不会吧,她还想着帮霍先生解决了画像问题后,驱邪符自己留一个傍身呢,结果这么快就到了需要用驱邪符的情况了?
如果她猜的没错,卫凌度他们这次遇到的案件,恐怕就是和这些无法解释的力量有关的,所以卫凌度才会求助到自己身上,因为卫凌度见识过,并且认定自己也有能力解决这种问题。
这个认知是原身的爷爷张神算给的,也就是说这位张神算也不简单啊。
朝拾在这边思索着原身往日和张神算相处的细节,她的沉默却让卫凌度产生了误会。
“朝拾妹子你放心,薪酬方面肯定不会亏待你,这次特聘你帮助我们寻找小禾的尸身,我做主将这一季度刑侦二队的奖金给你,这笔奖金不出差错的话,能有两万块。”
听到卫凌度提到的奖金,朝拾一下子精神了,注意力瞬间到了卫凌度身上:“多少钱?”
卫凌度被朝拾的语气表情逗笑了,他动了动嘴角,露出了一点笑容:“两万,你若是不放心我可以和你签合同。”
要知道九零年,香江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才两三千块,而大陆普通城市普通工人的工资也就两三百。
两万块钱就是在香江都算得上一笔不小的进项,如果多赚几次这种外快,很快朝拾就能租得起店铺开店面了。
这么丰厚的一笔报酬,就算是山上有虎,朝拾也得爬上去闯闯看看,更何况她手中还有系统发放的驱邪符咒。
要是这么退缩了,日后回想起来肯定会后悔。
朝拾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卫警督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合同就不用签了,为人民服务是咱们公职人员的责任和荣耀嘛。”
卫警督疑惑地看向了朝拾。
朝拾这才意识到自己把后世的习语给带来了。
九零年的香江政务体系出自英法,服务的主体是纳税人,税金越高享受的服务越好,可没有什么为人民服务的概念,那是大陆制度特有的产物。
朝拾摆了摆手:“这些都不重要,卫警督,什么时候需要我过去看看?”
卫凌度沉吟了一下,干脆利落地道:“朝拾妹子你方便的话,我们现在就过去瞧瞧,可以吗?”
旺角的警署长期无法寻找到小禾的踪迹,想必卫凌度他们面临的舆论压力也十分巨大,朝拾表示理解:“没问题,随时都可以。”
卫凌度颌首:“那好,我开车带你过去。”
站在旁边的苏酥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这么敲定了走向,不由张大了嘴,她担心地看向了朝拾:“这不是给人算命,而是要去犯罪现场,自从肥婶家中出事以后,犯罪现场就变得凶险非凡,朝拾阿妹,你只是普通市民,没必要的。”
朝拾拍了拍苏酥的肩膀:“放心,苏酥姐,我自有分寸。”
卫凌度的效率很快,敲定了要朝拾帮忙后,很快就驾车带着朝拾来到了犯罪现场,也就是肥婶一家所住的小区。
这里很明显是香江的老旧小区,居民楼像一个筒子,一户挨着一户,户与户之间挤的非常近,楼道阴暗逼仄,到处都贴着破旧的广告纸,拉着电线杆,走进去就只觉得一阵阵压抑。
不过哪怕这样的居住环境对香江人来说都算不错了,毕竟如果不是背靠成衣店,肥婶一家恐怕连个像样的房子都住不起。
房东是一个烫着大花卷头戴着墨镜的胖大叔,大叔一边念叨着一边给两人找钥匙。
“都一个多星期了,卫sir啊,你来了一次又一次,房间看了一间又一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那个杀千刀的凶手,别说这套变成凶宅的房子了,都影响到我周围房子出租了,要我说啊,那个小禾肯定早就逃窜走了,谁会杀了人还留在屋里啊,那屋里你不也瞧见了,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尸体碎块不也早就被你们警方带走了。”
“说好了啊,我只再给你们最后三天的时间,三天以后我就必须要请法师过来帮忙驱邪了。”
卫凌度脸上带着歉意的笑:“抱歉了,吴叔,这是最后一次,如果这一次再查不出问题,我们警方肯定不会再来骚扰你了。”
吴叔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愿意行方便,只是卫sir啊,我毕竟只是个靠收租过活的人,我这不能影响到房子收租啊。”
香江房价高,房子租金也高,每年涌入香江讨生活的人不计其数,哪怕是这种发生过命案的凶宅,都会有人贪图便宜租赁。
吴叔愿意保留案发现场这么久,已经是看在卫凌度的面子上了。
“为什么要请法师驱邪?”
站在一边的朝拾出声询问。
吴叔疑惑地看向了卫凌度,卫凌度简单介绍:“是我们警署新聘的特殊顾问。”
这会儿过来围观的小区邻居们也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
“靓女啊,你是不知道,自从肥婶一家出事后,每天后半夜,大约就是凌晨一点钟开始,我就能听到有人剁菜板的声音,那个响的哟,吵的我根本睡不着,说来也奇怪,肥婶一家出事的时候静悄悄的,反而出事以后才听到怪异的声音,你说邪门不邪门。”
“就是啊,我家就住在肥婶楼下,这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听到下水管道刺耳的轰隆声,像是有人在厕所里费劲冲着什么东西,刚开始我还想上楼质问一声,可是后来一想,我楼上不就是肥婶一家吗,吓的我,夜里都缩在被窝里不敢露头。”
“我那天下了晚班匆匆回家,临到单元楼门口抬头一看,看见肥婶的屋里亮着灯啊,隔着窗纱能看到有个人站在窗户口往下看,可没把我吓死。”
“还有我,上次我喝了点小酒回家,顺着楼梯上楼,走着走着突然发现不对劲,这楼梯我走了几年了,怎么可能认错楼层,我明明上的是我自己家的楼层,但是钥匙插进去我才发现我开的是肥婶家的门,那次过后我就发了高烧,烧了整整三天,这不就是撞邪了吗?”
“我家娘们吓的不行,闹的要死要活的要搬家,可哪里去找吴叔这里这么合适的房子哟,吴叔人也好,房子也合适,价格也合适,最近可把我们一家愁坏了。”
听到小区邻居们的议论声,朝拾这才明白为什么卫凌度会想到请自己过来。
一栋楼里发生了凶杀案,发生凶案的地方还屡屡传出诡异的事件,都不需要细思极恐了,简直是听到都会寒毛直竖的地步。
吴叔叹了口气:“卫警督,您也听到了吧,再这样下去,这栋楼大家都不敢住了,所以我也是不能拖了,打算尽快托人找个靠谱的法师过来超度一下,也算是安抚邻里们的心情。”
“超度的事情我也略同一二,吴叔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试试。”
听完甜水巷众人的抱怨,朝拾笑眯眯的自荐。
吴叔惊讶地看向了朝拾又看了看卫凌度:“你懂超度?可你不是卫sir带来的警员吗?”
警署警员要帮着自己超度这件事,实在超出了吴叔的想象,他有些不太能理解,难道现在警察办案也信大师了?
朝拾笑着自我介绍:“不是警员,是特殊顾问,确实了解一些相关的东西……”
这会儿街坊中也有人认出了朝拾,有人惊叫一声:“啊,你是钵兰街的那位朝拾大师,我知道你,算卦特别准。”
“是她啊?”
这段时间朝拾勤勤恳恳的算卦赚功德,也同时给自己小赚了一波名气,至少前后几条街的人都听说了她的名声。
知道朝拾是钵兰街的那位神算后,众人脸上惊疑不定的表情消散了几分。
“如果是朝拾大师的话,那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吧。”
吴叔不解:“可这位朝拾大师是算卦准啊,我想要请的是能超度的法师……”
更何况朝拾看起来年轻秀美,说她是警员都让人有点不太敢信任了,更何况说她是大师。
哪个大师不都是上了岁数,看起来德高望重的。
旁边的人一拍吴叔的肩膀:“你傻了,算卦超度不都是同一行吗,朝拾大师算卦准,那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肯定也很了解啊,让朝拾大师进去看看,做做超度,大家都能放心,吴叔你也不用担心房子不好出租了。”
吴叔一听也是这么个理,于是对着朝拾笑成了一朵花,客客气气地将朝拾迎进了居民楼里。
“肥婶一家住在三楼,钥匙给你们了,我就不上楼了,我年龄大了,受不得煞气冲。”
在香江的风水之说中,发生了凶案的宅子都是煞气很重的,尤其是肥婶这种一家横死的碎尸案,所以吴叔才这么说。
卫凌度接过了钥匙,和吴叔又客气了两句,便领着朝拾一起上了楼。
还没有走到三楼,朝拾就感受到一股明显的阴冷之气。
那股阴冷之气和正常变天的冷意完全不同,像是从地缝里渗出来的,钻进人骨头缝里的冷,非要说的话,像是那天霍先生给朝拾的感觉。
才刚刚踏入到三楼,朝拾就感受到了沁入骨髓的森寒,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冰冷的手朝着她的脑袋里钻,大脑发出了危险的警示,身体的本能催促着她赶紧离开。
“你还好吧,你的脸色很差。”
就在朝拾浑身紧绷,被三楼阴森冰冷的磁场影响,浑身戒备感到达极致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握住了她的肩膀,带来的暖意驱散了朝拾身上的阴冷。
卫凌度担忧地询问朝拾。
卫凌度身上的暖意驱散了阴寒,朝拾从方才的紧绷中回过神来,看向了卫凌度。
这位卫警督一如既往的沉稳从容,俊美的面容没有半分波澜,三楼肥婶的房间好似对他产生不了任何影响。
卫凌度看了朝拾一眼,面上虽然没有任何变化,可是举动之中却轻轻地将朝拾护在了身后。
“小心一些,尽力而为就好,如果出现任何危险我们就先撤离,再想办法从其他地方突破。”
接着卫凌度低声解释。
这已经不是他们警署的人第一次来到肥婶的房子搜查了。
除了最开始将肥婶和她丈夫的碎尸带回警局外,后面每一次的搜查都会出现大大小小的问题。
要不然就是过来的警员差点出车祸,再不然就是不小心从楼梯滚下去受伤,尤其是开始在这里寻找小禾尸身后,有一次一位警员在搜查的过程中差点丧命,好端端的摔进了蓄满水的洗脸盆中,竟然就差点淹死了,要不是一起行动的警员察觉到不妥,他们就折进去一个人了。
朝拾摇了摇头,她有很强烈的预感,小禾的尸身就潜伏在这个房间。
吴叔出租的房子是很典型的那种小房子隔开成三室的房子,这么一套单元房统共有三十平,简单的分割成了两个房间,外带狭窄的厨房和卫生间。
可以说朝拾和卫凌度一进来,就满满当当的挤满了这个小小的单元房,尤其是卫凌度人高马大,站在这里简直转身都有些艰难。
这样一个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房间,根本就看不到小禾的尸身。
更何况为了搜寻证据,这里还保持着案发现场的样子,小小的两室到处喷溅的都是血迹,经过一个星期的发酵,屋里散发着怪异的味道,血迹都已经变得乌黑,洇在了地板天花板还有墙壁上,看起来愈发的触目惊心。
尤其是强烈的预感告知朝拾,明明这房间空无一物,可小禾就藏在这里,这种感觉更让人坐立难安。
朝拾的手抖了抖,忍不住偷偷咽了口唾沫。
驱邪平安符已经兑换出来放在了她的口袋里,随时都可以拿出来使用,可问题是她连邪门的东西都没有碰见,又怎么使用这枚符咒呢?
“怎么样?”
卫凌度再一次担忧地看着朝拾。
朝拾不知道自己的脸色已经白的像雪了。
朝拾再一次用目光巡视着这间小小的单元房:摆放着破抹布的厨房、充满了污渍的卫生间,凌乱的主卧室,还有简陋只能放下一张床的小卧室。
她又扭头看了看神色威严肃穆的卫凌度:“卫警督,我去小禾的房间看看。”
卫凌度理所当然的要陪着朝拾一起进去,然而却被朝拾拦住了:“卫警督,劳烦你在外面等我。”
卫凌度:“?”
“放心,我自有分寸。”
看到卫凌度满脸的紧张肃然,朝拾开了个玩笑活跃气氛:“既然答应帮忙找到小禾的尸身,那我肯定不会食言的,我还想拿卫警督你给的两万块奖金呢,毕竟多赚点才能早日退休是不是?”
卫凌度没有笑,落在身侧的手紧张的握紧成拳。
朝拾叹了口气:“那好吧,我快进快出,真有问题我就赶紧跑出来,放心我又不傻。”
“好。”
卫凌度站在狭窄的通道中,看着朝拾走进了小禾的房间。
‘碰’一声,门无风自闭,将朝拾关进了那个简陋狭窄的小卧室中,彻底将卫凌度的视线隔绝在外。
卫凌度的脸瞬间绷紧,黑成了炭一般,死死盯着紧闭的房门。
朝拾踏进了小禾生前的房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踏进房间的一瞬间,她总觉得屋里好像一下子暗了好几度,明明是白天,可是房间里的光线却好像临近了黄昏。
房间里只有一张单人床,一个矮几紧靠着单人床,矮几上似乎放着什么。
朝拾走过去一看,发现是一张小禾的照片。
照片中的小禾比做店员的时候要年轻几分,穿着红裙子,嘴角扬起麻木的笑容,莫名的有几分阴森。
朝拾不知不觉的盯着照片中的小禾看的入了迷,照片中的小禾唇角的笑容越来越深,漆黑的眼睛隔着照片同朝拾对视着。
突然朝拾的兜里涌出一股暖流,这股暖流将朝拾从浑身冰冷的失神状态中带了出来。
下一秒朝拾僵住了,有什么凉冰冰的东西落在了她的脖颈上,她垂眸一看,就看到了一缕缕纠缠在一起的黑色发丝,紧接着一双滴着血的枯瘦泛黑的手搭在了她的脖子上,慢慢的圈上她的脖颈。
朝拾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她浑身僵硬冰冷,好像坠入了冰窟,而她的手悄无声息的摸向了兜里的驱邪平安符。
她本想抽出驱邪符贴在背上伏着的未名存在上,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收回了手,任由对方圈住自己。
下一秒,朝拾被拉入到对方的幻境中,紧接着为小禾展示出的内容惊的睁大了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