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啾脸颊

“明天要去禅院伯伯家里。”

梨芽的爷爷是从禅院家入赘到小山雨家的。

现在的禅院家主是梨芽的血缘上的伯父,也是梨芽奶奶的学生,两家人关系亲密,从前都是一起过的年。

“伯伯的名字好难写,梨芽到现在还没记住呢。”

两个小家伙已经回到家洗过澡,奶奶还没有回来,所以梨芽也没有回自己的院子,窝在他怀里碎碎念。

“还有乐岩寺爷爷、加茂爷爷、明川奶奶、狗卷奶奶……”

“要去好多好多地方。”

她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一点也不觉得辛苦,反而开心地弯起眼睛:“太好了!”

“不觉得麻烦吗?”五条悟问。

“不麻烦呀,怎么会觉得麻烦呢。”

梨芽低下头:“去年,梨芽还能看见酒井奶奶,她是乐岩寺爷爷的夫人,脾气很好,总是会给梨芽塞甜甜的糖,每次去他们家里,梨芽都能带着吃不完的糖回家。”

她顿了顿,小脸染上难过,把脑袋埋进他的怀里。

“可是酒井奶奶夏天的时候去世了,从此以后,就再也看不见她了。”

五条悟没说话,扣住她的手指。

“梨芽其实知道去世的意思,去世的人就永远不会回来了,对吧?奶奶说,年纪大的人就是这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去世了。”

“所以,梨芽要趁现在,他们都还在梨芽身边的时候,跟着奶奶去拜年,说好多好多吉祥话,祝爷爷奶奶长命百岁,不要忽然就离开梨芽。”

五条悟垂下眸,感觉心脏变得软软的,听这家伙说话,看她做事,好像总会产生一种这个世界本来就如此柔软、美好的错觉。

那是会让体内汹涌咒力平静下来的一种力量。

“嗯……新年应该是开心的时候,不应该说这些的,哥哥不要难过哦。”

说着,她蹭蹭他的胸口,接着又说起自己养的花、禅院家里的小乌龟、回来路上看见的月亮……

漂亮的雪夜,远处隐隐传来钟声,耳边是女孩明媚活泼的絮絮叨叨,带着对新一年的憧憬和对未来的无限希望。

没多久,她就在暖乎乎的被炉旁,在五条哥哥的怀抱里睡着了。

屋子里又变得安静下来,只剩下炭炉柴火燃烧的声音。

仆人等了一会,见神子大人看着窗外的飞雪出神,才轻手轻脚地走过来,想要把桌子上的御守收拾起来——从前家主也会带来新年御守,但神子大人一向不理睬这些东西。

五条悟扫了她一眼。

“放着别动。”

“是、是的。”

仆人立即跪下来,小声问:“神子大人要休息吗?梨芽小姐的被褥也已经暖好了……”

五条悟没说话,拿起桌子上的御守看了看,这种没用的东西,杂物间里放了一堆,今年这个看上去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他把御守握进掌心,示意仆人把她抱起来。

抱她的人换了一个,这家伙也一点都没有醒来的迹象,睡得香极了,直到被放进暖洋洋的被子里,她才迷迷糊糊地睁了睁眼睛,看见旁边是他,嘴巴张张合合的,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

五条悟弯腰凑过去听,听见她说什么鸡腿薯片小奶糖。

“……”呆头呆脑的,整天就知道吃,连晚安也忘了说。

没得到今日份晚安的神子大人臭着脸坐上床,看了她一会,然后把御守放进两个人的枕头底下。

她像是被这样的动作吵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抱住他的手,小声和他说晚安。

说完又立刻抱着他的手手睡觉觉了。

“……”倒是松手啊,不松手他怎么睡觉啊。

五条悟抿紧唇,没叫醒她,维持着坐在床上的动作,偏头看向窗外的雪。

外面是她堆的雪人,脑袋比身子大好几倍,胡萝卜鼻子插在嘴巴的位置,眼睛上插了两根树枝,滑稽得要命,她还非说这是什么大头超人。

傻透了。

他弯起嘴角。

第二天一大早,梨芽刚起床就被裹成了一个小粽子。

她看看只穿一件和服,潇潇洒洒的酷boy五条哥哥,又看看被衣服团团裹起来的自己,顿时感觉自己一点也不酷。

梨芽走到角落,想要悄悄把里面厚厚的毛衣脱下来,但是刚有动作就被五条哥哥发现了。

她连忙把他拉到自己身边。

“衣服太多了,梨芽要悄悄脱一件下来,哥哥不要大声说话哦,被发现就完蛋了。”

“被你奶奶知道会挨训吧。”

五条悟看向窗外的雪:“今天很冷,感冒的话会被训得更惨。”

“……”梨芽看看他,又看看窗外的雪,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

她有点委屈地把拉链重新拉起来,看着他:“梨芽马上就走了。”

“嗯。”

“真的要走了哦,说不定好几天都不会回来。”她说。

“知道了。”五条悟抿了抿唇角。

“……五条哥哥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说什么。”

“比如、比如和梨芽一起去禅院伯伯那边拜年。”

“哈?”

让他去给禅院家的人拜年,亏她想得出来啊。

“嗯嗯!”她点点脑袋,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惊世之语。

“禅院伯伯和扇伯伯给的压岁钱很多,还有甚一哥哥和甚尔哥哥……虽然他们不喜欢说话,但是也会给梨芽压岁钱呢。”

“哥哥长得这么好看,伯伯们肯定会很喜欢你的,你和梨芽一起过去的话,我们就能领到双份了。”

六眼神子为了点压岁钱去给人拜年,传出去别人会以为这个世界终于疯了。

五条悟没说话,她又黏黏糊糊抱过来。

“五条哥哥一个人在家里很寂寞对不对?”

昨天晚上,梨芽回来找他,看见他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前面是白茫茫的大雪,他的脸上,是冷到极致的表情。

空空荡荡、淡漠至极,就好像生下来就没有情绪。

梨芽不想再让他露出这种表情。

“如果见不到哥哥,梨芽也会很寂寞呢,为了我们两个人都不寂寞,哥哥就陪梨芽一起去吧,好不好?”

“梨芽。”

奶奶过来接她,见她又在缠着五条悟出门,眉头轻轻皱起来:“不许胡闹。”

“哦……”

她迈着小短腿不情不愿地往奶奶那边挪,圆滚滚的脸上写满了难过,试图做最后一次尝试。

“真的不能一起去吗……梨芽会好好保护五条哥哥,不会让他生病的。”

奶奶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梨芽扁扁嘴巴,乖乖跟着奶奶走,背影可怜兮兮的,像是在悄悄抹眼泪。

自从搬到五条家,她和五条哥哥每天都在一起,一天都没有分开过。

本来都说好搬到这里以后,就不会再让哥哥孤单了,可是现在又要让他孤零零一个人留在家里,梨芽是说话不算话的坏孩子。

想到这里,梨芽感觉难过极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听见她的抽泣声,五条悟瞥了旁边的五条家主一眼。

五条家主立即心领神会:“一起去就一起去嘛,两个孩子感情好,分不开,一分开就掉眼泪,看得我实在是不忍心呀。”

“神子出门一趟,太过兴师动众,今日是禅院的家宴。”

奶奶看向他:“正是因为梨芽现在太没规矩,总以为哭闹就能达成目的,所以才不能这样惯下去。”

“家宴又如何?神子大人过去,权当给他们家的破房子增光添彩了。”

提起禅院家,五条家主的语气里满是不屑。

接着,他又弯腰看向梨芽。

“至于规矩,这种东西以后再学嘛,梨芽还是个小娃娃呢,要什么规矩呀,对不对?”

“好啦,梨芽不哭了哦,五条哥哥和你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真的吗……”她立刻就不哭了,可怜巴巴地看向奶奶,用小手手摇摇她的袖子,“求你了,奶奶。”

奶奶叹气,拿出手帕给她擦眼泪。

“有一就有二,开了这个头,以后还怎么得了。”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嘛。”

五条家从上到下都奉行着溺爱无底线政策,别说只是想去禅院家的家宴了,就算神子大人想把禅院家的屋顶掀了,他们也照做不误。

只是就像奶奶说的那样,五条悟出门一次,实在是兴师动众。

因为是几百年才重又现世的[六眼],举世无双的天赋,强大到一诞生就改变了整个世界平衡的人,所以不想让五条悟平安长大的人不在少数。

暗杀网站的悬赏金额已经一次又一次地突破了记录,大多数诅咒师进不去五条家的保护结界,但神子一出来,他们一定会闻风而动。

护卫就不说了,哪怕五条悟有着自保的术式,但为了避免出现意外,还是得派不少人跟着。

再其次,因为担心有人在食物里下毒,五条悟是绝对不能吃外面的东西的,但又不能叫他吃到不新鲜、口味不佳的东西,所以一应食水点心的供应链都要时刻准备好。

接着就是头发、体.液的收集,不仅如此,甚至连神子大人接触过的任何东西都不能留在外面,以免成为诅咒师施放术式的媒介。

“哥哥快看,外面的雪好厚!待会我们去堆雪人好不好?”

梨芽完全不清楚这些弯弯道道,只以为他真的是因为生病了身体不好。

所以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她总是抱着他,生怕他被冬天的寒气侵蚀。

五条悟懒得解释,任由她黏糊糊地抱着,感觉坐车无聊透顶,于是握起她的手指玩。

雪慢慢停下来,京都不大,禅院家很快就到了。

虽然同在京都,又同样被称为咒术界的御三家,但禅院家和五条家的关系并不亲近。

尤其是在几百年前,上一代[六眼]和[十种影法术]的传承人同归于尽以后,两家就再也没有来往过,可谓是积怨已久。

现在,时隔四百年,五条家终又等到六眼重现,而禅院家的十种影法术却迟迟没有出现传承人,这样不平等的处境更是激化了两家的矛盾。

五条悟长到七岁,禅院家没有一次送来贺礼,像是打算对这个事实漠视到底,五条家就更不提了,占据上风的他们根本不把禅院家放在眼里。

“啧。”

禅院直毘人腰间别着一个酒葫芦,站在台阶上往下看。

车子停下,先是下来了一群身着灰色和服的护卫,他们一个个神色冷峻,满脸肃杀之意,不像是来做客,倒像是来攻打禅院家的。

接着就是五条悟。

他被簇拥在人群中心,神色平静之余又带着些许无聊,懒洋洋地握着她的手玩。

发觉他的目光,五条悟抬起头,直直看向他。

禅院直毘人瞳孔微缩——哪怕身为一级咒术师,他还是在这双眼睛下感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

这就是……六眼吗。

要知道,这孩子今年才七岁,若是让他安稳长大……

“禅院伯伯!”

心思浮动之间,五条悟旁边的女孩朝他挥挥手,脸上满是信赖安心的笑容。

啊,是他世界第一可爱的小侄女。

不知不觉,笑容就从心底浮现出来。

“怎么回事?!”

大名鼎鼎的六眼神子忽然造访,禅院家主竟然也笑眯眯地亲自出来接人,这让在暗处观察的诅咒师们惴惴不安。

这两家新年头一天不在家里好好待着,声势浩大地联合起来,究竟是要酝酿什么惊天大阴谋?!

“打听到了吗?六眼这次为什么出来?竟然还来了禅院家?这可是禅院家的家宴!”

“没打听到。五条家严密得和铁桶一样,禅院家的人也是一头雾水……”

“真是的!还让不让人过年了!”

诅咒师们因为两家石破天惊的互动开起了紧急大会议,却根本不可能猜得到,这样的举措只是为了哄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开心。

“老师今天怎么穿得这样少。”

直毘人伸手扶着梨芽奶奶上台阶,这是他的叔母,又是教导他们兄弟的老师,在她的影响下,禅院家轻视女性的观念潜移默化地改变了许多。

“听见那样的事,只觉得心寒,穿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奶奶用温柔而又冰冷的语气说道。

五条悟挑眉,看了看梨芽奶奶,又看看旁边一无所觉,正盘算着待会要去哪里堆雪人的小呆子,没忍住敲了敲她的脑袋。

“怎么了?”

她立即看过来。

奶奶先是看了五条悟一眼,接着又看向梨芽。

“梨芽,带哥哥去你院子里,晚餐之前不要出来。”

“哦……”

她虽然感觉有点奇怪,但也还是乖乖牵着五条悟往前走,她在禅院家也有自己的小院子,可惜一年难得过来几次,不然的话,她早就在这里养花了。

“院子里的雪都被扫掉了,不能堆雪人了,我们在屋子里面玩吧!”

这是禅院家唯一一间西式装修的房间,家具全都按着小孩子的喜好来,十分童趣。

五条悟坐在沙发上,看这家伙玩玩木马吃吃点心,又钻钻衣柜,试图在衣服口袋里寻找去年中秋留下来的零钱,跑来跑去到处乱玩,就是没意识到家里好像出事了。

“喂。”

本来不打算多管闲事。

只是她好像很在乎周围的人。

“你没发现不对劲吗?”所以敲敲桌子,示意她看过来。

“什么不对劲?”

她圆滚滚的眼睛看过来:“五条哥哥饿了吗?”

“……是说禅院家不对劲。”

“啊?”

指望这家伙推理是完全没可能了。

所以叫护卫原地待着不许跟来,牵起她的手,带她跳到禅院家的屋顶上。

她瞪大眼睛,满脸都是惊叹,张嘴就要叫:“哇——唔唔唔。”

五条悟捂住她的嘴:“不许大惊小怪。”

“……”梨芽乖乖点头,示意自己绝对不会再大惊小怪,被放开以后立刻抱住他的手臂,兴奋极了。

“哥哥刚刚那是什么,带着梨芽飞起来的是什么?是魔法吗?还是哥哥有隐藏的花仙子翅膀?”

“……什么都不是。”

五条悟带着她穿梭在禅院家的屋顶,顺着咒力的浓郁程度,去往最中心的地方,见她越猜越离谱,没好气地说:“是跳高。”

“好厉害!跳好高!”

梨芽第一次在屋顶上跳来跳去,满腔的好奇和兴奋无处发泄,又不敢大惊小怪,想了想,一口啾在他脸颊上。

很轻很轻的力道,却像是一道最强效用的休止符。

五条悟停了下来。

“怎么了……?”

梨芽忽然感觉有点害怕,下意识退后两步。

他的那双眼睛也随之看过来。

“……五条哥哥?”

心脏因为莫名其妙、不知源头的压迫感而慌张跳动起来,脑袋也跟着变得晕乎乎的,逃跑的念头塞满了脑海,让梨芽无措极了。

她低下头,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做了大错事,慌慌忙忙地道歉。

“对不起,奶奶说、奶奶说这样是和亲近的人做的事情,能够表达亲密和高兴,梨芽才会对哥哥这样做的……呜呜……哥哥原谅梨芽好不好,梨芽、梨芽绝对再也不敢这么做了……”

他不讲话,只是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扯到自己身边。

屋顶的瓦片掉下去,把梨芽吓了一跳,但是五条哥哥现在冷着脸不讲话的样子,好像更加可怕。

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也不敢再说话,低下头小声地哭着,好久以后,脸上的眼泪被擦了擦,她慢吞吞抬头看他。

和这双苍天之瞳对视的那一瞬间。

她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恐怖的巨型生物一口叼住脖颈,再也逃不掉了。

接着,脸上的眼泪又被轻轻抹去,像是神明在触碰心爱的花朵。

“刚刚那样的事,不许再对别人做。”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震惊咒术界、让京都诅咒师团体惴惴不安の五条&禅院两家の惊天大阴谋:哄七岁的宝宝开心。

猫这么小就知道占地盘了,就是凶巴巴的(指指点点)

小五!(愤怒)神子大人是叭,酷boy是叭!小时候凶老婆不给亲,长大以后老婆不给你亲,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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