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陆葭心神一震，扶在桌面上的手一滑，整个人差点载倒在椅子上。

她腿软了。

让她做梦都没想到的是，走出去的季空远再次走了回来，就站在后门前全程目击了她差点摔倒的瞬间。

他在等她。

陆葭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移身面向后门，却在目光定格的那一瞬，视线完全凝结。

对视的两秒过去，她坚定的迈开了步伐往教室前门走，心跳紧张的乱了节奏。

这一回，季空远没再动地方，一双眼瞳追着她身影浅浅挪动。

那一双眼，像极了布满迷雾后浓邃黑夜下结了厚冰的深渊。

直到陆葭踏上第一节台阶，季空远才缓慢迈开步伐跟了上来。

寂静的走廊里，无可避免的荡下他冷冽清明的声音:“想不出来，你这么害怕我。”

听了这句话，陆葭下意识的加快了步伐，手轻轻擦过扶手害怕自己跌倒。

季空远走在她身后，莫名停住了脚步。

真是可笑。

如果他真的想追上她的话，她不管怎么跑都逃不掉的不是吗。

鬼使神差的，他想起那天在超市遇见她的场景。

本来细心的保护了他的妹妹一路，却在看见自己的那一瞬，变成满身刺的防备状态，就像一只遇险的刺猬。

再虚伪不过的那一句感谢就这么被他省略掉了。

今天再见面，他甚至特意跟她保持了一段距离，她却像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一样落荒逃跑。

季空远站在楼梯中央，讳莫如深的目光失去了焦点，手指落在走廊扶手上迟疑的点了两下。

自己到底在什么时候吓到她了。

还是说——她想起来什么了。

想到这里，一帘微笑的弧度深深的攀上他的唇角。

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他想。

直到那节体育课结束，陆葭都没再见过季空远。

“怎么了你陆葭，一节课都不在状态，有心事了？”下课铃敲响的那一瞬，北璇伸出胳膊搂住陆葭的脖子把她往自己身边拽，轻佻的伸出右手食指勾了下她的下巴，调戏道:“被哪个小爷勾走神了？啊？”

“刚才是体育老师让季空远叫我下来的，为了让我呼吸呼吸新鲜空气？”陆葭冷眸落在人群中央，弯眉轻蹙了很长时间。

“你说什么呢——”北璇瞳孔一暗，胳膊顺势滑了下来，表情转瞬间凝重起来，“老师没让季空远去叫你啊，他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所以老师批准他回去休息的，我还以为你是主动下来的……”

也就是说季空远说了谎，所以才一节体育课都没见到他的人影。

他为什么要骗她。

“我告诉你陆葭，你可一定记住了，要离跟季空远保持距离，最好离他远远的……你在听吗？”北璇抬手不停摇晃着陆葭的胳膊，眼里尽是担心的神情。

陆葭怔了下神，僵直的站在那里，一身沧然:“你让我远离他的原因，是什么？”

“啊？”

“为什么让我远离他。”陆葭侧身看向她，静默片刻，又问，“你知道什么。”

北璇被她盯得一头雾水，忙答:“他不是可能是杀人犯吗。”

“他不是。”陆葭的目光骤然放大，紧皱的眉头一瞬间放松下来，眼瞳被阳光照的透亮。

他不是杀人犯，却是比杀人犯更加危险的人。

季空远百无聊赖的坐在位置上翻动着本子，手中的笔随着手指的律动来回摆转，下课铃一向，他的眼光漫无目的的飘落在远处的建筑上。

忽然间，他身边的椅子被人拉动，一道人影晃过，挡住了片刻的光芒。

他微启唇瓣，刚想说些什么，身边的人已经坐下用校服罩住了头，再次开始睡觉。

几秒过去，季空远的闲暇时光彻底停滞，李成过来敲了敲他的肩，身上带着无可避免的汗味，朗声道:“这节课你不再还真是可惜，刚才我们打篮球赛，一群外班的女生过来看，结果发现没有你，一个个毫不犹豫的全走了，你说可惜不可惜。”

“嗯。”季空远随意的应了句，略挑了下眉，眸光微沉。

“对了，你去警局的时候，审讯你的警察叫什么来着？听说是个才三十多岁的女刑警，长得十分漂亮，我特别好奇她，你能不能给我说说。”

空气忽然间安静。

几秒过去，季空远慢慢挪动身子向椅背上一靠，单脚踩在地面上，两条腿交叠而放，双手合十闲适的靠在腿上，头一偏，视线落在黑板中央:“付南悠。”

“付南悠？”李成诧异的把手放在季空远桌面上，惊讶的往前凑了一步，“你说叫付南悠？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付，付南悠……对了！我说我怎么好像听见过，她是陆葭的妈妈啊。”

“你说她是陆葭的妈妈。”季空远的眼神淡淡的往旁边一瞟，毫无表情的一张脸落在眼光下，立体明朗的五官被勾勒的更加出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