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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车上。

清铃在后座揉着胳膊，此时车上只有她一个人类。

前座仿生警在开车，后面的仿生警则按照流程，对她展开讯问，好在他们除了抓捕她时冷漠粗暴，并没有表现其他伤害她的意图。

清铃之前在评论区看过，觉醒智械生命极度厌恶人类的亵玩态度，所以没敢嘻嘻哈哈。

——也是因为身边的两名仿生警长得有点渗人。

赛博时代，仿生人无论外表还是智能都高度类人，某些性偶甚至模样格外精致，是公民伴侣的不二选择。

但为了区别种族，以及防止类人外表导致【异奴同情者】泛滥，除却特殊行业外，绝大多数仿生人的三分之一面部都会将机械骨骼裸露在外。

设计他们时，仿生人的单边眼睛干脆是直白粗暴的红光义眼。此刻冰冷尖锐的红光扫描她全身，让她有种骨骼都被透析的不适感。

“姓名？”

“清铃。”

“年龄？”

“还有两个月十八岁。”

后面又问了些杂七杂八的问题，清铃都如实回答了，直到正题。

“为什么冲击警署？”

“？”

仿生人声音毫无起伏，陈述道：“警署是联邦的盾牌，冲击警署便是冲击政府。”

“可我向零表白，关冲击政府什么事？”

“你确真喜欢Zero，即是指，对它产生了异性或者说异种之间的，并且符合人类期待的、世俗伦理的感情么？”

文盲费解：啊？

等下，叫她消化一下这些定语。

沉思片刻，她欣喜点头：“概括得好精准！请问我以后可以引用么？”

“请便。”红光微微闪烁，他继续问道，“为什么？”

清铃顿时精神一振，这个问题她熟。

她斩钉截铁：“如果你不喜欢零，那我只能说，你拥有的是相对失败的人生！”

“零对人类友善、冷静、睿智、强大、声音好听，还很涩。”

仿生警表情空白，cpu估计全用来分析这段话的含义，没工夫模拟表情。

她总结：“不喜欢零的人有难了。”

仿生警沉默，他结束审讯，冷静指出：“你这种情况多久了？”

清铃很自豪：“我喜欢零大半年了，当初纯属一见钟情。”

车门被人打开，接着是男人稀罕赞赏的语气：“哇哦，我听到了什么。”

清铃抬眸望去，她刚才传道讲得投入，没注意环境变化，这会儿上车的是个金发男人，也是警员。

仿生警们停下工作，向他敬礼。

“你好，我是威尔森警员。”金发男人微笑道。

清铃疑惑发现，威尔森对她的态度居然很友善，甚至是羡慕。

为什么？

“你真的很会搞节目效果，时刻不会松懈，嗯，这很好，记得保持住。”威尔森摇头，“唉，我年纪小时候，要是能像你脑子一样活络就好了。”

“呃，您也喜欢零？”

威尔森大笑：“哈哈哈怎么可能……哦不，如果能让我像你一样走运的话，让它艹我也不是不行。”

清铃不理解，但大为震撼。

“还不知道么，小女孩，你快火透了。全网搜索率80％，超过90亿关注者，话题热度全联邦登顶，啧啧啧，我做梦都不敢这么幻想。”

“这年头，只有两种人过得好。”

“财阀富人，或者【天才犯】。恭喜你，天才小姐，你的好日子要来了。”

“期待全民公审吧。”威尔森感慨道，“人民会给你应得的公正的。”

清铃还没来得及傻乐，嘴角瞬间撇下去。

救命，网络判案，死刑起步，如果全民公审，她冲击政府的罪行能落得好么？

在威尔森警官的感慨羡慕，与清铃的满腹忧愁下，悬浮警车更改目的地，由河岸警局变为最高审判庭。

两人斜前方，车载警用监控器发出轻微的运行噪音。

清铃早上才犯的事，结果中午十一点不到就被送进法院了。

但是没有开庭。

她的庭审安排在下午，现在的她需要加急审讯、体检、急救、以及……化妆？？？

没错，咱们联邦特色是这样的。

犯人不赏心悦目，公民哪来的审判体验捏？

而威尔森警官就跟她的经纪人似的，不断接听各路通讯。

“是，犯人已被拿下，状态良好。”

“她是底城黑户，尚未成年，性格很活泼。”

“是话多的类型，而且很聪明，会搞节目效果。”

“好的先生…我明白了。”

威尔森接完电话皱眉：“今天法院怎么这么堵？车子半天进不去，待会儿你化妆造型时间会很紧张。”

那啥，咱公审前讨论化妆造型是不是不太对劲……

“哦，我明白了。”威尔森恍然，“你看那边，好多人支持你，把路堵住了。”

她越过仿生警肩膀，向窗外看去，只见法院出入口外人山人海，居然填满了宽阔广场。

有人因为无处下脚，不得不爬上电子树、爬到二楼三楼，然后振臂直呼。

他们举着牌子，拉横幅，甚至连悬浮艇都拉来了，上面巨大光屏播放着宣传片。

【支持审美自由！】

【底城人也是人！】

【救救联邦的孩子，救救联邦的底城！】

啪叽。

扒在三楼的人失足坠落，但大家不慌，坠楼者也不慌。

那位姐淡定抹抹嘴角的血，居然大吼一声“清铃，我是你粉丝”，然后才双眼一翻吐血晕倒。

而她周围又是一片狂欢海洋，欢呼声震耳欲聋，连急救车的刺耳鸣笛都能压下去。

清铃震撼注视着荒诞一切。

她不懂自己什么时候还能有粉丝，更难以理解法院外怎会有如此奇葩场景。

她不是政府重犯么？

为什么搞得像女明星出红毯？

但她目光紧跟着就被宣传片吸引了。

因为那根本不是宣传片，而是AI合成的，她和疑似零的不明生物的暧昧片段。

“他们在放什么垃圾玩意。”

威尔士瞥一眼，很淡定：“嗐，未成年尺度就是收敛，这种片子也好意思端出来。”

“你不是挺聪明么，别放不开。”威尔士试图劝说，“其实——”

清铃震怒：“这群人根本不懂零的涩点！祂最涩的是冰冷芯片、电子海庞大高远的蓝色魔方意识体、狂乱的交流插管、还有闪烁红光的黑色监控头，他们在玷污什么啊？！”

“这些人什么档次？也配做我粉丝？他们懂个屁的零！”

威尔森：……

仿生警：……

就连车载监控头都沉默了：……

“我觉得这些你可以跟法官和庭审团说，大伙都喜欢听这个。”

威尔森发自肺腑地赞叹。

“你一定会是联邦有史以来最火的天才犯！”

说完，他面露沉思，随后咬牙：“Zero，开启无痕模式，帮我查现在清小姐被判定为天才犯的赔率是多少。”

“零也在这儿？”

“放心，只是七代机，智能不高，人人都有。”威尔森目光专注地凝视某处空气，仿佛在阅读什么，“你这个赔率……”

“不管了，我all in !”威尔森狠狠咬牙，表情因极度兴奋而狰狞，“Zero，为我加注十万联邦币，赌清铃小姐无罪释放！”

“呃，这么信任我倒也不必。”

“要么一夜暴富，要么一分不留——人总要有些追求。”

威尔森冲她笑：“清铃小姐，我可是把我全部身家都赌在你身上了。如果你有罪，大概我明天就会破产，被赶出公寓吧。所以为了我，请一定要夺回自由。”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所以，外面那些人……？”

威尔森将心比心：“都是赌狗，那个跳楼大吼的女人估计下得比我多。”

清铃：？？？

她汗流浃背了。

咱赛博时代，民风竟如此淳朴，真是大开眼界。

委实说，她很想告诉威尔森警长，自己打定主意要进监狱享福，属于哪怕法官判她无罪，她都很想咆哮公堂给自己加刑的程度。

把全部身家压在她身上，注定错付。

她劝说：“威尔森警官，我犯下大罪，绝对会入狱，你赶紧撤回吧。”

“必不可能，你绝对会无罪释放。”

？

可恶，好恶毒的诅咒！

但咱心意已决，所以啥也不说了。

她只寻思等庭审结束后，和这位警官此生再也没有见面机会，否则……咳。

好不容易挤进法庭，等候多时的后勤组一拥而上，为清铃治疗的治疗，化妆的化妆，超高速把她收拾好齐整，直接推上被告席。

还有三十分钟，公审便要开始，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盛事。

天才犯极其罕见，全民公审十数年都不一定有一次，但只要有，就是从资本到全民的狂欢。

每位天才犯的出现，都会引动亿万财富的流向。

如果说财富即正义的话，那全民公审，确实是当今时代最为公正的裁决。

清铃站在被告席上时，四周对准她的不是法警，或者严肃的陪审团之类的，而是各种高精尖的摄像头。

众人来来往往，都在为即将到来的盛事做准备。

“公诉席准备！”导播站在总控台，“3号区灯光太亮了，撤一个！”

她正对面的光屏启动，能看到全网实时弹幕，以及不断攀升的直播间人数。

20亿、30亿、40亿…

被AI筛选出来的合法弹幕层层叠叠，不断滚动刷新，主打的就是专业。

“站直。”法警公事公办地说。

随后，咔哒轻响。

莹蓝色镣铐缠绕住她的手腕，没有实感，不算压迫，感觉更像是警示羞辱性的标志。

两辈子下来，她还是头回被人戴手铐。

然而，手铐刚戴上，光屏右上角便出现了新花活——红色心脏图案的【实时心率】，后面是一串不断变化数字。

【哦哦哦我最喜欢的环节来了！】

【最喜欢看当庭宣判死刑时候的犯人心率了。】

【《心跳骤停》】

【她心率涨了！这小姑娘犯罪时候撞得可以，心理素质原来这么差啊。】

而心率下面还有更重量级的内容。

【实时赔率】

原本她的赔率是1比6，但在她心率飙升尽显怂包风采后，赔率也跟着猛蹿一截，目前是1比7.8。

通常来说，赔率越高，越代表不被赌狗看好。

——赔率都意味着真金白银，所以某些时刻，反而更加客观。

而且赔率有非常完善且刺激的机制。

一直到宣判的前一秒，都可以选择更改自己的赌注，当然收益系数也会随之降低，但这种看似风险很低的保障措施，无疑大大提高了群众的参与积极性。

此时还没开庭，但审判长与陪审团已经陆续入座，不少人经过她时都会轻声开口。

“加油。我看好你。”

“这个点子真不错，怎么想到的？方便加个终端么？我孩子也想学。”

换作其他人必然欣喜，但清铃只觉得苦恼。

救命。

能不能不要这么恶毒地诅咒她？

她可是知道，很快智械危机就会爆发。全世界能够始终安全稳定的只有一处，那就是为零庇佑的地方。

得想个法子，确保自己牢有所医，可狱又可囚的好日子。

比如说……清铃的目光落在刚刚入席的审判长身上。

审判长是相当符合公民期待的年长女性，气质威严。

“被告清铃，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么？”

面对未成年嫌犯，她姿态严厉。

“你是联邦的孩子，人类的未来，却为了异奴背叛种群，辜负联邦关爱，毁掉自己的一生。”

机会来了！

“不，我无罪！”

清铃嗓音清亮，态度坚定。

能不能过上桀骜叛逆五分钟，可狱可囚十五年的美好生活，就看她接下来的表演了。

果然，她话音刚落，弹幕便炸锅了。

【666，是想在最高审判庭当堂翻供么？】

【翻供、认罪态度恶劣，这可都会从重判。】

反正未成年不可能判死刑，奔着无期作就对了。

清铃目光犀利，抬手直指审判长。

“宪法明确规定，人权至高无上，联邦推崇民主与自由。审判长女士，难道公民没有爱慕异种的自由么？”

“我的涩癖是异种。”

“智械生命，异种畸恋的仙品，如果你不懂，那……很遗憾，女士，你只能度过相对失败的人生。”

作者有话要说：不懂智械人外仙品的人有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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